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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有权利调戏女性”?金球奖穿黑色反性骚扰后的骂战

S 橙雨伞 2021-11-25

史上“最黑”金球奖


在上周日举行的金球奖颁奖典礼上,最精彩的亮点可以说是红毯上的那片“黑色海洋”——在这场盛宴里,所有出席的嘉宾都身着黑色礼服,佩戴写有“Time’s Up”字样的徽章,表示对从好莱坞性骚扰案兴起的“#MeToo”反性骚扰运动的声援。

 


然而,几天前,一群以法国国宝级女演员凯瑟琳·德纳芙为首的女性艺术家发表联名信打破了一片祥和的氛围,她们公开谴责“#MeToo”运动,认为“这些清教徒式的女权,妨碍了我们求欢调情的性自由”。

 

她们的观点是,反骚扰应该反对的是,“男上司要求女员工陪睡才能晋升”,或那些“在你外套里射精的猥琐男”这样的事,而不是现在这样矫枉过正的风气。

 

“强奸是犯罪。但固执或笨拙的调情不是犯罪,对女人献殷勤也不等于大男子主义的侵犯,”周一发表的这封信在开头这样写道。


“由于韦恩斯坦事件,人们对于女性所遭受的性暴力已经产生了合理的认识,特别是在有些男性滥用职权的工作场所。这是有必要的。但是现在,这种言论的解放已经完全走向相反方向。”

 

“这场加速的审判已经有了受害者,作为惩罚,那些男人不能继续从事自己的职业,被迫辞职,诸如此类,而他们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摸一下膝盖,想偷一个吻,在工作晚餐上谈论“亲密”的事情,或者发送带有性含义的信息给一个并无相同意向的女人。”

 

凯瑟琳·德纳芙


这份申明书一出,立刻又掀起了一场舆论风波。


指控哈维·韦恩斯坦(Harvey Weinstein)强奸自己的女演员艾莎·阿基多(Asia Argento)在Twitter上批评了法国女性的这封信。


“凯瑟琳·德纳芙等法国女性告诉全世界,她们已内化的厌女症如何让她们走上了被洗脑的不归之路”,阿基多写道。

 

你可能不相信,作为一名女权主义者,我想说的是,我能理解德纳芙的做法。

 

我们喊出的任何一个口号都在传达着除了字面意思外的另一层信息,而正是这些隐晦的含义,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思想意识,社会价值观也在其中悄然生成。

 

近年来,越来越多女权主义者在强调容易被人们忽视的“口头性骚扰”——女生晚上走在大街上,小青年向她吹口哨是性骚扰,喊声“美女”是性骚扰。

 

我当然觉得那些小青年让人厌烦,但我只是在思考这种反抗方式——因为在说“你可别轻易调戏我,这可是性骚扰噢”的时候,女性无形中被刻画成了像瓷娃娃一样脆弱的受害者,仿佛碰一下就会碎。


除此之外,这样的话语结构下,还会给人“女人不能享受性,性对于她们来说就等同于骚扰”的错误印象。


第75届金球奖开场


近年来,女权主义者一直努力传达“赋能女性”(women empowerment)的概念,鼓励女性在社会各领域中的参与度,让她们不断意识和发掘自身的潜能。


然而,反骚扰运动所带来的矫枉过正,(如反对一切形式的“调情”,把它们定罪为性骚扰)无形中把女性放在弱势地位,不知不觉背离了“赋能女性”初衷。

 

我更倾向于一种更加致力于发挥主观能动性的方法。去过一些保守的伊斯兰教国家的女性就知道,如果女性单独走在老城区里,是会遭到两边商铺男性里从头到脚凝视着的目光。

 

当地人告诉我一个小窍门,如果你戴上墨镜和耳机,快步逃离这里,他们不但不会停止骚扰,反而会变本加厉地向你吹口哨,引起你的注意。但如果你朝他们盯回去,甚至主动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反而会收敛许多。

 

这个逻辑总结下来是,当别人想“撩”你的时候,你还可以“撩”回去。也正是在你“撩”回去的一瞬间,权力关系发生了转换。

 

第75届金球奖,杰西卡·查斯坦&伊莎贝尔·于佩尔


我想说的是,当平权运动开始矫枉过正时,女性的弱势逐渐变成一种特权——可以比较容易地对男性提出“性骚扰”的定罪。但这种特权又是危险的,它在无形之中限制着你的主观能动性。


的确,你在反对“调戏”的同时,也失去了主动“撩”他人的资格。

 

