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彬 | 从青衣到美狄亚，舞尽女人的故事

1984年，出生于天津

1999年，因成绩突出被保送至北京舞蹈学院本科就读中国古典舞

2004年，担任电影《十面埋伏》舞蹈设计

2009年，创建亚彬舞影工作室并担任艺术总监，制作“亚彬和她的朋友们”第一季《与你共舞》

2013年，以联合创意者、制作人、主演的身份制作并参与演出舞剧《生长》

2015年，“亚彬和她的朋友们”第七季《青衣》在国家大剧院首演

2017年，与英国国家芭蕾舞团合作舞剧《她说》，并凭借该作品获得了世界著名舞台艺术奥利佛·劳伦斯奖（Oliver Laurance Award）的“舞蹈杰出成就奖”

2018年，创作舞剧《一梦·如是》，将译经大师鸠摩罗什的故事搬上舞台

2021年，创作并演出芭蕾长篇舞剧《我的名字叫丁香》

王亚彬的微博头像是她在少女时期拍的一张一寸照，略显稚嫩的少女脸上挂着一道非常明媚的笑容，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看待世界的好奇与热情——一如现在的她，对舞台有着十足的执着与坚定。从6岁开始习舞，三十多年的舞蹈光阴中，王亚彬对舞蹈的使命感日积月累：“在不停舞蹈的过程中，我对舞蹈愈发地热爱。我觉得舞蹈是最高级的一种表达方式，它跨越了语言的藩篱，也无畏不同的文化背景。”

2015年，王亚彬以毕飞宇的作品《青衣》为灵感改编的舞剧在国家大剧院首演。她饰演了女主角“筱燕秋”，刻画了她命运多舛、无奈悲情的一生。2016年，英国国家芭蕾舞团发起全球女性编舞计划创作项目，这是一个以女性为全部工作班底的项目，旨在通过女性题材的作品让世界看到女性创作者的力量，倾听她们的声音。作为三位主创之一，王亚彬成为该芭蕾舞团历史上首位受邀创作的中国编舞者，参与到作品《她说》（She Said）。

她编创的作品 《M-Dao》取材于古希腊悲剧《美狄亚》，将西方的古典芭蕾与中国的古典舞共冶一炉，《卫报》曾这样评价她的表现：“（王亚彬）她的作品以一种含蓄的方式展现出了人性的欲望。”而她也凭借该部作品在2017年斩获了世界著名舞台艺术奥利佛·劳伦斯奖（Oliver Laurance Award ）的“舞蹈杰出成就奖”，成为了第一位获得此殊荣的中国人。

王亚彬也曾有过作为演员参与影视剧拍摄的经历，电视剧《推拿》里的盲人按摩师“金嫣”，《乡村爱情故事》第一、二部的“王小蒙”，这些荧幕上的角色同样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兜兜转转，王亚彬依旧对舞蹈情有独钟，对舞台的热情也从未消褪，而这些留存在荧幕里的角色，最终成为了她舞蹈中的养分，生生不息地滋养着她在舞台上的百态人生。

在这次对话中，我们从女性艺术家的视角出发，请她讲述作为女性创作者与时代同行、创作的点点滴滴。

最近您都待在苏州，

是在准备什么新的作品吗？

王亚彬：最近正和苏州芭蕾舞团合作，编导一部芭蕾舞剧《我的名字叫丁香》。这是一个关于女革命先烈的故事。她是千千万万推动历史浪潮者的缩影，而这种与时代对抗的特质，与性别无关，尽管她是一名女性，但在精神上并不输给男性的革命者，所以我认为，她的身上存在着不分性别的共通性。

“丁香”是您所塑造的无数个女性角色中的其中一位，还有许多其他让人印象深刻的角色，特别是《青衣》中的“筱燕秋”，对您来说是一个特别重要的角色，您与她一同走过了六年。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改编《青衣》？

