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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之地上开出的爱之花

昧拾金 再昧拾金 2023-04-13
21岁的中国公民徐浩阳(音)因爱上俄语而来到俄罗斯。他开始在喀山大学语文学系学习,并邂逅了住在莫斯科的格鲁吉亚人格拉·戈吉什维利,后者不久前刚获得药学学位。两名年轻人相恋、同居,拍摄了许多关于自己生活的TikTok视频。他们有了一大批友好的粉丝。但最近恐同分子发现了他们的账号,开始骚扰格拉与浩阳,威胁要收拾他们。恐同分子向警方举报后,两位博主不断接到刑侦人员的电话,要求他们去警局缴纳罚款。专门援助恐同受害者的律师们表示,近期有一名警察四处搜寻喀山的药房,试图找到格拉。这对情侣不得不离开喀山,因为浩阳一旦被拘就有可能被驱逐回中国。格拉和浩阳向自由电台讲述了他们如何对抗无知,并为爱而斗争。

采访:达里娅·叶戈罗娃

达里娅:你们是如何邂逅彼此的?

格拉:在一个在俄罗斯已不复存在的交友软件上。我不小心收到了喀山的交友建议,虽然我找的是莫斯科的小伙。但在一下子划过去的内容中我看到了浩阳的账号。我被他的帅惊到了,就在Instagram上给他发私信。因为我们住在不同城市,我什么都没指望,只是想交流一下。2020年12月2日,浩阳很快回复了我,我们开始偶尔通信。他会问我些俄语谚语或词组的含义。2021年1月26日,浩阳突然说他要飞来莫斯科。我提出与他见面,在城里逛逛。我们对彼此的感情很强烈,完全无法离开对方,但我们还是没指望什么。2月6日,浩阳离开的日子,我们冒险克服了对异地恋的恐惧,并决定常见面。我们在网上交流了一个半月,但很快我就忍不住买了去喀山的机票,然后浩阳又来到莫斯科。这时情节发生了转折:我有个堂表姐妹,一直在盯梢我,并为我的爱好(动漫、K-pop和TikTok)挑拨离间我与父母的关系。她发现了我和浩阳的视频,然后把它们群发给我所有的亲戚。等于帮我出柜。在我笃信正教的格鲁吉亚家庭里,没有人知道我的取向。父母发消息让我晚上去谈话,但那天我没去找他们。几天后,我回家拿东西。父母吼了我几小时,并坚持自己的恐同立场。我的年长亲戚要求我放弃自己的姓氏,并且不再与我说话。我去了喀山,我们租了一套公寓,我在一家药房找了份工作。我们生活得很幸福,每天都享受我们的关系。由于社会恐同,俄罗斯的同性恋者很难寻找到长期伴侣和严肃关系。



达里娅:浩阳,您为什么决定来俄罗斯?

浩阳:我们中学里有一门俄语课。我对它如此感兴趣,以至于想继续学俄语。这种爱好促使我考入喀山大学,并搬来俄罗斯。直到不久前,我在俄罗斯一切都好:我的中国同班同学知道我的取向,对此的看法也很正常。生活在大城市的中国人普遍宽容,尽管[…]。在我国的城市里,可以公开地牵着男人的手散步。中国有许多公开的同性伴侣。[…]男性,尤其明星,不要看起来女性化。但人们通常都会忽略这一点。说实话,俄罗斯的恐同让我震惊。


达里娅:文化不同有没有给你们的关系带来困难?

浩阳:我们刚开始交往时,我的俄语还很糟糕:我们通过翻译软件来交流。

格拉:我们用俄语交流,但如果不理解对方,我们就用翻译软件。起初这很难,但我们习惯了对方,并开始交流彼此的文化。



浩阳

达里娅:是什么让你俩走到一起?
格拉:我们爱上了彼此的心灵,然后找到了共同爱好。浩阳和我一样听K-pop,我们对食物的口味也一致。然后我们又有了新爱好——拍TikTok视频。

浩阳:我本来不打算在俄罗斯和任何人约会交往,但看到格拉这么可爱、善良,我的心都融化了。格拉给我送礼物,还常为我做饭。他不像我这么懒。


达里娅:你们在喀山经常被恐同分子攻击吗?

格拉:网上的恐同分子一直关注我们,但没有像现在那么活跃。现实生活中很少碰到恐同分子,但我们常被种族主义分子侮辱。浩阳尤其深受其苦。他因为是中国人在街上被人叫骂羞辱。而我在喀山的药房工作时,爱惹事的顾客会冲我说各种仇外的话,让我滚出俄罗斯,羞辱我,吼我。一位顾客说要投诉我。当我告诉他,我也可以投诉他时,顾客回答说:“去哪里投诉?主管泔水大粪和因民族特征羞辱高加索人的部门吗?”尽管我生在俄罗斯,还有莫斯科户口。我尽量不去在意——我的心理没有坚强到能对付所有仇外者。但到了三月,著名恐同分子铁木尔·布拉托夫开始策划骚扰迫害。恐同分子们发来私信说要杀了我们,说要处决并阉割我们。我们收到了大量侮辱和威胁。三月三日,浩阳就读大学的一名教员说,警察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外国留学生里有人在拍“同性恋内容”。该教员建议他尊重俄罗斯的价值观,否则警察会惩罚违法者。

