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茅台增值税上犯的几个错误
之前的周记里提到一件事，唐师于2013年4月19日在雪球向别人提问：
关于增值税问题，一直没理解透。正确理解是否该是：公司819卖掉一瓶酒，财务报表上直接记入收入700元，119元的税根本就不出现在那个主营业务收入数字里，是这样的吗？
这个问题对于某些朋友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因为曾经历过类似的错误，我清楚地知道唐师的困惑在何处。
想到仅仅1年后，唐师就出版了《手把手教你读财报》，不得不感慨：天才往往是勤奋换来的，大师一点也不神秘！
因为一些朋友有兴趣，另外也为了避免自己之前文中的错误产生误导，我简单梳理一下自己错在何处。
知道的朋友权当是个笑话，不知道的朋友也可以看别人吃一堑，让自己长一智。
（一）
价外的增值税
增值税是价外税，这个概念我早就知道，自以为理解的很清楚，增值税的税基是不含税价格，发票价格是不含税价格和增值税的总和。
不想连门槛都没有过。
从会计的角度来看一个简单的例子。
茅台销售公司从茅台股份公司（母公司）买了1瓶茅台酒，总价226元（不含税价格200元，增值税26元），银行转账付款。
具体的会计分录如下（简化考虑，忽略税务局对发票进行认证等过程）：
予里良 / 制图
一个关键的信息在于，茅台销售公司交给茅台股份公司并由股份公司转交给税务局的26元增值税，在茅台销售公司的会计账本上，会记录为一项负债（负债借记，相当于减少）。
或者理解为一项看不见摸不着的资产。
茅台销售公司拿到货后，以1130元（不含税价格1000元，增值税130元）的价格卖给韦小宝，银行转账收款。
具体的会计分录如下（此处不考虑成本和存货的分录）：
予里良 / 制图
显而易见的是，唐师提到的那个问题，销项增值税与营业收入无关。
等到月底结算的时候，我们会看到，茅台销售公司的相关增值税科目如下：
予里良 / 制图
忽略复杂的会计分录过程，茅台销售公司向税务局交钱分为两步。首先是将销项税额和进项税额进行合并，如下表：
予里良 / 制图
将104元的“未交增值税”通过银行转账交给税务局，资产负债表上的“增值税”相关会计科目全部清零。
予里良 / 制图
无论是前面交给茅台股份公司的26元增值税，还是后面代韦小宝交给税务局的130元增值税，从头到尾都与利润表无关，或者说与营业收入、成本等无关。
但是这些来往的金钱，全都记录在账本上，与资产负债表有关。
换一种理解方法，增值税从头到尾，只是企业无偿帮助税务局打工，进货的时候垫付（对应的是供货商代收），销售的时候代收（对应的是下游销售商垫付或消费者买单）。
而出口免征增值税，是对国外的消费者免税，不需要贵州茅台代税务局征收了而已。
或者这才是“价外税”的本质。
记得唐师曾在某篇文章里，略带得意地谈到自己的文章中涉及会计的内容从未出现过“借”或“贷”这样的字眼。
当时觉得这很酷，只要理解了事物的本质，不用会计术语也能把一件事描述得完整、清楚、明白，更显功力。或许是榜样的光环，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内心有些排斥专业的会计术语甚至严谨的会计过程，觉得理解了就好。就像增值税的这个问题，我以前只是简单地理解销项税额减去进项税额，才是要交给税务局的钱，觉得已经够用了。却不知，大师是返璞归真的举重若轻，自己是真的轻，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得太远。所以请别介意文中的借与贷，这就是我目前的水平，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把一件事情讲清楚。（二）
错在何处
回到自己的错误本身，我之前理解的贵州茅台的营收中，增值税并未计入营收，但是把进项抵扣的部分算入了营收。
1瓶茅台酒以1130元（不含税价格1000元，增值税130元）的价格卖给韦小宝，营业收入是1000元。但我误以为，因为进项抵扣了26元，实际从韦小宝处收到的1130元中，只交给税务局104元，留给茅台销售公司1026元，所以对应的营业收入是1026元。
从利润表的角度来看，两者对比如下：
予里良 / 制图
这样的错误不容易发现，因为对应的把进货的成本给加上了增值税，所以利润表的最终结果是一致的。
但是相关的比例会存在偏差，如下表：
予里良 / 制图
我在《一瓶茅台酒的盈利之旅》中，按照错误的思路考虑了营收，导致后面一系列的计算都出现了偏差，或许结果误差不大，但错就是错了。
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是这个意思。
对朋友们受到的误导，表示歉意。
（三）
增值税的实交比例
以前有计算过贵州茅台的实交增值税比例，大概过程如下。
已知贵州茅台的消费税、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和地方教育费附加等数据，存在如下关系。
予里良 / 制图
根据贵州茅台2021年财报，可以查到除增值税外的相关税收数据如下所示，很容易计算出增值税的总金额为127.18亿元。
其中：29.73/247.75=12%
予里良 / 制图
2021年，贵州茅台的营业收入为1061.9亿元，可知增值税占营业收入的比例约为12%，比法定税率13%低了一些。
予里良 / 制图
当时自己以为理论上的13%与实际的12%所偏差的1%，是进项税额抵扣的结果，却忽略了出口免征增值税这个重要因素。
贵州茅台2021年全部营收中，国内部分为1034.41亿元，国外部分为26.18亿元。所以国内部分增值税的实收比例为:
127.18/1034.41=12.3%
也就是说，进项税额抵扣占营收的比例只有0.7%，而不是1%。
考虑到国外部分的进项税额已由内销部分抵扣，所以增值税实收比例应该比这个数字略高一些。大家有兴趣可以自行计算。
当然，这个偏差会随着贵州茅台出口占比的增加而变化，关注意义不大，了解即可。
（四）
一个历史问题
2022年11月22日，贵州茅台曾专门发过一个公告，提及年内茅台酒销售收入过千亿元的事情，具体如下：
经贵州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公司）初步核算，今年公司茅台酒含税销售收入已于2022年11月21日突破千亿元，具体为：2022年1月1日至11月21日公司实现茅台酒营业收入894.08亿元（含税销售收入1005.69亿元）。
唐师提出了一个问题。
增值税总额为：
1005.69-894.08=111.61亿元
对应国内营收：111.61/0.13=858.54亿元
对应国外营收：894.08-858.54=35.54亿元
贵州茅台2021年全年国外营收为26.18亿元，而2022年截至11月下旬就已达到35.54亿元，全年增幅会超过50%，不太正常。是否我们的理解哪里有偏差？从最终结果看，2022年贵州茅台国外营收达到42.40亿元，增幅达到62%，与预期是一致的。
这反过来说明，我们的理解是正确的。
（五）
增值税的进项抵扣
我犯的另一个错误，是按照利润表的思路，以为增值税的进项抵扣是与产品的销售一一对应的。
比如，贵州茅台2015年买了一批小麦酿酒，对应的进项增值税要等到2020年茅台酒卖出时才能抵扣销项税额。
实际上，增值税的抵扣是逐月进行的。
2023年9月份买入的准备酿酒的小麦对应的增值税，可以直接在当月卖出茅台酒对应的销项税额中进行抵扣。
错误很低级，不值一提，大家笑笑就好。
（六）
小结
之前读了几遍《手财》，感觉基本知识点都已掌握，以为自己可以出师了，此处请允许我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远望前路，道阻且长。但是只要不粉饰错误，日拱一卒，总是能够到达终点的，沿途看看风景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