王亚彬：2012年，我受导演康洪雷的邀请，加入了由毕飞宇小说《推拿》改编的同名电视剧，出演角色盲人按摩师“金嫣”。拍摄期间，为了了解作者对人物的解读，我就找了原著来看，也顺便阅读了其他几部作品，其中就包括《青衣》。当时，还很年轻的我从“筱燕秋”身上看到了艺术家为舞台痴狂，燃烧生命的执着——这点让我很着迷，在当时就下决心要让她走上舞台。

您是如何诠释“青衣”的？

王亚彬：青衣是指戏剧里扮相与身段皆为最美的角色，气质含蓄、行为端庄，也是剧目中极其主要的女性角色。毕飞宇笔下的《青衣》被描述为“女人的故事”。在我看来，主人公“筱燕秋”是一种女性形象的隐喻，她包容了世间所有女子的命运，是千百年来女性生存的缩影。

毕飞宇曾这样评价您的《青衣》：“青衣从来就不是女性、角色或某个具体的⼈，她是东方大地上瑰丽的、独具魅力的魂。王亚彬抓住了她，并让她成了王亚彬⾃⼰。这是最忠于原著之魂的青衣，也是最王亚彬魅力的青衣。”您是怎么理解这个评价的？

王亚彬：每个人的心目中可能都会有一位筱燕秋，这让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生命该如何寄托”。我觉得“筱燕秋”身上存在着普适性，凝固了那个时代艺术家身上特有的尖锐、敏感、极致，以及孤注一掷的勇气。而青衣是女性当中的极致，（筱燕秋）她的一生代表了女性某种特质的极致，当极致与极致的加成，“筱燕秋”的形象就在舞台上立住了。

从2015年《青衣》的首演到现在的六年时间里，在无数次演绎中与台下的观众进行交流的时候，您渴望传递什么？

王亚彬：我相信，很多女性都是在一种平衡的状态中前行的，她们不得不面对各种外界的干扰，需要付出超乎想象的努力，正因为如此，作为女性编舞者，当我在创作这些女性角色时，我更能够感同身受，也希望让台下的观众听到更多女性内心的声音。

在您与英国国家芭蕾舞团合作的项目《她说》中，您编创了取材于古希腊悲剧《美狄亚》的 《M-Dao》，当初为什么会选择美狄亚？

王亚彬：在古希腊神话故事里，美狄亚是科尔基斯的公主，为爱痴狂，她为心爱之人不惜与亲人决裂，杀死胞弟，又因被爱人背叛而决绝地亲手毒杀骨肉。美狄亚是文学作品中非常极致的女性形象，能够让人穿透她的故事，感受到这种特质。无论是她为爱所付出的成本，还是毫不犹豫的决断力，令我加深了对女性身份的理解与认知。

《M-Dao》是一部将西方的古典芭蕾与中国的古典舞融为一体的作品。您作为现代的中国舞者，诠释的是数千年前古希腊传说中的女性角色，这对您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王亚彬：舞蹈是一种可以超越语言的交流方式，即便我们来自不同的文化背景，但出于人类的共同性，我们对情感的理解，都是共通的。

艺术创作对您而言意味着什么？

王亚彬：艺术创作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情绪的传递、讯息的表达，也是唤起观者共鸣的媒介。对艺术创作者而言，唯有心似明镜，才能让最为本质的言语化于无形，借助肢体的流转，流入人心。你在演绎时，入了戏、入了情，作品才能引发共鸣，观者才会有了共情。

您认为优秀的艺术作品的标准是什么？

王亚彬：我一直认为好的艺术作品，是会让人产生更多想象和回味的。当观众看向舞台时，也是在看向他自己，他透过信息捕捉到的情感点因人而异。对创作者而言，应该保持着清透的状态，她应当像晴空万里的天气，让人可以看得越发高远，穿越雾霾，触碰阳光。

您认为随着年龄的增长，
舞蹈对您的意义会有所变化吗？

王亚彬：就算是再也无法在舞台上起舞，退居幕后我也会坚持继续与舞蹈产生关系，编舞、教学，这些都是与舞台相关的。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舞台艺术的。

可以为我们念一段您最喜欢的书里的一段话吗？

Credits

采访/撰文：徐小喵

摄像：王经纬

摄影：卢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