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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基夫州的丘胡伊夫市是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首批目标之一。2022年2月24日,炮弹击中一栋居民楼后,舞蹈教师叶连娜·库里洛负伤。第二天,她满脸是血的照片登上了世界上许多报纸的头版。玻璃碎片也扎进她的眼睛,严重损害了她的视力。库里洛在炮火下的丘胡伊夫生活了一个月,但后来设法前往波兰接受治疗。她接受了三次手术,但她说她的视力还没完全恢复。照片上是2月26日基辅的一栋多层建筑被俄罗斯导弹摧毁。公寓住户奇迹般地全都幸免于难。到夏天,居民们已筹集资金维护受损楼层。基辅当局随后承诺对该楼进行维修,现在主要损坏已基本消除。他们承诺在春季之前完成维修。乌克兰当局估计,截至2023年1月底,总共有14万栋房屋,包括1.8万栋高层建筑被毁。一名哈尔基夫市民带着狗在一座变成防空洞的地铁车站。一直到2022年3月初,都有成千上万人睡在基辅和哈尔基夫的地铁里。2022年3月7日,居民从伊尔平撤离。男女老少沿布查河断桥旁铺设的木板疏散的镜头也在世界媒体上流传。两天内,约有1500名伊尔平和附近布查的居民沿着这条路线被疏散。许多试图乘坐汽车离开基辅郊区的居民被杀害。三月第一周结束时,俄军占领了这两个定居点,疏散工作也停止了。基辅北郊的霍斯托梅尔、布查和伊尔平上空浓烟滚滚。后来我们知道,俄罗斯的计划包括在几天内快速攻入基辅。但到了三月的第二周,事态已经很明显,俄军打不到基辅城区。俄军准备往霍斯托梅尔机场空投增援部队,为争夺机场发生了激烈战斗。俄军最终未能在霍斯托梅尔空降部队。战斗的结果是独一无二的安-225“梦想”号运输机被完全摧毁,这是世界上最大的飞机。第二架类似飞机未曾完工。乌克兰当局承诺会建造一架新的“梦想”号。然而,这种飞机的许多部件已很久没有生产,所以没有人能确保安-225的重生。俄军的一支装甲车队在基辅州伊万基夫附近的公路上绵延。这张卫星图拍摄时车队长度已达到3公里。到三月中,它已蔓延到畸形的六十公里长,油罐车开不到车队头部,而绕开公路开进农田里是很危险的。结果俄军的后勤瘫痪了。这就是三月底俄军指挥官宣布停止基辅攻势并撤军的原因之一。俄罗斯试图将其呈现为“善意姿态”,但其实是转而将部队用来占领乌克兰东、南部的哈尔基夫、卢汉斯克、顿涅茨克、扎波罗热和赫尔松州。2022年3月,伊尔平的一位居民在安抚一只被炮击声吓瘫的狗。动物遭受的战争苦难不亚于人——它们也不得不与主人一起躲避轰炸、离开家园。遗憾的是,在匆忙撤离的过程中,许多人抛弃了自己的宠物,让它们听天由命,而它们则在恐惧和饥饿中死去。但许多志愿者团体试图帮助战争中的动物:他们从锁上的公寓里救出猫狗,分发食物,把它们带出最激烈的战斗区,并为它们寻找新的爱之家园。三月底,俄军撤出伊尔平和布查。4月1日,乌军进入城郊,随后是外国记者。我台是第一批报道路上躺着许多穿平民服装尸体的媒体。后来大家知道,其中许多人是被枪决的——他们被发现时双手被反绑。第一批乱葬岗是在布查的圣安德烈教堂旁发现的。后来还发现了其他乱葬岗。到初秋,422名当地人的遗体已被确认。春季和夏季的大量新闻调查证明,俄罗斯士兵会因怀疑当地居民帮助乌军而将他们枪决,有时则是完全随机地滥杀无辜。类似悲剧也发生在被俄军占领的其他地区——伊尔平和博罗江卡。基辅这些卫星城的死亡总人数超过了1000人。但正是布查成了入侵以来俄军暴行和违反战争法的代名词。伊琳娜·菲尔金娜的红色指甲是在布查拍摄的最著名的照片之一。一些媒体讲述了伊琳娜的故事。