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 → 南大，他选择归国任教！

2023年，邹宁睦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南大校园，来到集成电路学院任教。彼时，距离他从南大本科毕业，已经过去了12年。这12年间，他先是在康奈尔大学取得了光学工程博士学位，而后在AMD半导体公司担任主任工程师，最终又走向了如今的研究道路。独在异乡求学与工作时，“南大人”的精神始终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集成电路学院成立后，“刚好是南大，刚好在苏州”也促成了他人生的转向。

  “两岸四地”的南大人生  

作为唯二两届历经鼓楼、浦口、仙林三地学习的本科生，邹宁睦笑称自己经历了“两岸三地”的大学生涯，而在他来到苏州校区后，这一距离又变成了“两岸四地”。身为仙林和苏州的第一代“开荒者”，他与南大有着深深的羁绊。

邹宁睦摄于南京大学鼓楼校区

化学化工学院的教育给他打下了扎实的基础，本科时，他的专业是物理化学，侯文华老师的教学理念和要求令他印象深刻，“07、08年时的本科生必修课程，（侯老师）用全英文授课，不管是板书还是自己编写的教材都非常用心。”同时，从大二起在沈俭一老师课题组里参与了两年半的科研工作也深深地影响了他今后的研究范式与科学思维。今年春季学期，他给集成电路学院的本科生开设了《数字信号处理》课程，重视基础能力的培养——这一从侯老师处传承下来的理念也被他贯彻到了如今的教学当中。他常常对学生说，计算上的东西可以用计算机甚至AI去辅助完成，但是涉及专业内核的重要概念必须熟练掌握，只有掌握这些基础知识，才能在后续从事理工科实践时运用在更广的范围内。

四年的浸润，谈及身上“南大人”的特质，邹宁睦用了“低调”两个字来形容，“诚朴雄伟”校训的内核贯穿了他在国外的学习与生活中。“海外的南大校友都非常低调、团结，对于母校的发展也很关心，我想这对南大来说也是一种资源。”

回到苏州校区工作，也是他经过慎重考虑的结果，“说实话，如果不是南大，我应该不会回国，正是因为南大给了我这个机会，集成电路学院又是一个新建的学院，这个机会可能错过后就没有了。”对于苏州，他也有着深厚的感情，“小的时候学游泳都是在太湖里学的”。跳出在美国的舒适区，重新开始一条全新的道路，邹宁睦也有一些担忧，能否再度适应国内的生活？国内的教学研究氛围怎么样？他做了各种各样的心理建设，疑虑却在加入苏州校区后逐渐消解，“王欣然院长非常照顾我们，老师之间的关系也很好，整体而言比想象当中还是好很多”。

  转专业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  

在康奈尔大学读博士期间，邹宁睦的研究方向是超分辨显微镜，当时他觉得对于显微成像的处理也需要一些计算机知识，特别是图像分析的相关算法和数据结构，便去学习了一些与计算机和编程相关的课程。学习的过程当中，他发觉算法不仅仅对于解决实验中显微成像的问题有用，对于解决制造生产当中的一些问题也具有普遍适用性。博士四年级时，他又在佐治亚理工学院学习了计算机科学的专业课程，并最终取得了这一方向的硕士学位。

邹宁睦从康奈尔大学博士毕业

取得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的过程在某种程度上也治愈了他的精神内耗。读到博士五年级、六年级时，邹宁睦一度对于自己的博士课题陷入了自我怀疑，他常常纠结，觉得为何投稿没有着落，课题做不出来。但在取得硕士学位之后，这种内耗也逐渐消解，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得到了证明，做不出来课题仅仅是因为和导师之间存在着一些技术性的差异，而这些后续也都完美解决，他也成功地发了两篇子刊。

从化学到光学再到计算机，邹宁睦的学术兴趣不断地发生着改变，但他始终紧跟着时代的发展方向，去学习与尝试相应的工作。在AMD工作时，他用AI的方法去研究半导体制造中的缺陷检测、良品率的提高。在他看来，传统理工科之间的学科界限已经被人工智能所打破，结合了特定行业知识的人工智能技术正在快速促成很多领域的改变。

他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科班出身”，在他看来，在当前新技术的冲击下，并非说A专业出身的人就不能去做B专业的研究，无论是否深耕某一专业，归根结底还是得数理基础好。应用层面或者工程层面的问题都可以花时间去解决，但数学和物理基础确是应对实际问题当中的“不变量”。

