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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嘉年华》吗?豪华剧透告诉你,我们都错了……

丽达 橙雨伞 2021-11-25


《嘉年华》上映的前一天,三原色幼儿园几乎占满了每个人社交媒体的页面。然后,铺天盖地的视频在教育家长保护孩子。


可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再知道保护自己,在一个成年的强奸犯面前,真的有用么?

 

家长和政府做了万全的措施,我们的孩子就安全了吗?

 

性侵发生是因为强奸犯伤害了孩子,不是吗?           

 

有人伤害孩子,从他身上入手解决问题这个逻辑很难懂么?

 

我想拿《嘉年华》里的故事把这事儿掰扯清楚。

 

...前方剧透,看后请务必到影院支持...

 


有人把《嘉年华》比作中国的《熔炉》,其实两部电影完全不一样。


《熔炉》基本上你是边看,边哭,边骂娘。太扎心了,简直对坏人恨之入骨,甚至留下阴影。


而《嘉年华》是:持续的隐隐作痛。


如果说《熔炉》的作用是让我们看到未成年人性侵害案件有多么可怕,那么《嘉年华》则是过渡到了下一阶段:问题出在哪儿?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主人公小米是一家海边民宿的服务员,值班过程中成为一起儿童性侵事件的目击者,并且将重要证据监控视频录了下来。


随着案件暴露,强奸犯“刘会长”企图用自己的势力掩盖案件,公安局队长,三甲医院医生都为了个人利益成为了黑白不分的帮凶。


而受害女孩儿“小文”和“小新”的家长在知道12岁的女儿被侵害后呈现出不同态度,并经历了从抗争到妥协的转变。最终在女律师的帮助下,司法给了受害者公道。

 

故事的尺度可谓院线影片前所未有,然而《嘉年华》给人最大的感受是:它太真实,它是无数未成年人性侵案凝结成成的故事。

 

这部电影描绘的众生相,就是现实的一面镜子。

 

......一大波人物来袭......

 刘会长:拥有特权的强奸犯


看完整部电影我都不知道刘会长到底长什么样,通过镜头语言,导演有意识的模糊了这个人容貌,只留下一些特征:领导样子的着装,吃饭应酬;势力延伸到了警察局,企图扭曲真相;能在在案发很长一段时间后,重新找来医生检查受害儿童身体,并将检查结果改为“未发生过性行为”。


他的“手”甚至能伸到受害儿童爸爸工作的游乐场,逼迫他放弃追究责任,还雇了打手修理勒索自己的证人。

 

《嘉年华》剧照


在父权制社会里,“刘会长”们,是站在顶层的人,是拥有特权的人。金钱、权力和性别让他们在父权制社会里“男性气质值”最高。       

 

在父权制社会的理想状态下,他们是智慧、责任、能力的担当,大家信任他们,尊敬他们,而他们则负责带领大家,保护大家。


然而在这个体系中,一旦“刘会长们”的人格出了问题,想要通过自己的特权性侵少女,“刘会长们”就变成了普通人难以对抗的强奸犯。

 

导演模糊了演员的形象,只留下特征,为的就是突出“刘会长”这个角色代表的是一类强奸犯,是很多人;同时也意味着,强奸犯们可能有一个很受人尊敬的社会角色。

 

这类强奸犯在我们工作中有时以“领导”的身份出现。

 

你给他们接机,倒茶,和他们一起吃饭,听他们讲自己的理想抱负。除了偶尔听他们在喝酒之后讲了黄段子,你没觉得这个人有什么不妥,甚至你也没觉得讲黄段子有什么不妥,领导毕竟也是“男人”嘛。于是你也跟着笑了笑,你不会想到,他讲的不是段子,而是他的经历。

 

小文爸爸:loser


小文爸爸

 

小文爸爸是父权制社会里处于底层的男性。没有金钱和权力傍身,甚至不向往金钱和权力,这种“不喜竞争”,“不好斗”的性格特征让他在父权制社会里被认为“不够爷们儿”,小文的妈妈更是直接说他“窝囊”。


在父权制的社会中:一个人的人格、道德、善良不再是他受人尊敬最重要的原因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金钱和权利,以及获得金钱和权利的能力。

