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高校教师，你是为了什么？
非常感谢第八届中国教育创新年会给我一个机会与大家一起交流。我分享的主题是“今天，我们的时代呼唤怎样的教师？”很多人想做教师，教师招考竞争近期也很激烈。无疑，教师是个热门职业。但也有人认为，教师工作多、责任重，是个容易产生倦怠的职业。所以，教师职业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个时代需要什么样的教师？
01
良师职责：
培养未来世界未知环境中的未成人
有人认为我们要培养“大先生”，但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成为大先生呢？也有人认为我们要培养“名师”，但我始终认为“名师”是歧路，“良师”才是正途。所谓名师往往都是以外在功利性的标准来评判，当下“双减政策”所反对的正是这种功利性和短视化；而良师则不同，它是以学生的成长发展为目标，是一种基于教育本质的内在评价标准。
今年10月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了成立以来的第三份报告——《共同重新构想我们的未来：一种新的教育社会契约》，之前的两份报告——《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教育——财富蕴藏其中》在世界教育的发展进程中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成为整个世界教育的标杆。在当前这样的特殊时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这份全新报告旨在呼吁全社会重新构想未来，共同构建新的教育社会契约。这个主题是经过大量社会调查，深切关注当今整个人类发展现状而精心构想的，它与未来我们人类发展的方向息息相关。
为什么确定这样一个主题？众所周知，在过去的20年间，世界的发展经历了众多不平凡的大事件。在这一过程中产生了多元化的世界观和哲学方法论，既有人提出用绝对对立的观点来看待世界，也有人秉持相对二元论的世界观……百家争鸣局面下，我们究竟该以何种视野、何种哲学来应对世界？又该以怎样的理念来办教育？这是关乎人类长远发展和共同利益的关键问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这份报告，正是站在关键的历史方位上提示我们：重新审视和构想教育的未来，认真考量应该坚持何种价值取向，以何种知识和方式来办教育的问题。
报告中提出，要以“和平”和“公平”作为重要的教育价值取向。人类历史上发生过许多次战争，每一次战争都是高成本、低回报的，同时给人类社会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因此我们极力抵制战争、呼吁和平。这是教育事业发展的重要前提和基本保障，也是价值准则。面对当前社会中教育的分层和多轨现象，维持教育公平势在必行。同时，报告中还指出“公共目的”的价值立场，教育不是特定的某一个人的事，而是一项涉及全人类、全社会的公共性事业，教师应该心怀天下，以整个人类的发展为教育的根本目标。关于整个人类发展问题的思考自古希腊“三哲”就已开始，柏拉图提出的“理想国”正是对社会公共目的的追求。这一基本理念历经数千年、历久弥新，在当今社会中重又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我们亟需重新复归这一价值立场。
报告还提出，要确保人民享有终身接受优质教育的权利。教育权利神圣不可侵犯，作为教师更应当关注每一学生个体的基本权利。我曾就“班上老师最喜欢谁？最不喜欢谁？”的问题在学生之间做过一些简单调查，不少班级调查结果高度一致，这反映了教师会因学生家庭背景、学业成绩、性格个性等种种差异而对学生施以差别化的对待，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教师对学生基本权利的忽视。
我曾提出过三个“未”的观点，就是要培养在“未来世界”的“未知环境”中的“未成人”。我们面对着一个未知的、不确定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学生当下具备的确定性的东西已成定局，但是如何培养学生应对未来世界的生成的能力，如何引导他们在未知环境中确立应有的目标生成，这才是值得我们深思的有价值的问题。
再回到今天所讲的主题，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作为教师，如果仅仅着眼于目光所及的小范围，紧盯学生的考试分数、升学率等是远远不够的。当然，我们无法否认学生个体的学业成绩、升学诸如此类都是现实的、不可忽视的关键要素，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以长远的眼光审视未来教育。这一长远的眼光就是要明确人类文明的前进方向。人类文明前进的方向有没有标准答案？没有。不同于当下我们学校教育中大量应试性的标准答案，人类文明是有一个追求方向的，这个追求方向要求每一个个体在充分了解人类历史的基础上理性分析、判断和选择。
在这一过程当中，教师发挥着关键作用。不要把孩子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要蒙上孩子智慧的双眼，这是作为教师需要谨记于心的。倘若方向不对，无论做多大功都是功夫白费，最终也只能是“做负功”。背离人类社会发展方向的教育就是在“做负功”，是真正的教育所应唾弃的，错误的教育方向不仅会造成对孩子的伤害，更是对整个社会贻害无穷。
02
教育感：教育的专业知觉
我们当今时代的教师最需要培养“教育感”。
什么是教育感呢？我将其界定为“教育的专业知觉”。犹如打球的球感一样，球感好才能打好球。同理，教师要当得好，必须有教育感。
具体而言，我认为培养教师的“教育专业知觉”：
