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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珍:共赴一场春天的约会(2)- 北京篇

阿斗的梦 阿斗下墙 2023-07-22

题图:郭老师送我的五瓣丁香。她说会带来好运。

作者:红珍

我曾在新春来临之际,写下自己心中的愿望:兔子年多看书,少说话。认认真真不为所扰地写文、唱歌。 
只要身体许可,尽可能出去旅行,去见想见的人,去见不曾见的世面。身体不允许,就在脑海里天马行空,想去哪里去哪里——身体不能抵达的地方,灵魂可以。  
愿你我在某个城市的街角,或者某一处旷野,某一个垭口相遇,无论地位,无论贫富,无论学识,无论所有灵魂之外的附加值,只是两个心存良善之“人”坐在一起,聊聊见闻,聊聊过往,聊聊希望。 
三月,春意最浓时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让我“见想见的人、见不曾见过的世面”的愿望在短短九天里得以实现。那种幸福带来的眩晕,让我回家后起了标题,却过了十来天才提笔抒写胸中澎湃的感受。
——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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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站:北京
1、
列车清晨六点多到达北京西站。 
一枚说,我们要去见一位她极为尊敬的老师,江老师。说好了去他家吃早餐,之后一起去菜场买菜,中午吃老师做的饭。
时空变幻真的神奇。昨晚还在武汉,今早就到了北京。晨曦中的京城已经苏醒,我们很顺利打到了车,不过这么早路上居然还有一点点堵——这便是北京迎接我们的方式。 
老师亲自下楼来迎接我们,七十五岁的年纪,依旧精神矍铄,老远打着招呼一路小跑过来,声音中气十足,笑容如孩子般纯真。 
上了楼,师母正在家候着。我们洗完澡,开始享用丰盛的早餐。很奇怪,第一次进这个家门,却像是回自己家,没有太多拘束。 
吃完早餐,一枚和老师去菜场。师母让我在沙发上躺着休息。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听一枚介绍过老师的生平,知道他一生坎坷,为了捍卫心中准则不肯违背良知说假话,失去过自由,也失去工作机会,一位真正的知识分子,物理学方面的专家,到老连退休金都享受不到。 
而他的妻子,一直无怨无悔地站在他身旁。作为也已走过大半生的女人,我深知这背后的种种不易。但在她的脸上,我同样看不到风霜。和老师一样,师母的脊梁也是直挺的,从背后看,就像十八岁小姑娘。 
我问师母有没有觉得很辛苦,她很轻松地笑笑:没觉得,我这个人很简单,不喜欢想太多。 
聊着聊着,得知师母居然和我一样,也是B型血摩羯座。我想,如果我和她陷入相同境遇,也会像她一样,顺应命运的安排,安之若素吧。就如同面对令人闻风丧胆的肝内胆管癌,我也不曾惊慌失措啊。 
午饭是江老师亲自做的。师母说她只负责洗衣服拖地还有洗碗,平日里买菜做饭都是老师的事。智商高,做事认真,又对自我严格要求的江老师厨艺完全过关,三下五除二,两下子就做出一桌子菜,且味道清爽可口。
午饭后,园地群友往事如风——他是一位北京的士司机,我叫他李哥——来接一枚去从前工作的地方故地重游,江老师午休,我则继续占领老师家的沙发。
善良的师母之前一直担心我这个病人扛不住舟车劳顿,看了我在武汉唱歌的视频,觉得我状态不输于她,便放下心来。不过还是时时想着要让我多休息。
待一枚回来,我们便赶往群友聚会之处。李哥正在下面候着。车后尾箱里放着两瓶白酒一瓶红酒。看到江老师,直接送了老师一瓶白的。他告诉我,酒是准备晚上喝的。这白酒要七百多一瓶呢。
一路上,李哥很健谈,和那些传说中的北京的哥一样,见多识广,且有着清醒的认知。也和大多数老百姓一样,会放低自己的姿态,对那些有学识的人表现得颇为恭敬。
李哥说打算歇业两天,专门来接送我们。不过当晚聚会气氛融洽,他忍不住喝了几杯,车提前让女婿开回去,自己都是打车回的家。第二天我们也没让他来,北京太大了,随随便便开过来都要一个多小时,不好太麻烦人家。何况,人家还要讨生活嘛。不过,李哥豪爽的性格让我一见面就很喜欢。
到达聚会地点,看到老稻已经在张罗茶水。因为在直播中彼此见过,所以我们一见如故。不记得有没有跟他拥抱,但我和一枚分站两边,让他“左拥右抱”合了影我是记得真真的。
老稻是园地作者,也是堃群群主。平时听他说话,感觉有两把刷子,但喜欢“和稀泥”这一点,我不是太满意。偏偏还有一次群里讨论“养儿防老”话题,平时话不多的我表明自己的观点,说养儿防老是道德绑架,父母以养老为目的生孩子实际上是在绑架孩子的人生。养老应该是社会的责任,不是孩子的。
