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学记》略记
敦,大也;煌,盛也
学理再辨
《敦煌学记》所收录20篇小文,从不同视角对敦煌学做了介绍。如《敦煌学的概念、范围和研究对象》一文,梳理了几十年来学界对敦煌学概念的研究历程。
文章指出,虽然敦煌文献发现已经120年了,但学界对这门学科的概念、内涵及研究对象还没有取得比较一致的意见。学界或称其为“敦煌学”,或称其为“敦煌研究”,或称其为“敦煌文献研究”。即使研究“敦煌学”的学者,对其涵义及研究范围、学科性质的看法也不尽相同。
藏经洞是凿于第16窟甬道北壁上的一个小窟。它面积不大,窟内地面近于方形,地面四边的长度是:东壁2.75米,北壁2.84米,西壁2.65米,南壁2.83米。由于四壁向窟内略倾,故四壁顶部的长度较地面处为短:东壁2.49米,北壁2.55米,西壁2.57米,南壁2.46米。各壁的高度也略有参差。窟内除去低坛占去的空间不计外,它可利用的空间只有19立方米略多一点。
藏经洞原为洪䛒的影窟(纪念室),后来变成了收藏寺院经书和其他文献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呢?藏经洞是什么时间封闭的?其原因又是什么?百年来中外学者进行了许多有益的探讨,提出了许多假说。
经梳理,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类:避难说——逃避敌人侵扰,其中又有避西夏之乱和避黑韩王朝之乱等意见;废弃说——所藏的都是一些已经无用的东西;排蕃思想说——藏经洞原来的窟主吴洪䛒是吐蕃到张氏归义军时期敦煌佛教界的领袖人物,北宋时期敦煌寺院中保存的旧经典、旧文书中很多东西都与吐蕃有关系,所以就封存起来了;佛教供养法物说——分存在各个寺院的经书及法物需集中起来供养;经像瘗埋说——对残破、过时的佛教经典与造像有计划地、礼仪性地收集瘗埋。
除封闭原因外,藏经洞是由何人封闭,封闭时间和原因是什么,学界也众说纷纭。由此也知,虽然藏经洞发现120多年了,敦煌学研究也取得了巨大的成绩,但还有许多问题有待来者解决。
“坚守大漠、甘于奉献、勇于担当、开拓进取”,是莫高窟人对国家、对社会的责任与使命。
本书中《敦煌研究院:中国敦煌学研究的缩影与标志》《常书鸿:暗夜中不灭的烛光》《她已将生命融入了敦煌——读〈我心归处是敦煌:樊锦诗自述〉》和《孙儒僴先生谈敦煌与敦煌学》等文,从不同的角度记述了“莫高人”的敦煌情。
常书鸿在他那个时代能从法国巴黎到敦煌那种艰难困苦的环境中去工作,守护莫高窟、研究敦煌艺术,这在今天是无法被理解的。就算现在敦煌的条件已经好得不能和以前同日而语,我们好多学者也不愿意去敦煌工作。而常老,却在艰难的环境下坚守了几十年。他的第一任妻子到兰州后和他离婚了。除了研究环境的艰辛之外,他还遭受了来自家庭的打击,但常老毅然选择了坚守敦煌。就凭这一点,我们就应该感佩常老。
近百岁的孙儒僴先生,晚年移居兰州后,让他魂牵梦萦的是敦煌。他说:“莫高窟总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怀念,人离开了,心却离不开”,“我心永远在莫高”。
有人问百岁老人万庚育先生:“从北京大都市来到敦煌几十年,你后悔吗?”万庚育果断地说“我不后悔,自1954年我和(李)贞伯决定从北京到敦煌莫高窟那天起,我们就没为当初的选择后悔过,因为我们热爱敦煌艺术,能在世界瞩目的莫高窟工作,学习传承研究弘扬敦煌艺术,是多么荣幸!”
回想起来,常书鸿先生也曾说:“如果真的再一次托生为人,我将还是常书鸿,我还要去完成那些尚未做完的工作。若有来生,我还是要守护敦煌。”
看了这些敦煌老人的故事,确实很感慨。“我有时问自己,如果我遇到这些情况我会怎么样?能否坚持?我似乎没有确定的答案。”撰写学记里这些文章的过程,也是对自己灵魂的一次深省。
相较于那些先生而言,我对樊锦诗老师比较熟悉。从樊老师的自述可知,她1963年从北京大学毕业后来到敦煌,同班同学的恋人彭金章却被分配到了武汉大学。1967年1月他们在武汉大学结婚。因为家庭和子女教育等问题,樊锦诗也曾尝试离开敦煌,但都没有成功。
当樊锦诗决定留在敦煌时,她就意识到:“此生命定,我就是个莫高窟的守护人。”樊锦诗说,“我已经习惯了和敦煌当地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进洞调查、记录、研究。我习惯了每天进洞窟,习惯了洞窟里的黑暗,并享受每天清晨照入洞窟的第一缕朝阳,然后看见壁画上菩萨的脸色微红,泛出微笑。我习惯了看着洞窟前的白杨树在春天长出第一片叶子,在秋天又一片片凋落。”
在看樊锦诗的自述时,就感觉像和她在聊天一样,没有造作,也没有拔高,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普通人。
《她已将生命融入了敦煌》一文写道:“对于个人的回忆录或自述,如果能做到‘别人看了不摇头,自己看了不脸红’,就算成功了。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与樊锦诗先生有多年的接触和交往,读她的自述作品,深觉该书所写非常真实,书中描述的传主与我了解的樊锦诗是一致的。”她认为我写的“别人看了不摇头,自己看了不脸红”,是对她最真实的解读。有次我和她聊天后感慨:这哪里是和大名鼎鼎的樊锦诗聊天,完全就是和一位邻家老太太在拉家常。
40年来,我一直在敦煌学的领域耕耘劳作。除出版有严肃的学术论著之外,这本小册子也算多年来的一些所思所感。希望这本小册子,能使读者对敦煌和敦煌学有一个基本的了解和认识。
作者介绍
刘进宝:浙江大学历史学院教授
原文载于《光明日报》2023年07月01日第12版,转载请注明来源。
投稿邮箱:qztheory@163.com
图片来源:新华社记者 张晓亮 陈斌 张智敏 张鸯
今日编辑:单靖翔
责任编辑:金云云 李真鸣
往期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