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演戏也OK...吗？ | 对话《天鹅》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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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载自公众号“上场戏剧”
上个星期天跟大家度过了一个很特别的下午，这天YOUNG剧场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排练厅用做《天鹅》戏剧工作坊活动。
我一向喜欢工作坊，因为在这个环境下大家可以用游戏的方式来发现自己与他人，在忙碌的城市生活中慢下来，没有功利心地做一些事情，真的很有趣。
工作坊结束后，我请朴健雄和黄灏龙留步，说要谈一谈。
谈什么呢？
大概是作为《天鹅》一轮二轮把两个演员的卡司都集全了的资深“玩家”，有一些很好奇的事情吧。
这一谈不要紧，谈完我感觉我整个人一个大升华。
朴健雄，一个总被称为“天才型”的演员，
虽然他是我的大大大师哥，
但是每次见他都感觉还是个活泼的少年。
黄灏龙，是我也是上场戏剧的好朋友，是个社畜。
《天鹅》跟契诃夫的《天鹅之歌》差别还是很大的，几乎算得上是大刀阔斧地原创剧本了，那雄的编剧灵感是什么呢？
一开始我们的确是想按照《天鹅之歌》做，但是后来发现原本的版本跟我的适配度不高，于是就写了个不一样的剧本。
《天鹅》带入了我的私人情感，它会往我擅长的和感受过的东西上走，比如我会有一些自言自语的时刻、有很多重复的话语。
我很喜欢约恩·福瑟，在《吉他男》中提及梦想的那一个冬季的晚上，而《天鹅》也是一天当中发生的一件小事，却有着特殊的意味。
我起初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契诃夫的《天鹅之歌》，但后来更加被更加原始的那版伊索寓言吸引。
TIPS:
早在公元前六世纪的《伊索寓言》中就有了“天鹅临死才唱歌”的说法。
故事是这样的——
传说天鹅临死前才唱歌。有人偶然遇见市场上有天鹅出售，还听说这只天鹅的歌声非常悦耳动听，便买了带回家。有一天，他设宴请客，让天鹅在席间唱歌，天鹅却始终没吭一声。后来，天鹅老了，知道自己死到临头，这才为自己唱起了挽歌。主人听到后说：“如果你真是除临死之外，其余别的时间都不肯唱歌，那么我就是太傻了，那天叫你唱歌时，就应该把你杀了。”
关于这个故事，有各种不同的解读，
有人把“天鹅之歌”比喻某位艺术家的绝笔、最后的杰作或最后一次表演；
也有人认为这个故事的内涵是“许多人不愿意去做某些事，总是在迫不得已时，才勉强去做”……
而朴健雄说，他从这个故事里看到的是天鹅抱有这样一种心态：
只要不去唱歌，就不用去承认“自己不行”。
总归来说，《天鹅》的主角骆一锁是一个矛盾的人，是一个受磨难的人，他在演员梦的道路上遭遇挫折，却从未正视这件事，他一直在做相反的事情，没有往他真正要去的方向走。
《天鹅》的故事并没有很复杂，它是一场“告别”。
那你觉得自编自演跟单纯地做个演员有什么区别吗？
其实自编自演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比做一个二度创作的演员来得好。
因为当我作为演员拿到剧本的时候，我从不断地排演中慢慢靠近这个角色，这是一个从零到有的过程。
而当我既是编剧又是演员的时候，也许我会不自觉地有一些刻意的表达，不一定会全部身心都沉浸在扮演角色这件事情上，可能会被编剧的其他思维影响。
《天鹅》是你第一次演独角戏吗？你演独角戏的优势和障碍分别是什么呢？
不是，第一次是疫情的时候，我们被封在家里，所以我跟朋友弄了一个线上的独角戏《一名叫培尔·金特的男演员决定去演线上戏剧》，是以直播的一种姿态，而那一次独角戏其实是有对象感的，好像互联网的另一端是有人的。
这一次的《天鹅》是传统意义上我们认为的剧场当中的独角戏，其实我在剧场里是更自在的，剧场的假定性和安全感是镜头无法替代的。