我的话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油锅,原本岁月静好的群,一下子就炸了,大家纷纷说我是在鼓励孩子不孝。我惊了好几个呆:天呐天,这明明是两回事好吧?平时口诛笔伐骂人脑残不讲逻辑的这些人,此刻的逻辑跑哪去啦?当即我愤而退群,再请我也不去。别看我平时不做声,咱也是有个性的!
群主老稻这次没和稀泥,站在“养儿防老”的庞大队伍里,吃着瓜看着势单力孤的我被群起攻之。我虽没记他仇,但也开始对其敬而远之。
可奇怪的是,见面时我们就像多年老友,一点都不生分。实际上,一枚邀我去北京时就说去找老稻唱歌,这一点正合我意。
群友陆陆续续到达。大家都是日记的支持者,见面也没什么隔阂。我这个“慢热者”,也很快融进这个群体——我把“慢”留给了武汉,把“热”给了北京。
来聚会的,还有些历尽磨难的大学者。大家畅所欲言,谈到一些往事和疫情三年来的体会,以及“应鸣而尊,迫默则辱”的共识,一起唏嘘不已。让我感受到北京这个“文化中心”,浓浓的文化气息。
南野来得迟一点,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他自己亲手篆刻的四方印。果然是个实诚的孩子。
南野是老稻的弟弟,资深文青,他主持的几期“向死而生”沙龙,我都是嘉宾。所以我俩见面也格外亲。他说我是“这群人里他最喜欢的一位”,让我很是意外,就像被临时点名上台领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过,被人喜欢,还是让我满心欢喜。
一位年轻的日记接力者和我碰杯时,说听过群里分享的我唱的歌,对我的坚强乐观很钦佩,但面对我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理解她的感受,安慰一个绝症病人的话的确不好斟酌,轻了重了都可能不合适。我笑着安慰她:忘了我是个病人吧。就当我是一个与大家灵魂平等的个体好了。
另一位年龄更小的接力者,写文章时只有十三岁,三年过去,已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他对自己这几年成长经历的分享,让我忽然对未来重振了信心:并不是所有九零后、零零后都活得精致利己。
少年自弹自唱自己作词作曲的一首歌,他的爸妈,一人帮着举一个麦克风陪伴左右。那是一幅刻在我脑海里的温馨画面:相爱的父母自豪地托举着优秀的孩子。或许,良好的家庭氛围,是孩子成长最肥沃的土壤吧?
不简单的孩子,自有不简单的父母。孩子的父亲是位艺术家、企业家,会写歌,创办的文化公司因为疫情举步维艰,却依旧不改为国报效的初心。他动情地告诉大家,其实很多优秀企业家们才是真正拥有家国情怀的一批人:无论处境多么困难,还是愿意奉献出自己的光热,愿意为社会做点事情。
孩子的母亲也不是等闲之辈,是一位有能力有魄力的热心公益的奇女子,我听说她促成了不少引人注目的公益活动,然而看她,却自始至终非常低调,完全不声张。
那一晚,我们嗨到了凌晨一点。我们唱歌,我们喝酒(我也喝了两小杯,啤的)。我们倾听,我们述说。挤在老稻和南野中间唱歌、嬉闹,年过半百的我,快乐得像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姑娘。
不得不说,北京的确是卧虎藏龙之地。置身于一群既有思想、有学识又具亲和力的人当中,听着他们的传奇经历,近距离触摸他们灵魂的悸动,感觉自己见到了大世面。心中满是欣喜:这一趟来得真值!
2、
第二天一早,跟着一枚到丁老师家吃早餐——叫我这辈子如何也想不到哇。
丁老师也是位大学者。以前在园地三周年直播中看过他,觉得他有点严肃,去之前莫名地有些情怯。一枚说,她去见江老师之前也有这感觉,所以才让我陪着她。
但我没能有一枚后来跟江老师相处那般自如,自始至终还是不得放松。倒是丁老师的夫人邢老师,让我感到亲切自然。人家也是大教授呢,临别时主动加我微信,让我受宠若惊。
在丁老师家没待多久,便赶着去见另一位传奇人物。因为事先听说约先生出来的王老师性情孤傲,所以我又有些紧张了。
在星巴克铺满阳光的露台上,我们见到了一枚口中的大先生,以及随行的王老师和章老师。先生身材高大,身板挺拔,穿戴整洁得体,加上说话轻言细语,脸上始终绽放迷人微笑,一看便是位儒雅随和,相当有魅力的绅士。
但这样一位温文尔雅的学者,却深藏追求正义敢于直言的傲骨,以及见到丑恶会产生生理性厌恶的精神洁癖。在当下环境,这样一位“宁为玉碎”的先生注定是孤独甚至凄清的,但在他脸上,我也看不到一点风霜。
北京春天的阳光照在先生身上,给他藏青色的西装镀上一层金光。我竟有些分不清,那光是太阳赋予的,还是他人格散发的。