 

社会分层在哪个社会里都存在,但是在父权制社会下,是你的“男性气质”有多少,影响了你被分在哪一阶层。


然而实际上,小文的爸爸才是真正有力量的人。

 

小文在电影中几次露出笑容都是和爸爸在一起。游泳,整理灌木,给小文煮粥,爸爸是那个笨拙的治愈小文的人。


甚至连爸爸的工作——游乐园管理员,以及爸爸住所旁边的泳池、游乐设备都暗示了:待在爸爸身边,才是小文真正的嘉年华。

 

在小新的父母妥协之后,也是爸爸问出了我们都想问的那句“公道呢?”

 

本应受人尊敬的刘会长是伤害孩子的人,而被认为“窝囊”的小文爸爸,是关爱孩子的人。


我不禁要问一句:我们的社会怎么了?是谁把人渣推上高位的?温柔善良的父亲怎么就要被人瞧不起呢?是谁在瞧不起这个世界上不会赚钱的男人?真的跟我们没关系吗?


小文妈妈:隐蔽的受害者


图左为小文妈妈


如果你看了电影,你一定会觉得小文妈妈的失职导致了孩子被性侵。这是一个隐蔽的“责备受害者”逻辑。

 

由于孩子无法保护自己,因此一个孩子被性侵,我们就会责备他们的家长为什么没有看好孩子,然而这还是在从受害者身上找原因。这实际上意味着:性侵得由受害者解决。


为什么要教育受害者?!我们为什么不教育坏人?

 

我们能创造出一套预防性侵的理论,难道我们就真的想不出办法消灭坏人吗?如果我们能把精力放在从社会层面消灭坏人会怎样?一个可能成为坏人的人,从小就没有成为坏人的环境,你猜性侵案件会不会少呢?

 

比责备受害者更可悲的是:受害者责备受害者。

 

电影里有一段是妈妈把小文的裙子都撕了还剪了她的头发,“叫你再穿这些花枝招展的衣服”。

 

被剪掉了头发的小文


小文妈妈心里就不难受吗?她一定非常痛心女儿被性侵,从她又开始抽烟就可以看出来。可是在我们生活的文化里,除了从女儿的衣服头发上找原因,她也不知道该怪谁。

 

妈妈是个要强的女人,只可惜跳不脱父权制价值观对女性的束缚。

 

小文妈妈即便内心痛苦也每天保持妆容精致,外形整洁。她没有蓬头垢面的哭泣,只是变得非常易怒,和小新的父母没说几句就吵了起来,还和王队长吵架,和小文爸爸吵架,天天待在她身边的小文只能无时无刻忍受她的谩骂和讽刺。

 

妈妈是知道生活艰难的,她一定也知道小文经历性侵以后的人生会更艰难。她一定希望小文像自己一样勇猛火爆的对抗生活,却没想到她的人生在刚开始的时候就遇到这样的悲剧。所以,她说“你越来越像你爸了”,实际上是她担心女儿的人生要像她爸爸那样灰暗了,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莉莉:下一个小文妈


莉莉


在我看来,小文妈妈就是莉莉的未来,她们身上都有一个特点:梦露式的女人。

 

玛丽莲梦露是二十世纪被性化,被物化最典型的女性形象。在整部电影中一直被用作一个重要象征:父权制社会中塑造的,完美女性的形象,所有女性应该努力的目标。

 

莉莉就是一个把口红指甲油当作武器的女性。电影开始的时候莉莉是明艳聪慧的。从她和小米对话的画面就可以看出,同为民宿服务员,莉莉成熟漂亮可以做前台,她对自己的未来还是很有规划的:凭借自己的聪明美貌吸引有钱有势力的男人作为依傍。

 

但是,与小健分手后的莉莉拉上小米陪自己到私人诊所做处女膜修复手术。术后疼痛难忍的她说了一句:“下辈子再也不做女人”。

 

莉莉的男朋友小健


如果我们在生活中遇到莉莉,我们一定会鄙视她,“随便的女孩”,“不爱惜自己”,“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莉莉跟小文妈妈一样,是找不到出口的女性。

 