3月4日,我收到一条陌生私信,说“我是喀山刑侦科的,有人投诉您,请回复”。我在社媒上询问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大家建议我不要回复。维权组织“LGBT+事务”的律师联系了我。他们也建议我忽略任何类似信息。很快,一个中国留俄学生使用的中国应用上也因我们起了波澜。群里的人都在试图寻找浩阳。然后一个不认识的中国人给他发了一条某个女孩的消息,说她是我们的粉丝,她和一个警察是朋友,他人很好,如果你们去找他并缴纳罚款,你们就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律师都说这不是我们的粉丝,这就是刑侦条子。然后我们接了警察的电话,他说如果我们去见他,缴纳罚款,我们就可以继续安静地生活下去。然后律师开始和他交流。他们说我们病了,不能去。然后那个条子开始在城里所有的药房找我,给药房员工看我的照片。其中一家药房的经理给我发了一张有这位警察的监控截图。这当然很奇怪,刑侦科的不去找罪犯,而是在药房里跑来跑去找我。



格拉

达里娅:现在你们遭遇了什么?你们对此有什么感受?

格拉:我们离开了喀山,不再去药房和大学。现在我们在与维权者和LGBT活动家会晤。我们在考虑如何在法律层面上回应布拉托夫。恐同分子继续骚扰我们。他们声称,我们已经因宣传所谓的“非传统性关系”而被立案,安全局和警察都在找我们。恐同分子们说,一旦我们被抓到,浩阳将被遣返中国,而我会被送去父母那里接受再教育。恐同分子眼里的我们的身价每天都在提升。前几天他们说,总统办公厅讨论了我们的事,普京亲自过问了格拉的生活,[…]则是为了送浩阳回中国。


达里娅:你们为什么不想移民?

格拉:我们是两个国家的公民。结果可能是我们申请庇护的国家给我庇护,而浩阳则被送回中国。当然,如果情况完全失控,我们自然会离开。


达里娅:你们为什么勇敢地决定在一个当局支持恐同恐跨的国家公开谈论同性伴侣的生活?

格拉:起初我玩TikTok。我制作关于K-pop、日剧、韩剧和泰剧的搞笑视频。后来我开始和浩阳一起拍视频。我们的粉丝确实很喜欢。当我的堂表姐妹和父母告发我时,我决定在Tiktok出柜。粉丝们接受我、支持我,开始有越来越多新的粉丝。我们意识到,人们需要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所以我们要继续下去。因为在俄罗斯有很多LGBT人士,我们有幸福的权利。你在“柜子里”是不可能幸福、自由的。所有国家都有恐同分子,但俄罗斯的恐同分子已可以为所欲为。而现在他们就能像布拉托夫那样,毁掉别人的人生。如果所有LGBT博主都闭嘴,其他人也都会退回“柜子里”。那样的话恐同分子肯定会赢,而在俄罗斯不会有人能过上幸福生活。


“LGBT+事务”组织律师康斯坦丁·博伊科夫置评说:

据我们所知,警方现在正在进行检查,并在搜集格拉和浩阳的信息。警方正试图查明,我们客户的TikTok视频是在什么地方拍摄的。[…]铁木尔·布拉托夫吹嘘说哪怕在莫斯科他也不会放过这两位小伙。可以把这种局面与纳粹德国的情况相比较,当时犹太人和LGBT人士被宣布为德意志民族之敌。通过关注LGBT人士来转移公民对国内问题的注意力,这是一种非常方便的做法。在近期的恐同法律出台前,俄罗斯很少对所谓对未成年人“宣传非传统性关系”进行立案。但今年年初以来,就连对成年人“宣传非传统性关系”也一直会被立案。歧视LGBT人士在俄罗斯早已司空见惯。像布拉托夫这样的人受到当局鼓励,大肆利用自己不受惩罚的地位,并且很容易找到支持者。我希望在未来,当黑暗时代过去后,恐同和恐同法律会成为多数俄罗斯人眼中的耻辱。


原文:
https://www.svoboda.org/a/na-nas-obyavili-ohotu-istoriya-lyubvi-v-strane-nenavisti/32333736.html

后续:
浩阳与格拉昨天双双被拘捕,此后,格拉被释放,但据他说有关部门正以征兵威胁他。浩阳今天被判处拘留七天并驱逐出境。据信前往法庭声援浩阳的数名中国公民亦被移民警察拘捕,目前一名中国公民正在受审。

大家可以在这些社交平台上找到他们
电报:t.me/realxhy
TikTok/Ins:real_jinhok(格拉)xhy1227(浩阳)
油管:HAOYANG & GE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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