到了饭点,我们几个在楼下露天餐厅吃了简单的西餐。先生侧身为我让座时,轻声唤了我一声“丫头”,那一刻,我的心跳仿似停滞了一两秒——幸福带来的眩晕让我找不着北了。
章老师朴实寡言。我们的咖啡都是他下去买的。他加了我微信,我后来给他发自己抓拍的照片,他道谢后追了一句:美好的一天!看样子也是个蛮可爱的人。
王老师则率性张扬。他赠了自己的新书给我和一枚。但因为先入为主对他有“恃才傲物”的偏见,我没敢主动加他好友,离别时他却加了我,又让我受宠若惊:人家有才是有才(聊天时发现的),但也没那么傲嘛。这么一想,还蛮喜欢他的——我对“性情中人”总有莫名的偏爱。
告别几位老师,我们又匆匆赶往下一站,去圆明园见另一位老师。我对行程安排不是特别清楚,对要见谁也一直迷糊。所以见到由家中先生陪来的瘦高瘦高的郭老师时,我还不清楚她的分量。
郭老师是个瘦高个,人干练随和。她和一枚在前面边走边交谈,我在后面当“摄影师”,抓拍她们的身影,顺便也拍拍圆明园的风景。显然,郭老师对圆明园湖中的水鸟相当熟悉,说起来如数家珍。又对园中的花草甚是喜爱,给花拍照时快乐又专注,像个拥抱春天的少女。
被夕阳下逆光的连翘花的金黄吸引,我爬上山坡去拍特写。担心她们走远了让人家等着不好,急急忙忙下来时没站稳,重重地摔了一跤。旁边的游客吓着了纷纷伸手扶我起来,郭老师和一枚也赶紧过来看我伤得重不重。
伤得重不重我当时还不知道,因为那一下子被大家暖到了,忘记了疼痛。后来才发现,裤子摔了个破洞,露出里面黄色的加绒。心想,为了那美丽的连翘黄,付出了裤子黄的代价,这也算是大北京送给我的礼物哦。唉,每次出门不出点状况就不是我咯。嘿嘿。
原本郭老师夫妇要请我们吃晚餐。中途接到老稻邀请,他说不舍得我们,想再跟我们待一会儿。好在他入股的“东里手工啤酒”店(打一波广告,嘿嘿)离得不是太远,于是我们又有机会见到他,一起吃了顿有着扎扎实实大肉的德餐。只是,他们都爱惜我的身体,在啤酒店居然一口啤酒也不让我尝尝。哼!不开心!
吃饭时,老稻和郭老师相谈甚欢。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谈笑的梗彼此秒懂。郭老师也彻底放松下来,显出率性可爱的一面,说了不少自己的壮举。我才知道,她也是仗义执言的女中豪杰。
去之前,郭老师还坚持说跟人家不熟,要自己买单。结果一顿饭下来,尤其是一大杯手工啤酒喝下去,她和老稻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买单的执着,也忘了个精光。
吃完饭在外面合过影,老稻与我和一枚分别拥抱告别。老稻后来告诉我,当时郭老师也嚷嚷着“还有我还有我!”主动求抱抱。我们笑得要死,郭老师实在是太可爱啦!
可爱的郭老师后来给我发来了她拍的花,拍得很美,显出那些花儿们的“遗世独立”之感。看我发圈说人很疲惫,又发来她拍到的“五瓣丁香花”,说是送给我,希望给我带来好运。
丁香花多为四瓣,发现隐藏其间的五瓣花,需要一双慧眼。郭老师是那种为了保护学生敢跟领导拍桌子叫板的侠女,却也有着这么细腻的小心思,着实令人称奇。
当晚,我们回到一枚表弟家住。头一晚是表弟开车接我们过来,回得太晚打扰到人家休息,我们都有些过意不去。这晚稍稍早一点,一枚跟他们叙旧,我先睡下了。
夜里,才感到摔破的膝盖和胳膊肘钻心地疼。膝盖上郭老师给我喷了酒精好一点,胳膊肘的伤口回家时都有些化脓了。那晚我好像还发烧了,摸到自己身上滚烫,出了好几身汗。
3、
3月26日,我们在一枚表弟家吃完早餐,因为行李太重,听一枚建议,我把羽绒服和几本书留下让表弟帮我寄回家。在人家家里住,打扰到已经不好意思了,还要人家帮我办事,这令我更觉不安。
之后表弟送我们去北京南站。跟江老师约好了,我们一起跟他去他的老家常熟。
在车站,一枚和表弟道别。表弟紧紧抱住一枚,眼中满含热泪。这一幕,令一枚都没想到,想是一向内敛的表弟极少这么表露自己的情感。相隔十一年未见的亲人,因一枚行程太满,只能匆匆一聚。但那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任漫长的岁月和千山万水的阻隔都不能割裂的呀!
赶来车站匆匆一聚的,还有一枚的大学舍友。短短一刻钟,毕业三十年青丝已经染上白发的两个好朋友,欢声笑语话不尽青葱岁月里结下的情谊。
与江老师和师母汇合,坐上开往常熟的列车。列车缓缓开动,北京的一切渐渐被抛于身后。但那短短两天里见到的人,听到的故事,却在脑海中不断闪回。这一趟“行万里路”,终将成为我生命中最为传奇的一段经历。
(待续)

【作者简介】红珍:坐标南昌。爱自由、爱生活的胆管癌患者。一枚园地耕耘者。


聆听良知,坦鸣心声。我手写我心。
投稿邮箱:yimeiyuandi@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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