障碍也是有的，会去考虑表演节奏，因为你一个人在舞台上没有对手的时候，是很危险很慌张的，所以就会产生预设。独角戏更能够看到一个演员本身的状态，因为“自由度高”，而“预设”就不太好了。
我以前也看过雄的别的作品，比如《她的审判》《百鸟朝凤》《复活》，你是一个身体开发度较高的演员，但每一次看上去都那么“尽力”地在舞台上“燃烧”你的身体——你的创作工具，这是否对你的身心是一件消耗的事情呢？你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尤其是假如每一次都尝试“体验”的话？
我并不会每次正式演出都去“体验”，这是不稳定的，而是在排练的时候去探索体验和它的表达方式，探索到了，就记住这种表达或角色的心境。
我在创作中会有一个自我保护机制，也包括我的身体。
我以前有关心过我的一些舞者朋友这方面的问题，在我看来他们对于身体的运用，强度是更大的。
于我而言，我从不觉得我对身体是一件消耗品。趁着年轻的时候，能发挥身体的作用，那为什么不用呢？
虽然观众看上去我的演出是“全身心投入”，但实际上，我也会摸索出一些技巧，保护自己。更何况，我也愿意把舞台当作是一次锻炼。
想问问龙和雄，你们跟对方合作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他永远能够打破很多我对戏剧的预期，让我眼前一亮——“原来戏剧这样子也可以被实现”。
比方说我们第一次合作《复活》的时候，就是用身体和声音，想象自己是一整个乐器去组成一些画面，营造某种气氛。
包括这次的《天鹅》也是，会发现你可以把自己完全交给整个空间，没有任何交流的对手，但交流的对象是存在的——那就是空间。这种创作体验是我前所未有的。
另外还有一点是我很欣赏雄的，你会发现他的每一部作品里面都蕴含着他自己的“生命哲学”，这是一种非常热情的张力所在，这一切都来自他作为一个创作者，满怀真心地想去倾诉的一番话。就像是一个演员要跳进火坑里面，燃烧自己的那种冲动。
龙是一个内心感受力很强的人，他很柔弱（这是可以说的吗），他会从自己梳理到的东西当中走。
龙身上有一种敏感脆弱的东西，这种特质是有距离感的，对观众也是，对表演也是，甚至对自己也有一种保护欲望。
这是龙这一版的卡司赋予骆一锁的，无法被他人复制的倔强和脆弱感。
龙作为《天鹅》二轮演出的演员，是如何找到自己的表演风格的呢？你是第一次演独角戏，是怎样的感受？
其实这部戏很特别的地方在于你不用去特地扮演某个角色，只要你把自己真诚地放在规定情境中，演员做的事本就是骆一锁做的事。
当初我接触到这个本子的时候，处境也跟骆一锁很像，面临着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是否养不活自己要收拾东西回家了的想法。
而且作为一个独角戏，《天鹅》有很多即兴的成分在，我没有模仿“雄”，而是找到自己行动的动机和当下的欲望。
我会给自己设计一些固定的节点，此时此刻我要做什么，然后在舞台上执行一系列的行动。却也不只是去做动作而已，我在演这个戏的时候，把很多预设丢掉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快乐，在舞台上随意起来的瞬间，我会很舒服很畅快。这是我觉得有趣的地方。
当我把自己交给环境，去跟整个空间交流，我就不会因为独角戏没有对手演员而无助了。
同时问一下雄和龙，你不演戏OK吗？如果不做戏剧的话，会做些什么呢？
我不演戏OK的，不在舞台上也是OK的，但是我觉得我不能跟艺术分开，包括音乐、绘画这些。
一开始我接触戏剧的原因是小时候比较活泼外向，于是进入了戏剧学院这个能“表达”的地方，是入学以后才慢慢接触到“戏剧”究竟是什么，然后才爱上的（典型的先婚后爱，许多人都有类似的经历吧）。
我越接触戏剧就越发现艺术这个东西没有那么矫情，艺术是生活。如果不做戏剧的话，我可能会去做音乐。但是戏剧和音乐的角度不一样，戏剧放在我的生活里，音乐放在我的心里，这两者不是一个维度的，但都对我很重要。
不演戏的话OK啊！但是如果做的事情跟戏剧不沾边的话，可能会遗憾，很遗憾。
我跟雄不一样，我从小是一个很内向的人，我是那种假如爸爸跑到台上唱歌，我会在台下哭着喊他快下来的人。