就像声明书中举的例子,瑞典的一项法案要求人们在性行为之前明确表示同意,想象一下,“两个想一起睡觉的成年人将首先需要通过手机应用程序确认一个文件,文件上清楚地列出他们接受和拒绝接受的行为”。虽然这样能一定程度上防治性骚扰,但也很大程度上受限了我们的性表达

 


很多人说德纳芙有“厌女症”,是在为性骚扰者开脱。但我觉得,任何一场平权运动中,像德纳芙这种批判矫枉过正的,不那么“政治正确”的声音,虽然和一片祥和,充满正能量的氛围格格不入,但也着实有存在的必要性。

 

在我们在保护某一个群体权益的时候,总不可避免地塑造着她们的被动地位。这是平权过程中的悖论,也是一直饱受争议的问题。而把这个问题指出来的人,并不代表她就是女权的背叛者。


事实上,在这场浩大的反性骚扰盛宴上,受到谴责的不只是以德纳芙为首的法国女性,还有三位没有遵循按照着装要求,穿上了其他颜色衣服的女性们,她们因为没有加入这场声援而受到了网友的强烈谴责


其中,最右边这位布兰卡·布兰科(Blanca Blanco)尤其躺枪。网友们批判她不仅不和其他姐妹们站出来反骚扰,还穿了件如此裸露肌肤的“性感”裙子,真是拖大家后退。



我认为,网友们有理由批判她们没有足够的团结精神,没能在重大的场合上为反骚扰出力。但用“穿着暴露”的理由来批判她们是“性骚扰的支持者”,无形中对她进行了荡妇羞辱(slut-shaming),同时也背离了女权主义的初衷:给女性更多选择的权力。


这也正是这场反骚扰风波中讽刺的地方——我们在以反暴力的名义,对她人生成另一种暴力。


由此可见,#MeToo和#TimesUp 这样的反骚扰运动,看似阳光积极正能量,依旧有其需要挖掘的复杂性。


第75届金球奖,《大小谎言》女团


我想说的是,与其将那些没穿黑色礼服的女星,和像德纳芙这种发出异见的人视为“伪女权”,将她们视为女权运动的敌人。我们更需要做的是,思考和反省更多在平权运动中出现的可能性。

 

女权运动是一场历史中浩大的,依旧在发展的进程,在这场持久战中,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沟通和对话。

 


但是,虽然本文在一定程度上给人人喊打的德纳芙“洗了白”,但是反观中国的性别状况,我并不认为她的观点是我们现阶段需要考虑的

 

的确,在理解德纳芙的诉求的同时,我们也应该认识到地缘政治的重要性:


反#MeToo运动,是在西方女权运动相对长久和成熟的发展,反性骚扰法律和机制相对完善,及人们对权力的约束相对可行的背景下萌生的,而这种“清教徒”式矫枉过正的反思,在中国却几乎没有生存的土壤。

 

2015年,《男人装》杂志联合新浪女性频道做出了一份“国人性骚扰大调查”。参与投票的共有128575人,其中男性占51.28%,女性占48.72%。


在被调查的男性中,有66.27%的人遭遇过性骚扰,而在女性中,这个数据更是高达82.93%。

 

此外,人数众多的受害者里,选择司法诉讼和报警方式的比例均不到五分之一,选择屈从和睁只眼闭只眼的占54.4%,多数受害者选择了隐忍或离职。

 

结合以上数据可以看出,无论从法律保护,企业责任,还是社会氛围来谈,中国女性依旧困顿于权力机制下。

 

反观中国最近兴起的#MeToo运动,虽然北航校友罗茜茜在微博上实名举报博士生导师、长江学者陈小武性骚扰事件得到了积极的回应,但从冯钢公然在微博歧视女博士,到学生给高校联名信建立反骚扰机制得到的消极回复,都证明了我们离所谓的政治正确还有太远的一段路要走,更不要说矫枉过正了。

 

文中翻译引用自《纽约时报中文网》


参考文章:

http://edition.cnn.com/2018/01/15/europe/catherine-deneuve-apology-metoo-intl/index.html

http://m.opinion.caixin.com/m/2016-12-13/101026499.html

https://www.jiemian.com/article/1880597.html

https://www.theguardian.com/film/2018/jan/09/catherine-deneuve-men-should-be-free-hit-on-women-harvey-weinstein-scandal

https://cn.nytimes.com/culture/20180111/catherine-deneuve-and-others-denounce-the-metoo-movement/

http://www.thisisinsider.com/why-didnt-women-wear-black-to-golden-globes-2018-1



注:本文图片来源网络

作者


S

女权主义者,酒鬼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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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性学家的脑回路我们实在不懂:面对性骚扰要体验“另类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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