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将死于窒息

1月22日凌晨，云南昭通发生山体滑坡事件，18户人家47人被埋。最新的消息是，滑坡事件已致11人死亡。

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已经发现11个死难者的遗体。其余36人，大概也是凶多吉少。

因为事发时间是凌晨6点不到，这18户47人，大概都在睡梦之中。片刻之间，他们都被深埋进了一座巨大的坟墓之中。

因为房屋的保护，他们不太可能在一瞬间死去。他们的死因，大概都是缺氧，长时间窒息后才死去。

这个过程，是缓慢而痛苦的。

昭通的47个人被埋者，困在狭小的空间里，空气是慢慢稀薄下去的，氧气是一点一点地消失的。

最后，氧气归零，生命逝去。

我没有在山区居住过，不知道将家安置在山脚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这样的险境。

有媒体采访当地居民，得知在滑坡事件前很多天，就有人发现山体裂开了缝隙，并且打算来年春天离开这个地方。

还有人告诉媒体，滑坡的山体有好几个煤矿，已经开采了几十年，山体上清晰的裂缝也没能让他们停止作业。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告诉我们，这突然而来的山体滑坡，是天灾还是人祸。

三天前，河南南阳一所小学内，深夜的一场大火夺去了13名三年级孩子幼小的生命。

大火烧了近一个小时，消防队才接到电话赶到现场，已回天无力。

常识早就告诉我们，在火灾中丧生的人，早在被火烧到之前，就已经窒息而死。

有媒体从该校的毕业生那里了解到，这所小学，在学生夜间入睡时，宿舍是从门外反锁的。

附近的居民告诉媒体，大火燃烧期间，他们听到了孩子们哭喊呼救的声音。

那都是不足十岁的孩子啊，他们最后时刻的绝望、恐惧和痛苦，甚至比死亡本身更令人心碎。

“观察者”网独家报道说：“13名遇难学生遗体均在各自床上呈躺睡状态。” 

这是想告诉遇难者的家人：孩子们在离开这个世界时并没有遭受巨大的痛苦。

它还想告诉社会：孩子们遇难并非因为宿舍门被反锁。

也许，它甚至还想加上八个字“面带微笑、神态安祥”。

但是，这不仅和媒体从学校附近居民那里得来的信息无法吻合，更违背了基本的常识。

当火灾发生时，最先伤害到人的就是烟雾。13名学生一个都没有被烟雾呛醒是绝不可能的。

呛醒后静静地躺在那里不挣扎、不试图逃生，更是绝无可能。

我们当然希望，孩子们都是在睡梦中离去，没有体会到痛苦、恐惧和绝望。

但我们同样知道，这种希望是虚空而没有依据的。

悲剧发生后，遇难孩子的父母都没有被允许看一眼孩子的遗体。

不看也好。

真的，不看也好！

因为看一眼，便会陷入终身走不出来的噩梦。

但我不相信，那些人会有这么好心。

他们其实担心的是，孩子们离去时的惨状，会点燃父母的怒火。

昭通的47人，南阳的13个孩子，都在窒息中死去。

窒息，绝望的窒息，痛苦的窒息。

我们，仍在呼吸的人，胸口也被窒息压迫着。

我来到走廊上。

今天的气温很低，零下七度，在我们这儿已经接近低温的极限。

天空那么蓝，蓝得没有一丝杂色；阳光很白很亮，但并不明媚，如月色一般冰凉，没有暖意。

我用手捂住口鼻，屏住呼吸，试图体会窒息的痛苦。

一分钟，仅仅一分钟后，我松开手，张开嘴，长长地吸入一口冷气。空气含氧量很高，但胸口依然窒息。

我无法诉说这种痛。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终将窒息而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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