  允许“天马行空”发生  

在美国时，邹宁睦曾在德克萨斯州立大学电子工程系担任过两年客座教授，讲授图像处理相关课程，小班化教学，一堂课约莫30位学生。回国任教后，他教授的课程是本科生必修专业课，一堂课就有150位学生，正因此，他对两国之间的教育差异有着更直观的了解，也更期待同学们在课堂上多一些反馈。

邹宁睦讲授《数字信号处理》课程

他希望学生能够进一步培养自己小组合作的能力，而不只是单单满足于书面考试。“很多学生在做小组作业时可能觉得不太公平或是不想与不认识的人分到一组，但事实上，在工作中，特别是在工程师的团队中，一定是不同背景、不同国家，甚至是说不同语言的人在一起合作，这种同伴之间搭配一起干活的能力完全可以从本科生就试着培养起来”。

在他眼里，学生叛逆或是疯狂的想法，应当是值得被包容的。他强调，教学应当照顾到一些天才的学生，鼓励学生尝试不一样的东西，不能满足于只把课本上的题目做完就好，在学业能够保障的情况下，多读读文献了解学术前沿，或是自己DIY一些新的创意，都是非常值得鼓励的。

无论是在本科时更广泛地去涉猎不同的方向，还是更专注地瞄准一个方向进行深耕，在他看来，都有其意义所在。如果是要去进行深入研究，那一定建立在前人做了很多工作的基础上，需要学生阅读大量的文献；而如果是做交叉学科的创新性研究，那意味着前人没有做过太多的尝试，做这件事情的创新性是比较高的。但是无论选择哪个方向，在邹宁睦看来，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在于基本功要扎实，“只有基础相对来讲比较扎实，才可以举一反三地去认识到一些新的、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一些东西”。

上课时，他也会和学生聊聊天，问问他们觉得课程设置怎么样？他心中的“一门好课”，就是既可以让学生掌握到该掌握的知识，又能让他们保持对学科的兴趣。

  “新工科”就应当专注于解决问题  

“光内卷或是比谁考得分数高，那无法真正解决国家卡脖子的问题”，邹宁睦说。与世界一流水平相比，中国在先进制造领域确实还存在着一些差距，但如果能够利用好人工智能这一工具，在当前的时代背景下，是一个追赶国外的好时机，他并不愿意说这是个“弯道超车”的过程，但他认为，至少对于大部分企业来说，这会是一个平等竞争的机会。

南大从一所以文理科见长的学校向发展工科拓展，在他看来是“非常必要、非常明智”的做法。他强调，整个新工科的发展，就是要致力于帮国家解决问题，而并非是一味地去发论文，在论文得到一定保障的情况下，作为集成电路产业的从业人员，一定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服务国家的集成电路产业链上，帮助业界的大企业去解决问题。

邹宁睦在AMD工作

邹宁睦认为，人工智能对于芯片设计及制造领域的影响已然发生，不管是AMD、英特尔、苹果还是华为海思，这些芯片行业的全球顶尖企业其实都有团队在做这件事，人工智能已经不再是一个非常前沿、仅仅停留在实验室或是科学研究中的一类技术，“中国的优势在于，当国家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能组织更多的资源与人才进行技术攻关，工程师们的执行力、组织力更强。”

做别人没有做过的事，做国家需要做的事，回到南大后的邹宁睦一直以这样的标准要求自己。正如他所说，“如果真的能够解决问题的话，那其实回国这个决定还是非常正确的”。

简介

邹宁睦，集成电路学院副教授、姑苏青年教授、国家级青年人才、博士生导师。2011年本科毕业于南京大学，后获得美国佐治亚理工学院计算机科学硕士和康奈尔大学光学工程博士学位。2017-2023年担任美国AMD半导体公司主任工程师、美国德克萨斯州立大学电子工程系客座教授。曾在Nature、Nature子刊等期刊发表学术论文30余篇，授权专利14项。近五年来，获得过2022年“全美十大华人杰出青年”称号，AMD全球研发大会最佳论文奖，AMD亚洲研发大会最佳创新奖，两次获得AMD Annual Executive Spotlight Award，多次获得AMD企业创新奖，此外还获得过 2022年中国仪器仪表学会技术发明一等奖、2022年中国光电工程学会“金燧奖”、2023年中国安装协会科学技术进步一等奖等奖项，获评世界制造工程学会2024年的“杰出青年制造工程师奖”，系本年度中国大陆地区唯一获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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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郑雨萱 张燕

文字：郑雨萱

图片：部分由受访者提供 郑雨萱

美编：何昊宇

责编：郑雨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