我的文革往事10•在宣传队的日子
本文来自合作公众号:康平文稿。
作者: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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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团文艺宣传队当时在整个铁道兵部队都是赫赫有名的,队里聚集了一批相当专业的文艺人才。
能到这样一个准专业文艺团队来接受艺术的启蒙和熏陶,是我意想不到的。
团宣传队是在安康五里铺团部旁边的营房里,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一个73年的山东新兵梅立军。
到了宣传队,见到了一批当年心目中的“大神”:表演口技的湖南兵黄德才,笛子独奏的四川兵周秀培,琵琶独奏的浙江兵吴耀,总演高大上英雄人物的广东兵解向林,总演反派形象的福建兵吴锦泉,唯一能翻空心跟斗的广东兵沈雄瑞,什么乐器都能来两下的湖南兵刘永昌等。
最最引人注目的还是6个英姿潇洒美丽动人的女战士,张英、包建瑛等人。
张英还是我安康老乡,她父亲是安康军分区首长,我父亲当年在安康行署,算起来我们还是世交。
而挑选我来宣传队的高队长,好像并不会什么乐器,也从不上台演出,但他的组织能力很强,把握方向,指导节目排练,是宣传队的核心人物。
宣传队补充我和小梅两个新兵,并不是我们有什么文艺才能,而是刻意要培养我们。
高队长要求我跟刘永昌学习拉小提琴,小梅跟沈雄瑞学小号。
宣传队要求大家都要多面手,乐队的能上台表演,表演的也能说会唱才行。
我和小梅练乐器之外,还天天站在团部旁边的稻田埂上面对稻田吊嗓子,唱的歌是《党的阳光照耀着祖国》。
头两句歌词是:“莽莽昆仑冰雪消融,滔滔江河流向海洋。”
第一句曲子是53|6·5|31 23|1 -|1,第二句“江”字“哆”要比第一句最后“哆”音高8度。
吊嗓子吊的就是高音,可是我的音带已经过了发育变声期,不再是流水中学宣传队时那个清亮的童音了,很难唱上去这个高音“哆”。
但也要练,可想而知当时那个唱不上去的“哆”有多难听。
学小提琴需要童子功,从五六岁开始学,也未必能成为专业演奏员。而对我这个年纪来说,新学习一门乐器已经不是一件容易事了。
我小时候曾经想学二胡,但父亲不喜欢,便也不允许孩子喜欢。
在宣传队只待了两三个月,也没有演出任务。到了1973年10月,部队接到命令要移防河北。
去河北什么地方,去干什么?我们一无所知。
宣传队是随着团政治处一道坐军列移防的,火车到了北京密云县,到新的驻地就不通火车了,我们背着背包绕密云水库走了两天,才走到新的驻地——河北省滦平县虎什哈。
这时我们才知道,部队移防来是修建河北沙河至内蒙通辽的沙通铁路。
沙通铁路现在已经改名叫京通铁路。当年铁道兵部队先后调集的8、9、11、13、14师和舟桥团、机械团及工程通信营担任施工,11师部驻扎在河北承德地区滦平县城,往北京方向数, 51团、52团、53团、55团依次排开。
全线当地政府动员民工配属部队施工,最高时施工人数达到20余万人。
沙通铁路建设大会战已经打响,宣传队也面临着新任务。
大部队这时都已转来滦平的新驻地,配属部队施工的地方民兵连也都组建进驻,施工会战相继展开。
宣传队接到的任务就是,为施工连队和民工慰问演出。
演出的节目都是宣传队的成熟节目,有黄德才等4人表演的口技,模仿越南战场抗击侵略者的飞机声、枪炮声、火车奔驰声、养殖场鸡鸭牛羊鸣叫声等,有声有色,惟妙惟肖;有周秀培的笛子独奏《扬鞭催马运粮忙》是当年是名曲,百听不厌;何杰凡的黑管与郭风魁的小号合奏幽默诙谐,常常令台下大笑。
部队刚从陕西来,吴锦泉改编了一段陕西地方眉户剧,演的是一个老地主破坏放火提醒人们不忘阶级斗争,演出还提醒了汽车连领导注意汽油库防火;李茂林的手风琴独奏很受欢迎,还和解向林轮流负责报幕。
张英和沈雄瑞表演的双人舞《小八路突破封锁线》,张英的轻盈舞姿和沈雄瑞的武功空翻,两个人刚柔相济,加之周秀培的伴奏,笛声清脆悦耳,节奏紧张明快,引人入胜,成为每场演出的高潮……
那段时间宣传队下连队演出,几乎走遍了全团4个营和直属的所有连队,非常辛苦。
尤其正值冬天,女战士跳舞的时候还要穿着单薄的演出服,谢幕后立刻紧紧裹上棉大衣、抱一个装满热水的军用水壶蹲在一旁瑟瑟发抖。
轮到下一个节目登台时,立刻甩掉大衣,又精神抖擞起来。
这些节目都是宣传队的保留节目,宣传队的老队友舞台经验丰富,演出配合默契,几乎不用走台、不用彩排,排上节目单上台就能演,赢得战士们雷鸣般掌声。
保留节目单里没有、也不会有新来的我和小梅的节目,高队长跟我说,别着急,先学习,慢慢来。
