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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些热爱迷路的老男孩一直在台上狂飙,话剧才那么美。

桑活菌 生活周刊 2020-09-11

 《茶馆》


上世纪五十年代刮起的实验剧场飓风就像一针强烈的兴奋剂,为戏剧舞台注入前所未有的自由度。从此,戏剧不但来自生活,更以先锋姿态转而颠覆生活。这是一种从边缘到主流的递进。


那么,什么是实验剧场?

被实验的究竟又是什么?

 

乌镇戏剧节


处于六年拐点的乌镇戏剧节

向世人呈现了一个开放性答案。

它所具备的实验精神,

包容实验本身

更包容实验失败


这似乎已经无关乎戏的好坏,

引进什么样式的戏剧作品,

呈现什么样的舞台表现和戏剧体悟,

实验精神才是超越个人喜好和审美认同的答案。

 

乌镇戏剧节



孟京辉

实验精神,在这里就是自由自在


乌镇对于艺术的存在感既是飘忽不定的,又是自由自在的。若是来看看孟京辉在乌镇一天里的节奏,也是梦幻一般:起床,玩儿,吃好吃的,看戏,看戏,愣神儿,喝咖啡,吃好吃的,看戏,看戏,吃夜宵,喝酒,混沌,胡侃,晕醉,睡觉,做梦……

 

乌镇风光


今年对孟京辉而言,显然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开幕大戏《茶馆》,乌镇全球首演。经典新编,本就腹背受压。


首演前,此版《茶馆》面临着巨大的删减压力,孟京辉需要将五小时的戏缩短到三个半小时。就在首演的前五分钟,整个剧组还在乌镇大剧院里改戏。



对戏剧的探索,同样经历从地狱到炼狱,再到天堂。孟京辉说:“排演这部剧,我天天都在迷路,但我喜欢这样,这是一次对老舍的精神拜访,而不仅仅是依照他的剧本来做戏剧。”


《茶馆》描述的世界虽然离我们远去,但从人类的共性来看,却又是极其熟悉的境界:人类的苦难是相同的,充满了生活的汗水。


 《茶馆》



塞巴斯蒂安是德国当代艺术大师卡斯托夫的御用戏剧构作,其作品《赌徒》曾在乌镇大剧院上演,这次担任《茶馆》的戏剧构作。排演《茶馆》期间,他一直不停地追问孟京辉,有的问题可解,另一些则不可解。


孟京辉说,面对《茶馆》时就像面对一口深井,一直往下挖掘,直至挖到精华。



 《茶馆》


享誉剧坛的视觉艺术家张武,给《茶馆》送来了他单场最大的舞美作品。这个庞然大物一登场,就惊艳了所有人。它十九米长、十六米深、十一米高,被张武称为“轮子”。《茶馆》中的时代与命运,都在这巨大的生命之轮中更迭转动。

 

 《茶馆》


首演散场时,很多人的思绪是混乱的,但光这舞美呈现就让人有种压抑不住的冲动。人们从剧院里一涌而出,冲跑了水乡深夜的凉气。激烈的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人们大谈孟氏美学,谈名著新编,谈文本拼贴,谈震撼到铺张的舞台装置。


显然,这部戏已经不能用好看和不好看来划分,信息爆炸的三个多小时,心脏在狂飙,情绪在嘶吼,“带劲”这两个字,活泛在人们的嘴边。

 

 《茶馆》


很多人介意这到底是不是《茶馆》,但孟京辉知道,美学有一种连贯性,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群人,都能从“经典”这扇门里窥探到打破时间限制的美

 



金士杰

时空对谈,用生命的感悟说再见



在乌镇网剧场,备受瞩目的《演员实验教室》一票难求,中国台湾地区的戏剧翘楚金士杰和他的兰陵剧坊原班人马在四十年后,在乌镇重聚,再续老兰陵的新故事。

 

他们以集体创作的方式,梳理自己当年如何走进剧场,如何成为兰陵人。这些故事藉由对于生命与灵魂的探问,召唤人们心中关于生命的吉光片羽。当年,兰陵剧坊正是中国台湾地区实验剧场的发端。


 

Q:为什么选择用《演员实验教室》这部作品打开兰陵四十周年重聚的篇章?


A:好像过去好些年,我在生活的某些时刻里飘过好几次这种画面,也许有一天这些老人们重聚,再现当年说故事的状态,那会是什么样子


《演员实验教室》


大家已经在生命的另外一个位置了,面对着生老病死,生命当中最后倒数计时的某一些重要时刻了,你对于活着这件事有一些不一样的感受,有时候变得更中年危机,有时候变得更小心眼,有时候说不定变得更疑心重重。但相反的一个可能是更阳光,也可能更幽默,更大度,更超然或者是更懂得原谅,你的生理跟心理都在变,你的硬体跟软体也在变。


《演员实验教室》


Q:创作时最困难的地方是什么?