首先要求教师要有“爱”，微观上而言是要爱自己所面对的鲜活的学生，即使他看起来并不可爱，但作为教师，你必须爱他；宏观上讲就是要爱整个人类和人类社会，这是第一个重要的素养。
第二，“能”——即要有教育感的能力，其关键在于教师要对学生有敏锐的感知，即了解学生。现在很多教师把主要精力放在备课上，把职责放在知识点上，但这不足以称得上是好教师。教师一定要了解学生，同时引导学生向他天性优势的方向发展，这一点尤为关键。
第三，“知”——教师的知应当包含对人类知识前沿的方向的知晓。面对怎样的学生，就应当具备把他引导至他所擅长的人类知识前沿的方向。叶企孙是鲜活的例子：叶企孙带学生时，敏感到原子研究是学术研究的热点以及人类知识的前沿，因此果断将自己所带的第一个学生郁士元推荐到居里夫人那里去上研究生。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钱学森、杨振宁、李政道等都是通过叶企孙这样的方式根据学生的优势潜能把他带到对应领域。挖掘学生的优势和潜能，最终成就了学生个人，也为这个社会创造无尽的财富。
此外，还有一个关键要素就是“勇”。现在很多教师缺失了勇气，成为了一个个“格式化”的个体，无法适应未来时代的需要。我们所提倡的“勇”是指勇于坚持真理、勇于探索、勇于突破范例，勇于打破社会现存的阻碍人类发展的种种限制，作为教师，要首当其冲、勇于突破。
除了教育感，我认为当下还有两方面的重要素养：一是科学素养，二是信息素养。2020年刚刚公布的全国国民科学素养调查结果显示，只有10.56%的人具备国民科学素养。对照教师的整体人数可以看出，当下依然有大量的教师不具备基本的科学素养。然而，未来世界必将是一个科学的、智能的的世界，科学在其中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大，因而，教师所应当具备良好的科学素养。另一方面，未来也将是一个信息社会，教师必须具备信息素养，包括对信息的搜集、处理、加工、分析、判定、选择和使用等能力。科学素养和信息素养之间是相互关联的，如果一个人的科学素养很低，那么他的信息素养自然也不会太高。对于个体而言，要想做出正确的判断，关键在于要有科学的精神和理性的思考。在当前社会条件下，教师要重视通过实证的方法来检验我们当下的教育，思考一些知识是否值得教师去教？是否值得学生去学？这也是前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最新报告中所强调的另一个重要方面。
03
每一位教师都要维护自主
教师的另一个重要的基本素养就是维护自主。众所周知，古代的教师如孔子、稷下学宫中的教师，都遵循着“教师教什么学生就学什么”的规则。但随着社会的发展，现代的学校越来越呈现出刻板化、体制化、过度行政化的趋势。如此一来，教师的自主面临重大挑战：教师只是按学校的日常工作安排授课，按部就班地当一个“流水线上的工人”，这一发展趋势仍在持续恶化。但这是否意味着教师就可以抛弃自主了？答案是否定的。
随着人类对教育需求的提升，特别是教育质量标准的提高，教师和学生的自主性也会进一步增强。对于当下正在进行的“双减”政策，有人误认为只要把学生的学业负担减下来就行了，但仔细考虑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教师的负担很重，学生的负担能减下来吗？要想学生的负担轻，教师的负担也必须轻，这样的教育才是可持续的。
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我们每一位教师都要维护自己的教学自主权，维护自己的教学自主权就是在维护学生成长的权利，只有教师和学生都能自主，双向积极互动，才有可能共同构建一个高质量、高效能的教育教学情境，这也是作为教师一定要坚守的底线。当前还面临的一个棘手的问题是：不同的教师对于维护自己的自主的坚守力是不一样的，一部分教师先丢掉自主，这样一来也使得另外一部分教师很难坚决地维护自己的自主，导致了一种不良的影响。所以，作为教师，我们每个人都不能让自己成为最先丢失教学自主的那一块“缺口”，这样才有可能在整体上维护教师的自主，从而有可能维护整个教育未来的希望。
对于教师而言，要想在这样一种环境中把守教学的底线，就要意识到：这一底线是其整个职业生涯中必须坚守的一块阵地。这次的“双减”政策，就有一点提出要“保住学校主阵地”。事实上，学校主阵地不是孤立的，而是一个体系。为什么如今学校被培训机构给攻破了？就是由于很多教师没有坚守住学校主阵地，没有把自己的责任、权利，特别是教学自主权维护好。因而在未来的教育中，需要大家共同坚守。
作为教师还有一个重要的品质就是必须具有使命感，使命感使得教师区别于一般的职业。有些教师没有使命感，仅仅把教师作为一个“饭碗”，苟且度日。当然，我们可能允许一部分教师在初入教师行业时可以短暂地处在这样一种迷茫的职业状态中，但必须迫切地意识到：这个时代所需要的绝不仅仅是教师“职业”，也不仅仅是教师“专业”，而是需要教师能够把自己的职业、专业当成一项终身的“事业”。教师作为一种职业时，仅仅需要学生配合完成教学任务即可；教师作为一种专业时，需要具备专业的标准；而当教师作为一种事业时，则需要有明确的目标。
古人讲“士志于道，明道济世”。做教师的人心中要有“理想社会”，“士志于道”中的“道”就是真理，“明道济世”就是用真理来解决社会问题，实现自己的人生使命。
当下，人类文明不断向前发展，但在人类文明发展的过程中一些破坏文明的人、事、物也层出不穷，作为当代教师，一个重要使命就是克服文明时代的野蛮。表面上看似乎我们已经发达了、富裕了，但是真实的野蛮仍经常出现在我们的校园乃至社会中。因此，当今时代的教师要勇于与野蛮搏斗、博弈，使我们的社会更加文明，未来更加光明！
这就是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的一些内容，谢谢各位的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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