2月24日,这位米哈伊利夫卡-鲁贝日夫卡村的52岁居民去了基辅,她在那里的锅炉房工作。伊琳娜不得不在基辅待了一周,在防空洞里躲避炮击。3月5日她决定回家,她不知道自己日常经过的伊尔平和布查已被占领。她在伊尔平获悉,车子开不到米哈伊利夫卡,于是她向熟人借了一辆自行车。“寒冷”网讲述了菲尔金娜生命的最后几分钟:“从伊尔平市中心回家只要15分钟,伊琳娜给女儿打了电话。我跟她说:‘妈妈,现在大家都在从伊尔平疏散。你快扔掉自行车,跑去河边,他们会立刻带你走。不要回家。’”女儿奥丽嘉如是回忆她们的对话。她说,那天一早她就在看电报群,知道战斗和占领的情况。伊琳娜回答说:“就这样吧,闺女,妈妈爱你,再见。踏板踩起来好重,我待会儿再给你打。”但这个电话她再也没能拨出。博罗江卡中央街361号已成为俄军破坏和滥用重武器的另一个象征。这座距离基辅三十公里的小镇在战前鲜为人知。博罗江卡是俄罗斯二月攻势的焦点之一,火炮、坦克和飞机从战争最初几天就开始向小镇开火。361号楼的两个单元被直接炸塌了。当时瓦砾下还有人活着,但当地居民斯韦特兰娜告诉我们,没有办法救他们。“他们都是我们的邻居。炮击过后,人们听到废墟下传来的呼救声,但俄罗斯士兵不允许我们救人。他们威胁说,如果敢救人,他们就开枪。”在博罗江卡被毁的楼房里,厨房里仅剩下一个厨柜和上面的公鸡雕像。这张照片在社交媒体上疯传,乌克兰人写道,这个公鸡橱柜象征着乌克兰人坚毅的精神。这只公鸡雕像是由基辅西郊瓦西里基夫的工匠制作的陶壶。一个同样的壶后来被赠给入侵后第一个访问基辅的外国领导人,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后来乌克兰媒体找到了公鸡最初的主人——空巢老人娜季娅·斯瓦特科。1985年大楼建成后,她就和家人搬入其中。切尔诺贝利事故发生后不久,她的丈夫去世,然后是她的长子。与她共同住在公寓里的小儿子几年前也去世了。这名女子在入侵初期去了乌克兰西部,楼房倒塌时她不在家。伊尔平公墓中的一排排新坟。对基辅州住宅、街道或乱葬岗中发现的死者进行身份鉴定的过程持续了数个月。国际调查小组和非政府组织从一开始就与乌克兰警察和检察官一起在布查、伊尔平、博罗江卡和其他发生过杀戮平民案件的地方工作,帮助收集材料,为即将进行的违反战争法的审判做准备。截至五月中旬,乌克兰调查人员已记录下俄军犯下的一万多起战争罪行。五月下旬,乌克兰法院做出第一个有罪判决——21岁的中士瓦季姆·希什马林被认定在苏梅州的卡梅什村杀害62岁的平民亚历山大·谢利波夫罪成。这名俄军士兵被判15年徒刑。“我开枪是为了让[军官和战友]不再烦我。”希什马林如是解释自己的行为。苏梅州的特罗斯佳内茨镇在入侵第一天就被俄军占领。乌军于3月26日将其解放。在此期间,俄军总部所在的火车站广场变成了一片废墟。当地人说,一辆BTR战车在撤退前向一栋居民楼开火,导致它被焚毁。讽刺的是,广场上唯一剩下相对完好的物件是一辆苏联T-34坦克纪念碑,它是为了纪念1943年从希特勒军队手中解放该市的苏联第40军坦克手。俄罗斯当局一年来都在尝试解释入侵乌克兰的必要性,以及他们要在那里完成的所谓任务,但这些企图都以失败告终。2022年3月,他们声称自己的一个基本任务是对乌克兰“去纳粹化”。至今也没人能清楚地解释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从战争伊始,俄军就开始被与纳粹军队相提并论,且这一趋势仍在继续。顿涅茨克沦陷区一栋被烧毁的建筑,院子里停放着俄军军车。所谓“顿人共”“卢人共”各座城市的居民也在饱受战争和炮击之苦,尤其是在顿涅茨克。尽管经历了一年的激烈战斗,前线仍在该市的郊区附近。“共和国”当局定期报告炮弹爆炸、建筑物受损和人员伤亡情况。2022年9月中旬,顿涅茨克“市长”告诉一家俄媒,2月以来该市已有192人遇难。