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内容已被发布者删除 该内容被自由微信恢复
文章于 2023年5月1日 被检测为删除。
查看原文
被用户删除
其他

艰难的一生70•卖酒之难

赵原野 鹰眼观新 2023-05-01

作者:连传浩。

鹰眼观大地,社会新闻酷评。

防失联,加微信yyguanx。

做酒的时候,正常情况都是星期六的下午就到人家去买四百斤谷,直接挑进槽坊,这就减少了一次工序。

如果要是本塆买,那当然是方便多了。可后来,本塆几乎家家在做酒,就只好到别的塆里去买了。

一作酒的四百斤谷,通常都是做三担挑回,谷挑回来进了水之后,再去打坯子。

但有时候,遇上卖谷的老板,他说一次卖四百斤麻烦,要一次卖光。

遇到这样的情况,见人家的谷也还好,价格也合理,即使有一两千斤,也只好一次性地吞进来。

就带麻袋去,全部灌包,过了称,系好口,只挑四百斤回,挑不完的谷,就码在人家的堂屋里。

第二天,除了关键性的活,我必须亲自做之外,像坐在灶下只添煤烧火的事,就让春环去做,我就抽空去人家塆里挑谷。

有个星期天在家做酒,早上酒刚放完,杨大塆就有一个我的学生来槽坊,提着一个十斤的塑料壶,向我买酒。

我问:“杨许怀,你爸爸不是不喝酒吗?买这么多酒干什么?”

杨许怀面无表情地说:“我姐姐死了,有很多人在家中帮忙。”我大吃一惊,再不好问下去了。

他的这个十斤的壶,我一看就知道,灌满了要装十一斤酒。就二话没说,灌满了。

他提着走时说:“我爸爸叫你下个星期天去我家挑谷,我家的谷,全卖给你。这酒钱,我爸爸下次卖谷再一起算。”

他临走时,我真不知对这个孩子如何安慰。一整天,杨正甫一家的面容都在我眼前挥之不去。多好的个家庭呀!

这两三年,我一直在他家买谷,杨正甫的儿子杨许怀又是我班上的学习委员,没买谷时,也常去他家走访。

杨正甫的妻子,在大集体时,就骑着车子在门口卖酱菜,单干后,她又在汉口专门做烟生意;杨正甫在家中种点田,在水泥管子场做点工;一二十岁的女儿就在家做点家务;杨许怀在我校读初中三年级。

四口之家,儿女一枝花,多好的个家庭,怎么突然出这么大个悲剧呢?

记得去年我去杨正甫家买谷,杨正甫在厨房做饭,他妻子在打毛衣。他妻子就放下毛衣,拿撮箕撮谷,我牵着麻袋。

她女儿一见,忙说:“妈,你刚洗的头,以免又沾了灰,让我来撮。”

就拿过她妈手中的撮箕,往谷屯子上一丢,毛巾往头上一系,垫一条板凳,麻麻利利的撮起来。

当时,我还向正甫的老婆夸了几句,说这个女伢会做事。怎么这突然,说她死了呢!?

不一会,有个杨小塆的妇女来我家买糟,她说:“是跟她老子吵架喝药自杀的。这几天忙栽秧,老婆又在汉口做生意没回,儿子又在上学,大概是为田里做事争吵起来了。女儿又在谈朋友,老子又不同意。以前是说儿大爷难做,现在成了女大爷难做了。”

一个星期一晃就过去了。这个星期六下午,我和春环一起到了杨正甫家,装作不知道似的,不提人家这悲心的事。

短短的一个星期,杨正甫呕气呕得人改了形。他见我来了,无声的递我一支烟,我怕引起他多说话,就默默的接过来。

他老婆不在家,正甫说:“就那二千多斤谷,全卖给你,一次性的都盘走。要现钱,再不拖欠,可不可以?”

我忙说:“行,行。”

他就拿撮箕撮起来了。我和他儿子牵袋子,春环系袋子口。

我带来的袋子不够用,正甫将他家的麻袋也拿出来了。撮到谷屯子下面,有埋在屯子里的两蛇皮袋子系了口的谷。

正甫说:“这是种子,也一起卖给你。”

“种子是么样能卖呢?你再不种田?”