所以我中学的时候想学医，我英语不太好，就想学中医。
但是后来我开始喜欢看音乐剧，进而又开始看话剧，我高中那段时间很喜欢《南海十三郎》。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喜欢看戏，生命中有这么个爱好。
我不太懂音乐，唯一擅长的是下围棋，就跟艺术不是很沾边。直到机缘巧合学了表演，我好像挺喜欢的，但本科毕业时仍觉得自己不适合当演员，就想考研，转去表演教学。
读研以后，演了几部戏，从《复活》开始感觉自己打开了，好像当演员也OK，我是喜欢在舞台上的感觉的，这几年我越来越舒服了。
在上戏，是一个多元包容的环境，大家会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认识其他优秀的演员，并使他们成为自己学习的目标，你们可能会成为同类，这是让人觉得感动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觉得相信自己了。
如果不做戏剧OK吗？我会想，假如有一天世界不再需要戏剧了，你能做什么呢？
可能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就像我爸喜欢唱歌，但他年轻的时候也没机会做歌手，做着与音乐无关的工作，但是他仍然喜欢唱歌，即使他没能在这个行业中，但是这件事情本身还是给他带来了很多快乐，我觉得这是戏剧带给我们的东西。
（他好会说，我要哭了）
你们怎么看待主人公骆一锁呢？他跟你本人相似和不相似的地方是什么？
面试，我也不喜欢面试。
我不喜欢面试时候那种不平等的感觉。戏剧是平等的，但是在市场上我们是被选择的，在这点上我跟骆一锁很像。
骆一锁的境遇和我们相似，不管你是考研上岸还是学习计算机，都可能面临类似的困难。
他有一句台词是“只要不做，就不会觉得自己不可能”这其实是一种自负心理，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识却依旧选择骗自己，这种心态也是很多人都会有吧。
不相似的点在于，骆一锁他选择了这个行业中难以触及“创作”的工作，而我还在坚持着。
我很认同雄刚才说的“有些事情好像不做，就没有人能证明你做不好”。
我以前也有类似的心态，我从多年前开始就想过带着属于自己的作品来乌镇，但是每次都缺乏执行力，好像有很多想要表达的东西，但是另一方面又害怕表达出来以后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平庸的创作者，这反而使我不能接受。
骆一锁这个人物很特别的地方在于，他好像更勇敢，明明面试失败了，明明隐约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当演员，但是他仍然选择留在剧场当幕后，包括他给自己假定了一场演出，他在释放自己的瞬间，至少迈出了这一步。
无论结局是怎样的，他永远在尝试，很勇敢，这个角色赋予了我很多力量。
对话接近尾声，我抱了抱两位主演，更喜欢他们俩了。
这个很特别的下午，真高兴能够听到这些真挚的话语，所以宁可熬大夜也要把这篇专访稿子写出来。
就冲这点，不值得转发个朋友圈顺便买两场《天鹅》的演出票吗？
两场更好，一场也不错。
《天鹅》
上场戏剧首部原创独角戏
演出日期
2023年12月2日 19:30
2023年12月3日 14:00
演员排期
12/2
黄灏龙
12/3
朴健雄
*实际演员排期以剧场当日公示为准
演出地点
YOUNG剧场·绿匣子
（杨浦区控江路1155号）
演出时长
45分钟
演出票价
￥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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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 裴芳宁丨视频 覃大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