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豆瓣9.2的催泪片,当年火过《阿凡达》
四十八岁的渡边太郎写下这样的观后感:
“我非常惭愧,不久前刚被公司辞退,并曾产生自杀念头。看到丁尚彪能为家庭和女儿作出如此伟大奉献,相比之下,我无地自容,真是太胆怯、太不负责任了。”
勤杂工、清洁工、车间工人、技术工人、厨师,老丁开始了15年连轴转的黑工生涯。
每天深夜十二点多,末班电车都收车之后,才是他的下班时间,沿着轨道走回家。
到家后在三十年前建造的木房子里开始烧饭,连带着明天中午的那一顿也做出来。
洗澡站在自制的塑造膜里,据他所说“一点都不会漏到外面”。
因为一开始不会说日语而被厨师长扇巴掌,直到后来把日语说得流利。
有人专门抢劫他这种黑户,看准了他不敢报警,所以日常需要检查衣柜里是否藏着人,进家门之前要先拿刀。
对于女儿的思念,只能通过在上海广播电台的点播歌曲来表达。
团圆,从女儿考上纽约州立大学开始。
1997年,女儿赴美留学,从上海机场出发。
八年前,老丁的妻子同样是在这里送走了丈夫,今天又将在这里送走女儿。
从此一家三口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团圆。
在女儿面前强撑着没有落泪的母亲,望着女儿的背影泣不成声。
飞往美国的飞机在日本转机,可以停留24小时。
阔别八年,父女俩靠着这次转机的机会终于可以见面。
因为出入机场需要身份证,老丁无法去机场迎接女儿,两人相约在“日暮里”地铁站见面。
八年未见,见面时不是痛哭流涕的拥抱,甚至没有寒暄。
最亲密的动作,是老丁拍了一下女儿的肩膀,就一下,之后接过女儿的行李箱走上楼梯。
他用生锈的上海方言询问着女儿的身高、体重,挑捡着白头发,询问着她怎么变成了双眼皮。
老丁带女儿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当年打第一份工的餐馆。
他在其中如鱼得水,用流利的日语向人们介绍着自己即将去美国留学的女儿。
欣喜又炫耀。
之后他们回到那间破旧木屋,女儿发现屋内唯一的装饰是自己小时候的相片。
按照母亲的叮嘱,她给父亲带来牛黄解毒片和头孢。
24小时太快,分别时老丁照例在成田机场的前一站下车,下车时甚至没有和女儿打招呼,只有女儿趁着老丁转身时说了一句“爸爸再见”。
这一句“爸爸”,老丁和女儿都等了八年。
下车后老丁迅速站上月台,望着女儿的背影抹泪。
而夫妻俩的团圆,甚至还在5年之后。
女儿前往美国之后,母亲开始向上海领事馆申请探亲的赴美签证,但被拒签。
美领馆规定一年只能申请2次,五年多过去,连续11次提交申请全部被拒绝,终于在第12次申请时通过。
这次转机,她能够在日本停留的时间是72小时。
她破天荒地走进理发店和裁缝店,时隔多年重新打扮自己。
大洋彼岸的老丁,套上了25年前结婚时她绣的红枕套。
13年未见,生肖都已过了一轮。
老丁与妻子的重逢也并不汹涌,提行李,止不住的微笑,红着眼眶的长久注视。
走到小破屋楼下,他对妻子说:
“这里都是樱花,好看吗?”
坐进狭小的木屋,他终于开口说道:
“十几年了,的确是很辛苦了点。”
妻子瞬间泪流满面,拿过一旁的抹布拭泪。
“13年”、“的确”、“很”、“辛苦”,妻子的苦,老丁何尝不懂;老丁的苦,妻子又何尝不知。
72小时充裕,老丁带着妻子坐电车、去寺庙烧香拜佛,留下一张十三年来最亲密的相片,食指紧张地始终翘着:
72小时短暂,转眼又到了分别的时刻。
老丁到站下车,妻子接过行李箱,两人没有甚至没有告别的话。
情感浓烈到当时无法消化,只能后知后觉。
车内,妻子扶着丈夫刚放开的行李箱把手,尚有余温。
车外,老丁久久不肯离去。
72小时很长,足够他追忆不少往事;72小时又太短,不甘心,抹泪、撇嘴。
等候飞往美国的飞机时,妻子说出他的苍老:
“头发少了,门牙稀了。”
这些年来她心里难免有猜忌,猜忌他在日本有了女人,即使每个月的汇款都如期收到。
72小时过后,她不再顾虑。
短暂的探亲结束,她回到上海,继续一个人生活。
老丁在日本打黑工时,多年来一直背着一个黑色挎包。
包里装着他多年来缴税的凭据,大概每年十几万日元。
当数次被警察盘问、逮捕时,他都会拿出一整包的税票,也因此躲过了无数惩罚。
黑户口的身份让他多次被解雇,到最后,他甚至考下五份专业技术资格证书,成为日本人尊敬的“匠人”,根本不愁找工作。
他说自己在日本从未失业过,这一份被扫地出门,永远还有另一份。
回国前,老丁去了一趟当年位于阿寒町的学校,发现学校已经不复存在,甚至小镇都因为人口稀少,最终并入临近的钏路市,作为政府机构从行政版图上消失了。
在机场办理出境手续时,日本海关人员看到他的护照先是大惊失色,检索发现无违法犯罪记录后迅速作出决定,盖章放行,还以举手礼向他表示敬意。
在日本像老鼠一样生活了十五年,离开时他满载着荣耀。
造化弄人的是,在日本衰落的80年代末~90年代,正是中国经济腾飞的年代。
不少人揣测,以他的能力如果留在中国,他可以更加成功。
但对于当年被“骗”过来,老丁说自己心甘情愿。
他去看了大世界,黑工15年并不是去做奴隶。
他的女儿去看了大世界,读大学,读硕士,读博士,成为医生,救死扶伤。
2004年,离开上海15年的老丁回到故乡,与妻子团圆。
上次见面时发现他牙口不好的妻子煮了一碗白粥迎接他。
2008年,女儿结婚,全家定居美国。
好不容易休息了4年的老丁再次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女儿劝其颐养天年,他不肯,去一家酒店当洗碗工。
3年后,英语奇差的他被选为纽约宾馆业协会优秀员工,成为洗碗状元。
酒店在多年后三易其主,老丁却巍然不动,当上三朝元老,终于不用再受人白眼。
最新的消息停留在两年前。
2020年,66岁的他终于从酒店退休。
那时,女儿所在的休斯顿急诊室刚进入战争状态,每天诊治大量的新冠病毒患者。
他不愿前去接受女儿事无巨细的医学照料,选择一人在纽约苟活。
深处纽约疫情风暴中心,退掉女儿买下让他回休斯顿团圆的机票,写下这样一份遗嘱:
或许,比起70年代下乡插队和15年的黑工经历,他死里逃生的次数太多,这次疫情也并无值得大惊小怪之处。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含泪活着,还有希望。
我想,我们现在的情况并不比十几年前的日本更好。
据澎湃新闻报道:
疫情发生以来,新增超过7000万抑郁症患者,9000万焦虑症患者,数亿人出现睡眠障碍。
而这部影片,具有扶人一把的力量,吹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同顾城写下的一句话:
人可以生如蚁,而美如神。
不管命运之手如何阴差阳错,比我们更倒霉、更普通的老丁总是战胜着看似不可能战胜的苦难。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创造幸福,全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