“还种田,种田种得家破人亡。谷一卖,就都到汉口去做生意。”

我见他自己提起了此事,就适可而止地安慰了几句,然后说:“今天下午,我只能挑四百斤回去,家里的事太多了。谷,放在你家堂屋中塞一下,明天一定来挑光,可以吗?”

“可以,可以。”

明天要到杨大塆去挑谷,还有二千余斤没挑回。今晚,就又是十二点钟起床了。

不等天亮,我的酒就放完了。出完了糟,天已麻麻亮,春环送来了一大碗煨的排骨汤。

我一边吃,一边坐在灶下烧火。春环就将膨桶内的粮食上正。她上完了,我也吃完了。

我安上溜板,安好天锅,上了水,春环就一边在槽坊里烧火,一边回家去做早饭。我就挑上箩筐,到正甫家去挑谷。

春环说:“放烧水你再不管了,我晓得该么样做,你莫两头慌,一心去挑你的谷。”

这一天,槽坊里一大半事,都甩给春环去了。

开始,我是用箩筐挑,可我家的一担箩筐不大,挑得堆起来,毛重也只一百三十多斤,除掉八斤毛重,就只能一担挑一百二十多斤谷了,再说,箩筐太挑满了,又怕在路上撒泼了,于是,我就干脆用麻袋挑。

杨正甫见我用麻袋一担挑一百五六十斤,他还是在悲痛中的人,也劝我:“莫用麻袋挑,麻袋装,看不起眼,压倒了人还不晓得。”

我还是固执地用麻袋。杨大塆认识我的人都开玩笑:“要钱不要命。”

“这哪里是先生啰,完全是搬运工。”

“你想在我们塆里出风头?”

“你这谈鬼,一人干几个人的事。”

有几趟,我遇上了前些年借了钱给我的几位太熟了的人,就歇下担子,递烟给他们抽。

杨宗庆接过烟说:“传浩,划不来呀,那么远的汽水,你用板子拖。这谷,你又不用板车,用人挑,莫把自己搞死了。”

我说:“队里的板车垮了。用板车还要绕道到陈榨塆,一趟多走三四里路,也快不了多少。”

就这样,一直挑到下午,酒槽房的事全部做完,还有四麻袋谷在正甫家没挑回。

春环又和我一起去挑。挑完了,又将丢在屋内乱七八糟的麻袋码顺,这一切都干完了,已是晚上十点钟了。

我说:“只差两个小时,今天就干了二十四小时了。”

太累了,酒也喝不进,浑身都压散了架。

但为了晚上能休息好,不得不将一盏子酒倒进肚子里,当安眠药喝,喝醉了好死睡。

做酒容易卖酒难,这话一点不假。做酒,只要人有力气,能熬夜就不怕了。可卖酒,那不是凭力气,凭熬夜的事。

外面卖酒的人太多,谁是真酒?谁是假酒?叫买酒的人真是没那大的本领搞得清楚。

看酒花也好,试酒味也好,这些年,都有人能让你看也看不出假,试也试不出假了。这样一来,买酒的人就专门只找信得过的老东家买。

我家的酒,是在刚实行单干时,就由春环挑到县城里去卖。那时,社会上的卖酒风气也很正,就将局面做开了。

这些年,越是有人卖假酒,春环的酒在县里越好卖。多年的熟贩子嘛,卖的不就是个信任吗?

但是,只有总是那些喝习惯了,混熟了的人才买,如果你去勤了,人家还没有喝完,就不买了。

所以,春环也只能隔几天去卖一次,这样,我家中做的酒,就卖不完,不得不再求门路。

于是,我也学人家一样,开始到外面去找小卖部,放了晚学,就带上一二斤酒,到人家小卖部,去和人家老板磨嘴皮。

一次,我又像夜游神一样转到徐家嘴,见我的学生徐保国在路边开个小卖部,就向他推销。

小徐苦笑着说:“连老师,这是我老亲爷送来的酒,你说我能把他的再辞掉吗?再说,你是晓得的,我们塆里有几个妇女,专门挑酒到汉口去卖,她们的家中,也在卖酒。塆里也有个槽坊在做酒,你说,我这酒怎么卖得出去?我亲爷一次送四五十斤酒来,几个月都卖不完。哪里是卖酒呢,就是我自己喝了。”