在一个性别不平等的社会里,像莉莉和小文妈妈一样的女性,只能走入一个死胡同:生而为女人,就是痛苦的。

 

莉莉想要凭借自己的美貌和修复的处女膜找一个有钱人,可是现实如果不能如愿呢?莉莉会不会像小文妈妈那样“找一个老实人嫁了”。

 

导演没有交代小文妈妈是做什么的,但是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小文妈妈年轻时,会不会是莉莉一样的女孩,然后找了“窝囊”的小文爸爸,最后还是离婚了。


而小文妈妈人到中年,除了比莉莉更绝望,更收敛以外,还是没能走出父权制搭建给女性的那条死胡同:被男人喜欢才是出路。

 

女律师:这个时代的女性主义者

 

女律师


女律师受过高等教育,有着受人尊敬的职业,并且内心强大。电影最后几个画面中,电视新闻播报了刘会长等人被依法惩处,那么一定是律师在拿到关键证据视频后,推动了这个结果。

 

女律师是那个跳出了死胡同的女性。


在电影中,律师是一个保护者,问题的解决者,是一个正义的化身。

 

被赋权的女性,更有可能去帮助受侵害的女性,这就是我们的现状。愿意为女性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奔走的男性,简直凤毛麟角。

 

小米:我是答案

 

小米


小米的身上有着善良和叛逆的特质,这决定了她既是案件的“钥匙”,也是未来的答案。

 

案发的时候小米录下了监控视频。她知道一个中年男人带两个孩子来开房意味着什么。但是后来她却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份关键证据交给律师,而是试图用一万块把它卖给刘会长。

 

不是因为她本性不善,而是因为她实在是境况太惨。

 

13岁离家,黑户,靠打杂在小宾馆里赚每月600元的微薄工资。没有家人照顾,没有钱,没有知识,除了劳力,没有任何安身立命的东西。

 

这样的15岁少女,你不会拿道德和政治正确绑架她的。

 

她一个人在社会底层的角落里挣扎,只能努力抓住一切生存的机会。

 

可最后她还是被刘会长的人打到半死,从她在医院里捂着肚子的动作,我想她也遭受了性侵。

 

小米一开始曾对律师说: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正是这种天真的想法,她才想通过勒索等方式,用自己的力量和坏人做交易。

 

还是刘会长,让发生在小文身上的事最终也发生在了小米身上,这才使她愿意配合律师,交出了证据。

 

小米最终没有搞到身份证,被宾馆老板赶出来之后,她找到了小健。从白裙、妆容、酒店单间以及跟在她身后的小混混可以看出:无路可走的小米好像只能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了。

 

在小米等待客人的过程中,电视里播放了刘会长等人被依法惩处,案件告破的新闻。小米好像看到希望了一样,砸碎电动车的锁链,穿着白裙逃向远方,被推倒拆走的巨大梦露雕塑从她身边驶过,这是影片的最后一幕。

 

很多人觉得这个结尾转的太突然。除去电影过审的因素外,导演想表达的是一种希望。小米虽然境况依然不乐观,但是她拒绝走上那条千万女性走过的老路。  

 

梦露倒塌了,寓意着对女性的束缚和凝视终将倒塌,取而代之的是女性的崛起。现在有为女性奔走的律师,以后会有像小米这样敢于说“不”的新一代女性站在律师身旁。

 

女性崛起是我们可以预见的未来。

 

导演把整个未成年人性侵事件掰开揉碎就是想让我们看到:性侵事件在变成一个新闻浮出水面之前,是在怎样的文化土壤中生根发芽的。

 

我们每个人都有义务去改变这种“文化”。

 

比如不要在拿女博士开玩笑了,知识是能够武装女性的。

 

不要再歧视女司机了,给她们信心学好开车在发生危险的时候可以救她一命。

 

不要再跟你的哥们儿拿女性的身体开玩笑了,当人们习惯于严肃对待女性的身体,就不敢轻易的伤害它。

 

不要再逼迫男性一定要赚很多钱了,每个人生来就不同,善良、责任、诚实才是这个社会最需要的品质。

 

作者


丽达

科班出身的女权主义者,超级看片小达人

图片来源于《嘉年华》官方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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