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走后,我接力申冤|娄凯丽为父喊冤系列之一
父亲20岁照片
我叫娄凯丽,河南省新乡市人。在1999年,我父亲娄新蒙冤入狱,那时我才刚出生不久。在父亲身陷囹圄后,我被寄养在姥姥姥爷家中。
父亲被抓后,遭受酷刑,屈打成招,被迫认罪。新乡市中级法院开庭审理时,他当庭喊冤,称自己没有杀人,称自己无罪。但是新乡市中级法院仍然作出有罪判决,以故意杀人罪判他死刑。
我父亲不服,强烈要求上诉,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2000)豫法刑二终字第200号刑事裁定,以原判认定事实不清为由撤销原判、发回新乡中级法院重新审判。
根本就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父亲作案,除了我父亲被屈打成招的口供。并且,我父亲与被害人一家无冤无仇,根本也不会有作案动机。但是,案件在新乡市中级法院和河南省高级法院之间又走了两个来回。经历了三次一审、三次二审之后,2002年8月22日,在没有任何有价值新证据的情况下,河南省高级法院转而认为本案事实清楚,判决我父亲死刑,但缓期二年执行。
这是一份标准的“疑罪从轻”式的违法判决、错误判决。入室连续砍杀三人的滔天罪行,怎么可能不判死刑立即执行?河南省高院如此判决,只能说明这个案件的证据存在严重问题,定案的证据严重不足。法律规定的很清楚,疑罪从无,没有充足的证据,就不应认定案件事实。法律不能冤枉无辜。
老家现状
自从我父亲入狱后,我爷爷一直在帮他申诉,一直奔波着为他申冤。爷爷年纪大了,没有收入来源,出门的路费都是靠奶奶捡破烂卖钱来的。平时,奶奶就戴着个方巾,低着头背着编织袋,在村子里的路边、大坑里捡瓶子,把捡破烂赚来的钱零零碎碎地攒起来,留着当爷爷出门申诉的路费。爷爷奶奶没有钱买衣服,一年四季的衣服几乎都是捡的,院子里的角落里堆着好多捡来的衣服。捡来的衣服一点儿也不合身,冬天只能里三层外三层地套在身上,爷爷说没事,暖和就行。
老家现状
爷爷不认识几个字,背也驼的特别厉害,说话口齿也不是太清楚,等路费攒的差不多了,爷爷就继续带上材料往北京上访。我看着爷爷留下的一些纸张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地记着坐几路公交车、到哪里下车,就想到爷爷一个人迈着沉重的步伐,驮着背走在街上的凄凉画面。
官厂乡的领导为了不让我爷爷继续申诉,给他办了五保户,给家里走线,安了灯和电表,还让人在爷爷的院子里打了口井,买了煤球。过年的时候,还会有书记专门带着两箱东西和摄像人员去爷爷家,显示他们在慰问爷爷。每次他们来的时候,我爷爷就问娄新什么时候能出来,他们说只要你不再上访,别往北京去,就快了!快了!明年过年一定能回来!
爷爷跟我说,他们为什么对我好,就是怕我去告状,怕他们官当不成了。但我要是真不管你爸,就听他们说的在家等,你爸非坐牢坐死里面不可!我必须得继续上访!
我又想起,以前跟我妈过年回去的时候,奶奶坐在床边,一哭一边跟我说,你爸被冤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真是命苦啊!我们一家人什么时候才能团聚呀!爷爷从布袋里面把资料全都倒出来,拿着给我妈看,我妈除了哭,也不知道怎么办。过年,邻居家都热闹的不得了,我们家只有奶奶的哭诉声,爷爷买了两包速冻饺子,但谁都没有胃口吃。那些资料,大人们越看越难受,看他们哭,我也跟着哭。
我爷爷上访的过程中,有时会收到从北京寄过来的信,但每次从北京寄过来的信,到官厂乡就被信访局扣下来了,根本到不了我爷爷的手里。2016年,爷爷前脚刚坐火车到北京,还没到信访局,就被人在水里下了药,把他的身份证和一些相关的资料全都拿走了。这趟回来后,爷爷就气病了。最后,爷爷死在了申冤的路上……他去世的时候才82岁,直到他去世的前几天,还坚持去北京上访。为了父亲,爷爷整整上访了17年,17年啊,从来都没有间断……
这么多年来,我经常去探望狱中的父亲,看见岁月在他脸上一刀一刀刻下的皱纹,看到他满眼的不甘,听到他对我们全家深深的愧疚,我心有不甘。23年,整整23年了呀!我们一家人就被这个错案给耽误了!我发誓,我要完成爷爷没有完成的事情,继续为父亲申冤!
司法官员们办错了案件,就应该及时纠正。只有及时纠正错案,才有可能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即便是抓不到真凶,也不能冤枉无辜。对于时代而言,冤案也许是一粒微尘,但落在我们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要人命的大山啊!
我要继续做我爷爷没有做完的事,为我父亲申冤。我相信,深深地坚信: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追求正义的路充满着艰难困苦,但爷爷坚持下来了,我也会坚持下去!希望大家能够关注、声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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