他这说的,也全是实话。就这样,晚上骑着车子,在外面跑了半个多月的空路,才找到了陈栋塆、叶塆两个小卖部。

他们说,卖酒划不来,来买酒的人,七说八说,说得气人,所以卖一段时间后,就没卖了。

他们见我说得好,又在重一中学教书,天天见面,才接受了我的酒。也是卖得不多,一个小卖部,一个月也只能卖三四十斤酒。

有时,家中的酒实在是积压多了,两个大酒缸都装满了,一千多斤酒压在家中,压住了本钱,只好停作。

作一停,我也不得不用星期日的时间去横店卖酒。那个星期天的大清早,春环说到县里去卖酒,她说:“今天星期天,人都在家中,酒要好卖一点,多挑点去。”

我就灌了七十斤,连人带货用自行车送她到横店去搭班车。

送她走了,我回来后,也灌了三十斤酒。心想:卖完了就不错了。

可是,我骑着车子转了陈榨塆、彭家岗两个大塆子,半斤酒都没卖出去,还跟这个熟人聊天,跟那个熟人拉生意,耽误了我半天的工夫。

我不信那个邪,到横店街上去转。可在横店的巷子里,更气人:“这位看报纸的爹爹,自己做的粮食酒,要不要?”

这喊的对象不很清楚吗?又没第二个看报纸的人,可他理都不理,头都不抬,当我走过去时,他还鄙视我一眼。

我当时是有气,但还是装个不在意地走了。可能这些人,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再转几个巷子,人家在吃中饭了。算还好,遇到了张超民,他叫我在他家吃中饭,我笑道:“你买我几斤酒,比在你家吃中饭我心里舒服多了。”

“好,好,算数,你连老师知道我不喝,我买给我老亲爷喝算了,就只这个五斤的胶壶,搞五斤。”

酒卖给他去了之后,他还是留我吃饭,我说:“那更不行,我逼你买酒,再吵闹你家,就太不像话了。”我跑了。

来到大街上,我的肚子也饿了,就喝碗猪肺汤吧,再喝点酒,将酒卖完了,再回去做饭吃。

卖猪肺汤的是彭家岗的爹婆俩,他们认识我。因我一到横店,总是想喝一碗。我边喝猪肺汤,边夸汤的味道好。

无外乎是想他们买我的酒,因为他们在卖吊酒,两角线一酒杯。这个婆婆说:“我认得你是左家港,你也是总在照顾我的生意。好,来两斤,我就只这一个十斤的壶,你看,里面还有这么多,再只能加两三斤了。”

我立即用一斤的够子(酒勺)给她够了两斤,见还可以加,又够了一斤。

老爹爹笑着说:“黄麦阶槽坊里送酒的,天天来横店,他昨天来,说还可以加两斤,没让他加的。过一会,他又要来的,要是见我们进了人家的酒,他会见怪的。”

婆婆说:“买也买了,还说个么事呢?等会拿我来跟他说。”

我忙说:“谢谢。”就放下碗筷,推上车子,走了。

见鬼,喝了她一碗汤,才买了我三斤酒,还好像给了蛮大个人情!再往哪里去卖呢?

走了一点远,见在横店粮店退休的冯家畈的冯师傅,在机械厂旁搭个棚子卖包子。

他一个人坐在案板旁喝酒,咽酒的也是包子。由于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都教过,又是一个大队,他就主动跟我打招呼:“连老师,来,包子咽酒,好笑,搞两口。”

我见缝插针:“谢谢,我买你的包子,你买我的酒,好吗?”

“那当然好,喝老师卖的酒,那还不放心!来,给五斤。”

他话还没说完,胶壶就递过来了,我心想:这才是真正喝酒的爽快人。

他递给我四块钱:“是不是这个价,要不就还加一块?