但独立记者和国际组织无法进入所谓“顿人共”“卢人共”亲俄当局控制的地区,也无法进入入侵后被夺取的领土。即使考虑到任何军事统计数据的不准确性,这一数据也依旧不可能得到核实。2022年3月9日,马里乌波尔第二妇产医院被炮击后的前几分钟。争夺马里乌波尔这座战前拥有40万人口的亚速海沿岸城市的战斗当时已全面展开:俄军从东面、东北面和西南面推进;乌军在城内驻守。拍下这张照片的美联社记者叶夫亨·马洛莱特卡和姆斯季斯拉夫·切尔诺夫是留在城里的最后两位外媒记者。他们从被炸毁的妇产医院拍摄的照片传遍了世界媒体,而俄罗斯宣传则指责他们造谣。医生没能救下这张照片上的女主角和她的新生儿。拍下这张照片的几天后,切尔诺夫和马洛莱特卡离开了马里乌波尔——据他们说,俄军正在猎捕他们。马里乌波尔当时几乎已被完全封锁:水、电、药物、食品和通信被悉数切断。数十万平民留在马里乌波尔,来不及逃离这座被四面夹击的城市。2022年3月24日,马里乌波尔疏散。数周以来,留在马里乌波尔的平民都无法离开这座被战争摧残的城市。人们躲在地下室里,在院子里生火做饭,从污水坑里取水。许多人——确切人数依然未知——死于炮击,邻居只能把他们草草埋在院子里。三月底,人道主义走廊终于开始运作——民用车辆和有组织的大巴可以在俄军管控下离开,前往俄占克里米亚、顿涅茨克沦陷区或乌克兰控制的扎波罗热。为离开马里乌波尔,平民不得不经历通常是屈辱性的,有时非常危险的所谓“过滤”程序。俄罗斯军警特在搜捕现役与退役的乌克兰军人和执法人员。他们的亲属或任何与他们有关的人都可能被怀疑。通过“过滤”者——有男有女——告诉记者,俄安全局官员翻看他们的电话,寻找他们身上是否有表明政治观点或与乌军有关的纹身,翻查他们的个人物品,并问了许多问题。有些人被审讯几个小时,甚至受到酷刑。对马里乌波尔的围困持续了近三个月,战斗一天都没停止过。每天的炮击和轰炸将市中心的老城夷为平地,在航拍图片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点。马里乌波尔的乌克兰当局声称城市50%的住房和90%的基础设施被摧毁。在落入俄罗斯控制后,40万居民中的12万人仍留在城内。确切死亡人数仍不得而知:乌克兰当局初步估计,可能有多达22000名平民在马里乌波尔丧生——这是一个近似数字,未被纳入联合国的总数字。围困马里乌波尔最悲剧性的篇章是空袭庇护平民的戏剧剧院。乌克兰当局声称,俄罗斯空袭时,剧院内可能有近1500人——数百人被活埋在废墟之下。就连建筑两侧地面上的“儿童”字样也没能拯救他们。无法获知确切的遇难人数——乌克兰当局和独立观察者报告的数字从300到600不等。俄罗斯宣传提出了一系列说法,认为剧院是被乌军袭击,或被内部的爆炸物摧毁;所有这些说法后来都被新闻调查和维权报告所驳斥。四月,留在马里乌波尔的乌克兰部队——第36独立海军陆战旅和亚速团——进入亚速钢铁厂的地下迷宫躲藏,该厂曾是该市的主要企业。如今,这座曾有11000名员工的工厂成了一具被俄罗斯火炮和航空炸弹撕碎的金属骨架,散布在马里乌波尔城南的几公里范围内。该建筑群也成为数百名平民的避难所。工厂掩体中发生的事情通过各种渠道为世界所知,其中也包括亚速团战士“奥莱斯特”德梅特罗·科扎茨基的这张照片。照片里是被截肢的乌克兰伤兵。亚速钢铁厂里有一些食物和饮用水,但药品很稀缺。军医往往不得不在没有止痛药的情况下进行复杂的手术,伤口愈合得很差,而且会溃烂。乌军指挥官组织了复杂而危险的行动,将受伤的军人和平民从钢铁厂撤离,但能被接走的人很少。在一个半月的防守后,乌克兰当局无法说服俄罗斯和其他国家——主要是土耳其——组织乌军部队指挥官请求的撤退。最后,乌克兰和俄罗斯同意有组织地疏散平民,并让乌军士兵投降。