A:一做这个事情就关系到自己的真实面貌,每个人都非常纠结、挣扎、困难。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集合的时间又很困难,有的是大导演,各有各的安排。我的时间能不能奢侈地挥霍?得这么做,所以就很吃力。可能一个下午对付一个人都对付不完,在你身上挖一大堆材料,只选择几小块肉可以用,回头再重新发问第二次。


《演员实验教室》


要问纠结什么?我们要筛选什么?我想得到什么呢?要呈现什么故事给观众看?答不出,因为我没有设定任何该不该,我只在乎两件事:第一它是真实的;第二你说的人本身要有一种深刻性的同感,对那个事情是在乎的。


你可以写个玩笑文章,也可以写一个让人涕泪横流的东西,也可以写一个好像不轻不重的故事,都可以。但是我们会认得出那个故事是真是假,我们认得出那个故事跟你的关系,我得闻得到那个故事跟你的痛痒感。然后这当中又要微微狡猾地穿插某一些仿佛有关仿佛无关的事。


《演员实验教室》


Q:兰陵剧坊早年在实验创作的过程中,如何界定“形式”?


A:我爱过形式,但是大部分时间我都没有太理会形式,所以形式一定是根据我的内容才出现。我通常只是在寻找内容,当我知道要表达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再来看看应该来穿什么衣服,但不表示百分百,我也曾经看过某一件衣服真好看,我想我用什么姿势、什么神情塞进去比较好,大部分时间是先有身子,再来决定形式。






赖声川

实验的实验

 

Q:你心中实验剧场的实验精神是什么?


A:首先我一定要讲一个重点,这不只是戏,应该说是人生大于戏。这些实验剧场的团队,我觉得他们的精神源自生活,它是一种生活的精神,这是第一。然后才是作品的精神,这是第二。


所以在生活中他会要求更严格地去审视社会的现象与真相,然后更严格地去看自己在这个社会甚至金钱的大游戏中,他的位置是什么?很多人就会抽离出来,也有很多人还保留在里面。


乌镇戏剧节


实验剧场这群人,很多不是剧场出来的,也不是科班出身的,也因为这样子,他们的实验有时候会显得鲁莽或是无理。但是就因为他们用这种鲁莽跟无理的方式去对抗一个比较正统的文法,所以才可能碰撞出火花。


说到这些人就想到兰陵剧坊的早期,我刚开始认识金士杰这帮人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看到他们的创作,绝对是对生命本身的一种反省,再进行到对艺术方面的一种革命,我要强调的就是这一点,不是说你随便想做实验,这就叫实验剧场。对不起,这个实验是源自生活本身的一种生产



Q:当实验剧场的作品搬上舞台时,观众跟它之间的连接似乎并不那么容易建立。


A:但是我反而觉得,你只要调整对了就很容易。我还是回到文法这两个字。你如果习惯了主流剧场或者商业剧场的一种价值观念以及它的一种文法,就是造句的方式或者做文章的方式、格式,那你先要放掉这个,在实验剧场里这是不会产生的。然后你要了解这些人,他们的目的、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如果谈实验剧场,这两个字就变得重要了:“动机”


你做剧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如果看到一些华丽的、欧洲来的一些肢体动作很美的戏,他的动机是什么?他的动机就是要创造一个很美的东西。你觉得是不是所有的艺术家都是这样?未必,在实验剧场人士的心目中,它未必是终极目标。但是我还是要回到重点,不管他有多不一样,他的美学概念,他所有的实践、一些理念都源自生活,不是源自艺术,这个差别很大。

 

乌镇戏剧节


Q:能否给年轻的实验剧场创作者一些建议?


A:我的建议就是看看这些元老级的团队在做什么,以及四十年前在做什么,始终如一。这个始终如一不是在艺术中,而是在生活中。


所以年轻人,你如果在做试验,你检查一下,你这些实验只是形式上的实验呢,还是真的从骨子里发出来的,人生本身的实验。你在实验你的人生,从你自己对人生的实验中演变出来一些东西,叫实验剧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就不是在搞实验剧场,你只能说,我在这个戏剧形式上做了一些小实验而已。

 

 乌镇戏剧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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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载于《生活周刊》1755期,图片由受访者提供,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转载请联系,并注明“来自生活周刊,微信号lifeweekly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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