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我也想回国，但……
3月24日，距离上班还有三个小时，我的上司一通电话告知，办公室同层有人已经确诊，整栋楼从今天起封锁消毒，全公司开启远程办公模式。此时全美已经确诊四万余例新冠患者，我所在的州有290余例。放下电话的一刹那，我才感觉到之前对疫情模糊的焦虑感，正在慢慢变成触手可及的担忧。
我目前在一家传媒公司上夜班，工作内容是过审我司在全球播发的电视节目及其广告。囿于版权及技术限制，我每天的工作必须要在办公室里进行。办公楼离城区约一小时的车程，周边没有任何餐厅和商圈，也没有任何公共交通站点。每天上下班放眼望去，除了笔直的高速路就是一片荒芜。侥幸心理让我曾经坚信，我们办公室与新冠病毒不会有半点联系，但事实证明，病毒从美国第一例阳性到我们办公室里，用时不到一个月。
大疫面前，恐慌比病毒传染的更快。从西雅图确诊第一例新冠感染患者开始，群体性恐慌就已经悄悄蔓延开来。一月某一天，先知先觉的顾客把货架上的口罩扫空了，再过两周，消毒湿巾消失了，紧接着是卫生纸、消毒液、洗手液，到后来速冻食品甚至肉蛋奶等每天供应的副食品都开始断货。
无数人的生活节奏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全部打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大型商厦、健身房、本地商户在同一天先后关门歇业，高校宣布本学期全部课程转为线上教学，毕业典礼取消，所有学生都需立即离开宿舍。三四个州同时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政府一边关闭各自的非紧急部门，一边恳求民众不要出门。
可再多的警示也架不住有人出门。你也许看过人们不顾警告去佛罗里达海边度假，去跑马拉松，去彻夜通宵派对的新闻。事到如今，我也还是能从窗外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群闲庭信步，脸上没有口罩。一方面，从法理上讲，无论是哪一级政府都很难立即出台法律法规限制人身自由。另一方面，即便相关法规颁布实施了，谁能来负责执行？各级政府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极力精简工作人员，人手不足又缺乏对基层干部的健康保障，政府有形的手也难以捂住别人的家门。
你问我怕新冠吗？我会告诉你我不怕病毒本身，但我怕染上新冠后没人为我善后。在绝大多数州，每个疑似病例需要家庭医生的转院许可才有资格进行检测。缺了这一个环节，即便病人去医院门诊要求检测，院方也有权拒绝你的请求。即便你真的确诊感染新冠，医院也不会收治轻症患者，取而代之的是告知你在家自行隔离。就算你真的是急需呼吸机的重症患者，在有公司医保报销的情况下，患者还要再支付约1400美金的费用。基于目前模型的预测，美国各州人等床，人等呼吸机的情况只会多不会少。
这就是为什么我十分理解那些急于回国的留学生。一夜之间被学校扫出大门，形同虚设的校园医保几乎无法报销医院任何费用。稍有不慎染上新冠，没有医生转诊许可，检测无从说起。就算是有渠道进行检测且有幸等到了床位，动辄两三万美金的医疗费全都自掏腰包。出门在外，戴上口罩怕被人打，摘下口罩又怕被传染。留在租住的公寓里每天上着网课浪费租金。如果有的选，谁不想选回国呢？
你问我问什么不回国？我会告诉你我抢不上回家的票，我也怕丢了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更重要是我无比需要公司的那份医疗保险。你问我还需要什么吗？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能短时间运输过来的物资能纾解我近在眼前的忧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希望你能保持善良。病毒的传播没有国界也不分贫富贵贱，我希望你的善良也可以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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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越丁 编辑：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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