“是的,是的,都是卖八角,卖你一块像话吗?”他把他的壶里倒出了半碗酒,叫我坐下喝。

我急了:“这怎么行,我卖酒的人,倒喝你的酒。”

他笑道:“你是卖的掺了农药的酒,自己不敢喝?”我见他用激将法,只好坐下来。

一口酒还没有下肚,春环挑着一担空酒壶,走到我身边来了:“还在喝酒呀!你的酒卖完了?卖了几多?”看他那神态,显然有不满之意。

我毫无防备,一下窘了起来,忙解释:“这是人家冯师傅的酒……”

冯师傅也看出了我们的关系,笑道:“这不叫喝酒,只能算坐一下。你看你老婆几能干,一大担酒都卖完了。”

春环也说:“你老好像是粮店里工作……”

“不错,不错,表现不好,被人开除了。”我和冯师傅都笑起来了。

“笑个鬼哟,你们吃饱了,我肚子还是饿的。算了,算了,再不卖,车子带我回家弄饭吃。”

回家的路上,春环说:“要是指望你卖酒,那还做个屁洒。”

“我哪来的时间?总不能晚上去。卖吧。生意不都是人做出来的,你开始在县里卖,不也是卖不出去,把酒丢在清浩那里,第二天再又去到处撞壁吗?”

“那你也不能卖酒的人,跑去跟人家喝酒呀。”

“我这也是谈生意,凡喝酒的人,一个月最少要喝十斤酒。我已跟他谈上了。一天谈上一个人,只要混熟了一二十个喝酒的人,一个月就可多卖两三百斤酒,只可惜我没时间出去跟人家混。”



一次,冯书记对我说:“我认识的向店大队的书记叶远才,现在也是退下来了。他家开了一个规模较大的小卖部,还请了一个长工给他种田。前天,我在横店遇到他,他听说我们左港槽坊多,就托我叫个人送酒到他那里去。”

我一听,就回来跟春环讲,我说:“这又不是星期天,路又远,怎么办呢?”

春环一听,为了销酒,就顾不了那么多,一去一来,差不多花了一天的时间,送去了五十斤酒,她也压得累死了。

过了几天,也是个星期天,下大雨,没事做。我就骑上自行车,穿上雨衣,一来是去要钱,二来是去看一下叶远才书记的销量如何,就没带酒,骑上车子空手去了。

幸好没带酒去,他在埋怨:“既然是冯书记介绍来的,我一百个放心,怎么会是这难看的酒呢?”

叶书记的酒坛子还有一点没卖完,他舀出来半碗给我看。我一看,酒的颜色变成淡淡的黄色,我一下就明白了:“那天的酒你看了的吧?”

“那当然是看了的,不是这个颜色……”

“这就对了。酒,只有在冷冻了之后,米浆沉淀在一起,像白云一样漂浮在酒中,但是绝对不会在中途变成这种颜色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家这个小卖部是第一次卖酒。”

“是的。”

“那就是装酒的坛子没洗干净。像你这个榨菜坛子是最难洗的。”

叶书记的老伴说:“我洗了半天啰,你怕是只洗一次,我洗了又换水,一直洗到倒出来的水是清的为止。”

我耐心地解释:“光用清水洗还不行,要用开水泡。我们都经历过这种情况的,后来听老师傅说,咸菜坛子,要用满满的一坛子开水泡着,等开水泡冷了,缸内的杂质才彻底泡出来。酒的咬劲,比开水还厉害,酒可以消毒,就是这个道理。不过,你这个装酒变了一次色的坛子,再装酒就不会变色了。”

叶远才一听,才没出声。不愧是当了几十年书记的老人,还是讲道理的。

他说,“这个变了色的酒,味道还是可以,不过总是那几个喝熟了的人才来买,其他的人,一看这颜色,装进酒瓶又退了,要不是那样,还有剩的酒?你那五十斤酒,我三天就卖完了。”

我也说:“那天要是我送酒来,我就要跟你们讲这事。妇道人家,她慌着来,又慌着回去,就没有说那些细话。”

叶远才见我自我介绍是个老师,又是冯书记的中介,听说话的态度,也不像是个“撮白”的人,就付了钱,并一定要留我吃中饭。

我执意要走,他说:“天还在下雨,生意不成仁义在,中饭也熟了。”

他老伴也说:“就几碗青菜,一点便饭,话说清楚了,我们也没怪你。”

听如此说,我才吃了中饭,客客气气地告辞了人家。

后来,就再也没送酒去了,叶书记也没带信。看来,他还是有想法的,我也嫌路太远。

第一笔生意,也成了最后一笔生意。

鹰眼观天涯,财经新闻酷评。

防失联,加微信yygtya。

往期精彩:

旮旮旯旯全新闻酷评(4.6)

一国企员工微信群内大骂领导!

小日本!

富春江畔挖春笋

我难忘的七十年代!

从一见钟情到一地鸡毛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