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给明就仁波切 | 苦最主要的成因,就是错把无常当作恒常
摘自:明就仁波切著《归零,遇见真实》
尽管我们的梦会让我们笑着、哭着或尖叫着醒来,我们还是会说梦“不是真的”,同时却又坚信惧怕、恐慌、傲慢和难堪都“是真的”。我们把自己放入自己的梦中,说这“不是真实的我”;我们把自己放入我们的恐惧和迷惑中,坚持认为它们就是“真实的我”。
这个身体是真的吗?是否有一个事物叫做“真实的”我或是“虚假的”我?那先比丘说他的名字、地位、身体各部分等等,都不是假的。同样的,我自己的名字、身体、恐惧或烦恼也不是假的。“无我”这个名词并不意味着“假我”。然而,它并非如我们所想象的那样“真实”。
我们或周遭的世界,都不是由我们所投射的坚固、独立、持续的特质组合而成。我们的感知是虚假的。我们感知的对境既非虚假,也非真实。每年都有数百万人离世。然而,如果是我们或我们亲近的某人被诊断出绝症,我们便会问:“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个更让人惊奇的问题是:我们怎么会固执于这些明显的错误感知?我们无法用手抓取它们,也无法用链子绑住它们。只有心才有力量能够牢牢地抓住关于“我们是谁”的错误主张。知道这点并不足以让人感到轻松,但它允许我对“火上添薪”再次充满热忱。
我们只需要看看自己和身边最亲近的人,便能认识到生命本身就是变化。这个讯息远远超过我们所需要知道的。但是我们不想看到它,并且否认它会引发痛苦。痛苦所涵盖的范围,从折磨和烦恼,到不满、焦虑、不安和生气。每一种痛苦所反映的,都是一种内心烦恼,都是用我们自己希求出现的,去取代如是实相时所生起的。
我个人的经验告诉我,我们学到了教训,而当旧习气重现时,我们就必须一次再一次地吸取教训。住在努日的童年,曾发生一次很特别的意外,这个意外让我想起“习气心”的花招。
我家的房子坐落在山顶上,而村里中跟我同龄的其他男孩都住在山下。我们结伴玩耍的秘密方式是我从家里溜出来,然后把手拢在嘴边,发出“嘎咕”的鸟叫声。“嘎咕”,如果他们听到我的声音,便会回复“嘎咕”,接着我们就会一起跑去满是参天大树的隐蔽树林。这些古树枝干盘错,随着岁月的增长,有的树会弯成拱形,有的则是从其他树木之中穿过或低垂到地面。
在树林里,我们比赛谁爬树爬得最高、最快。像猴子一般的我,用一双手攀到一根树枝,再把自己荡到上面的树枝。有一天,当我正从某根树枝荡到另一根树枝时,突然间一声巨响,树枝被折断了。我掉到地上,僧裙翻转过来盖住了我的脸。我的手上还抓着断掉的树枝。当我终于把头露出来时,我看到外祖母正俯视着我。我一动也不动地等着她训斥我溜出来玩。结果她反而温和地对我:“把树枝给我。我要给你看一个东西。” 我坐起身,把树枝递给她。她告诉我:“你以为它是粗壮有力的,但看看吧” 树皮下面的木头已经腐朽,而且像泥土一样柔软。
接下来几天,我花好几个小时思维那棵树,试着理解为何事物不是它们看起来的那样。我的眼睛欺骗了我,那棵树背叛了我。如果我无法相信表象,那还有什么是值得信赖的?我想要确定,我想要树枝对我保证它不会断裂,我就不会摔下去。
我们如何生存在这个不确定的世界,而当中没有任何单一的个体是可靠的,即便一秒钟也不可靠?这真是一个让人难以忍受的想法。那次意外之后,当我再跟其他男孩比赛时,我总会先拉一拉上面的树枝当作测试,觉得没问题才会放开下面的树枝。然而,最重要的是这个经验给了我一个教训:我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学习。需要具备什么,才能把对一棵树感知为一种过程,而非一个事物,一个有着成长、哀老、死亡和转化的生死形式?那么,对于我们最爱的人或我们自己,又该怎样看待呢?
我们没办法在一夜之间就吸取那么多关于无常的教训。我们的习气太根深蒂固。我们学习,因而有了洞见,但我们没有运用它们,或者是对它们感到畏惧。佛陀认到苦最主要的成因之一,就是错把无常当作恒常。被后人称之为“大医王”的佛陀,为轮回的疾病提供了疗法。然而,只有当我们认识到自己的病症时,才会愿意接受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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