老队友们对我和小梅也都非常友善,我们不会的问老队友任何人,都热心地教我们。
没节目演出,我们就搬运乐器道具、装台卸台多干点体力活,可是老队友们也都争着干在前面。在我们面前,他们谁都不把自己当大腕、台柱子地摆谱。
我就思考:在宣传队我还能干什么?没有留给我的演出机会,我就自己创造个演出机会。
这时,从团部发下来一个防冻的宣传材料,由于部队刚从陕南转战到河北,又正值寒冷冬季,许多战士不懂防冻保暖知识,出现了冻伤。
因此,团部要求我们在文艺演出中加进一些防冻宣传内容。我认真地看了防冻宣传材料,自告奋勇承担节目创作的任务。
我写了一段相声。创作之前,我认真分析剖析了马季说猪全身都是宝的一个相声,运用马季相声的手法来写防冻知识。
相声只两三天就创作出来了,吴耀给予了重要指导,稿子就在高队长那里通过了。
高队长说,相声是你写的,那就你来说,不光是词熟,自己的创作意图也熟。
于是我写的这段关于防冻的相声,就让我说逗哏,班长黄德才说捧哏,演出效果竟然出乎意料之外地好。
不过,当时我还是缺乏演出经验,说到要抖包袱的地方,自己都忍不住笑场了,台下更是笑声一片。
宣传队晚上演出,白天还照常要出操,毕竟是部队、是军人,这是一点也不含糊的。只是宣传队出操不像连队出操跑步,而是练功。
出操练功由全队功夫最好的沈雄瑞负责,带领全队像专业演员练童子功那样每天先跑几圈热热身,之后压腿。
把腿架在一个高台阶上,上身用力往腿上压,正腿压过了再侧腿,能压多低压多低。
压完腿之后开始下腰,背靠墙壁双手往后扶着墙往下弯腰,能下多少下多少。
下完腰之后再跑跳,这也是沈雄瑞时间,他带着大家先跑步侧手翻,然后跑步正手翻,难度越大,能做到的人越少,最后只有他一个能空手翻,赢得大家一片叫好。
我们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干看就是不会。
每天出操我们倒不怕,是军人都要出操,最让我和小梅头疼的就是练功了。
练功那都是童子功,从小就开始练的。可我们都是快20岁的青年人,身体早已发育长成,腿压不低,腰下不去。
但是因为是军人,我和小梅其实都非常努力,用力压腿,使劲下腰。
每天快到全体收功的时候,沈雄瑞就把我和小梅叫到练功的毡子上仰天躺下,然后几个队友分别压住我的胳膊和一只腿,沈雄瑞抬起另一只腿扳直了往我胸前压,开始像试探一样慢慢地闪动着,突然出其不意地用力压到我们胸前,让脚尖压过头顶。
顿时只觉得腿上的大筋触电一般地麻木,麻木过后便是剧痛。我实在忍不住大叫起来,身体早被队友压紧不得动弹。
压完一只腿再如此这般压另一只腿。压完我再压小梅,要不就先压小梅再压我,反正我和小梅两个新兵每天都要像过堂一样过过沈雄瑞这道关。
练功过后就是练艺和排练时间。老队友虽然个个身怀绝技,但是练艺依然非常认真。
吴耀弹琵琶指甲上要缠弹片,他一有空就练,不练琵琶时指甲上弹片也不取下,不能抱琵琶练时,就左手扯着上衣缝,右手练转指,五指在衣缝上依次展开合拢,灵活得好像指尖上的舞蹈。
永昌虽然好像什么乐器都会,但拉得最好、练得最多的还是二胡;德才除了练口技,还练魔术,虽然我们朝夕相处,但练习魔术时仍然对我们高度“保密”。
1974年2月,快到老兵退伍季了,这天高队长郑重其事地叫我去谈话,说队里决定我结束在宣传队的助勤工作,还回仓库连队。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雷打不动的一条铁律。我当然无条件地服从高队长的决定,就这样我在宣传队助勤半年又回到了仓库连装卸二排四班。
此事过后许久,我才从各种渠道隐约听说关于我在宣传队的这番来因去果,还有一个曲折的故事。
说是原本是团司令部军务股到新兵连先挑选了我,准备退伍季过后让我接替军务股打字员。
可是我却被隶属团政治处的宣传队从仓库挑了去宣传队。于是军务股跟宣传股交涉,宣传队不愿放我走。
据说高队长选我来也是准备在退伍季之后接替队里一贯出演高大上英雄人物的解向林。我和解向林都是一米八的大个,当年文艺节目凡是出演英雄人物都必须是高大上的大个子。
然而,原准备1974年退伍的宣传队解向林和军务股打字员,这年都不退伍了。也就是说军务股和宣传队都不需要我这个“备胎”了。
当然,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绝对服从部队命令,丝毫没有受到工作曲折变动的任何影响,回到仓库连还当装卸工。
实话实说,当年并不是我有多么高的觉悟,因为当兵的都懂得在部队,就必须:一是服从,二是服从,三还是服从。
鹰眼观新,百姓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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