这是奥莱斯特在亚速钢铁厂发出的最后一张照片。亚速钢铁厂内的2439名乌克兰军人投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仍未能返回家园。对克拉马托尔斯克火车站的导弹袭击是战争第一年中造成平民伤亡最惨重的事件之一。就在几天前,乌克兰当局预计俄军会加剧攻势,考虑到马里乌波尔和沃尔诺瓦哈等城市的教训,他们宣布从克拉马托尔斯克疏散平民。这是2014年顿涅茨克市被占领后顿涅茨克州的行政中心,也是该州军管部门所在地。导弹袭击时,有数千人正在车站等待疏散列车到来。52人遇难,约100人受伤。俄罗斯再次将袭击归咎于乌军,宣称导弹来自乌克兰控制区,但这些说法很快就被各路独立调查者驳斥。照片上是11岁的亚娜·斯特潘年科,她是克拉马托尔斯克车站袭击事件的幸存者之一。亚娜和她的妈妈娜塔莉娅在俄罗斯的导弹袭击中被炸断双腿,她的双胞胎弟弟亚雷克则幸免。袭击发生时,亚娜和母亲到车站大楼外领茶水,男孩则留在车站里看行李。一家人先被送往第聂伯罗治疗,这张照片就是在那里拍摄的,然后他们又被送往利维夫。后来,亚娜和她母亲得以入选美国的一个假肢和康复项目,她们在那里装了假肢,并重新学习如何行走。2022年7月,乌军撤退后的谢韦罗顿涅茨克。早在2022年3月,这一位于卢甘斯克州西北部的工业中心就遭到了第一轮炮击。但2014年后架构的阵线有很强的防御能力,且谢韦罗顿涅茨克本身有便于防御的大型工业区。俄军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才完全占领了该市。俄军以其拥有的全部火炮力量猛烈轰击谢韦罗顿涅茨克。考虑到马里乌波尔的教训,乌克兰当局在战斗前几周就开始敦促居民撤离,但许多人拖到最后一刻才离开。6月25日,俄军完全控制了谢韦罗顿涅茨克。几天后,乌军弃守几公里开外与该市隔着西韦罗顿涅茨河的雷瑟昌斯克。这两座城市是俄军在2022年最后的大收获。谢韦罗顿涅茨克和雷瑟昌斯克在几个月的战斗中被基本摧毁。5月底,谢韦罗顿涅茨克几乎与乌控领土完全隔绝。每天都有几十名平民伤亡。这张照片上是谢韦罗顿涅茨克的一名妇女,她的脚被炮弹炸断。这名受伤妇女被带到人道主义援助中心,人们试图为其止血。她没能得救,半小时后身亡。雷瑟昌斯克。一名父亲跑向在炮击中遇难的儿子的遗体。据推测使用的是集束炸弹。经联合国人权办公室确认,截至二月第一周,乌克兰已有7155名平民遇难,1622人受伤。联合国警告说,这不是最终数字,实际平民伤亡人数要高得多。黑海中的蛇岛在战争初期因驻守的乌克兰边防军对劝降他们的俄罗斯军舰的回复而尽人皆知。蛇岛被攻陷了。人们一度以为乌克兰守军都已遇害,但很快就发现,他们被俘并被带去塞瓦斯托波尔,其中多数人在夏天前回到了乌克兰。俄罗斯人在岛上并不走运:这个与敖德萨相隔35公里的小岛无法有效地抵御空中火力。6月30日,俄罗斯部队撤离蛇岛,根据俄罗斯国防部的说法,这是又一个“善意姿态”。而在4月13日,一次导弹袭击击沉了俄罗斯黑海舰队的旗舰“莫斯科”号导弹巡洋舰,正是该舰先前参与了夺岛攻击。赫尔松州沦陷区的小麦收割。自入侵开始,乌克兰粮产的命运就成了这场冲突中的一条独立线索。2021年收割的数千万吨粮食在春季被封锁在乌克兰的黑海港口。小麦和玉米短缺拉高了全球粮价,对乌克兰粮食的传统进口国——中东和非洲的国家来说,这一点尤其痛苦。7月22日,在土耳其的斡旋下,乌克兰和俄罗斯代表同意解除黑海港口对运粮船的封锁,尽管俄罗斯屡次威胁退出协议,但它迄今仍然有效。与此同时,俄罗斯占领当局已开始将粮食和葵花籽从沦陷区运去俄罗斯。我们的调查*表明,农民要么被诱导低价贱卖粮食,要么被完全夺走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