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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访谈 | 徐晨亮:趁年轻任性一次去看看不一样的天空
徐晨亮
著名评论家。1979年生于天津,毕业于清华大学中文系。2003年起供职于百花文艺出版社,2007年进入《小说月报》编辑部,2014年起任《小说月报》执行主编。2018年起任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华文学选刊》执行主编。其编辑的文学作品曾获得众多文学奖项。
在老领导汪惠仁心里,徐晨亮无疑是期刊界的才子,他有着不容忽视的有别于常人的本色与底色;在老同学张莉的眼里,徐晨亮笑容明亮、少年老成,让她想到了那句“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徐晨亮毕业于天津耀华中学著名的实验班,中学只读了四年,考入清华大学中文系时只有十六岁。
他毕业后回到天津成为一名编辑,年纪轻轻就被选定为“接班人”,主持著名文学期刊《小说月报》,此时让许多人意外的是,他又做出“北上”的决定,成了《中华文学选刊》的执行主编,他给出的理由是,四十岁之前,可以再听从内心的呼唤任性一次,看看不一样的天空。
他说,进入文学编辑这个行当是一个“遇”的过程,他希望能尝试各种方法,把自己更漂亮地安放到这个角色中去。
本期焦点人物 徐晨亮
青年报记者 陈仓 李清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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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岁之前,
再听从内心的呼唤任性一次,
看看不一样的天空。
徐晨亮:谢谢。这个问题也有很多朋友问过我。其实,就连从事编辑工作,原本都不在我的人生规划之中,是一连串的阴差阳错和意外契机,把我推到了这样的岗位,有机会主持一份文学杂志。担任《小说月报》执行主编的几年让我学到了很多,也让我对自身、对文学期刊的未来发展产生了很多困惑。当又有一个新的工作机会意外出现,我发觉或许可以借此尝试另外一种方式,去回应这些困惑。
有些朋友觉得,《中华文学选刊》在文学界和读者中的影响力远远无法和《小说月报》相比,怀疑我的选择是否明智,我自己当时并没有那么纠结,只是觉得在四十岁之前,还是可以再听从内心的呼唤任性一次,看看不一样的天空。
徐晨亮:2014年5月,前任主编马津海老师因超龄卸任,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会被选中接任执行主编。当时我虽已担任过编辑室主任和副主编,但还是团队中较为年轻的一员。要挑起这份几乎与我本人同龄,同时承担着出版社主要收入指标的刊物,可谓一路“如履薄冰”。幸好在马津海老师的倾力指导和刘书棋老师等老编辑的支持下,这次新老交替可谓“无缝衔接”。
那几年在坚守刊物基本审美取向的基础上,通过“开放叙事”等新栏目,关注科幻文学、网络文学及各类跨界性的写作实践,不断向外拓展;同时配合当时出版社推动融合发展的布局,开拓期刊品牌的新媒体运营、优质作品影剧版权联动开发、百花奖活动的升级再造等新方向。
例如前段时间热播的网剧《我是余欢水》便是我们版权延伸业务的后续成果之一,在小说原作《如果没有明天》改编为网剧之前,我们曾与北京繁星戏剧村合作,把它搬上话剧舞台,至今演出近两百场。正是在做这些新探索的过程中,我越来越深切地体会到,文学期刊不能把自己变为“期刊文学”的自留地,一方面,很多“期刊文学”圈子之外的作者,其写作往往更切近文学的本源;另一方面,期刊需要超越纸质媒介传播的限制,以各种方式更深入地参与到这个时代的文学生活当中。这些可能也影响到我来到《中华文学选刊》后的办刊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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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着诸多困惑来到朝内大街166号,
在前辈目光的注视下寻找解答的线索。
徐晨亮:在我的理解里,“综合性”当然为这份杂志提供了极为丰富的空间和可能性。但在谈这个话题之前,我想先比较一下文学选刊和原创类刊物。两类刊物都是通过编辑的广泛搜寻、充分挖掘、精心筛选、有效传播,把优秀作家作者推荐给特定的读者群,只不过选刊主要是对已刊发作品做“二次传播”。
但放在国内文学期刊的总体格局中看,原创刊物,包含绝大多数作协文联系统主办的刊物和一部分社办刊物,因客观条件所限,无法依赖市场发行生存,主要依赖外部资助,其评价体系相应地也主要基于“业内标准”,如选载率与各类奖项;而选刊相对而言,更偏向大众性,而非专业性(当然,这一概括并不绝对),所以不能完全将视野局限于文学圈内部,必须要在业内与普通读者之间扮演桥梁,或者说“破壁者”的角色——从这个意义上说,作家可以只为了“理想读者”写作,但文学选刊则要设法吸引“非理想读者”,帮助他们进阶为“理想读者”,这样才能重建文学与读者、文学与外部世界的鲜活关联,以及更为健康的整体文学生态。
基于这样的观察,可以说,办一份综合性文学选刊更要兼顾不同类型的阅读需求,要成为“立体交叉桥”而非单向的桥梁。尤其是我们目前面临的文学生产与传播生态中,分众化的趋势,以及文学评价标准的多元化,已非常明显。用我自己的表述,如果之前办《小说月报》追求的是“雅俗共赏”,寻找“最大公约数”的话,那么现在的《中华文学选刊》则试图在更为多样化的文学观念和文学趣味之间寻找“最小公倍数”。
当然,虽定位为“综合性”刊物,但文学门类如此众多,一本刊物的容量毕竟有限,如果要尽数涵盖,显然会让刊物的内容变得杂乱无章,所以必须确定重点并有所舍弃。我到新杂志工作后,与编辑团队和领导反复讨论,最终提出了“跨越文体、类型、媒介、代际、地域的综合性文学选刊,从生长中的现场发现当代汉语写作的高度与活力”这样一个描述,并从2019年开始确立了新的栏目布局。
3
我希望能尝试各种方法,
把自己更漂亮地
安放到编辑这个角色中去。
徐晨亮:谢谢您的评价,试图发现具有时代穴位性质的话题,确实也是我们努力的方向。而在选题的具体策划过程中,我们则希望不只是“点到为止”,而是能呈现话题的不同层次,提供给读者启发甚至刺激。
像您说到的“写作的教与学”这个专题,我们寻求的不是回答“作家能否培养”,而是打开问题的多个面向,如可以分享的文学知识与无法量化的文学创意之间的矛盾,如何化解?源自海外的学科理念与操作方式,怎样和中国文学语境对接?工作坊与写作课所提供的启迪,和写作者在自我教育过程中获得的,有何差别?当创意写作专业走出的作家集聚为文坛不可忽视的力量,是否会带来某些具有现象性的新变?所以我们选载了一组从“教”的角度切入的文章,来自第一线的创意写作教师和研究者,又邀约了多位在不同高校接受创意写作专业教育的作者,以“笔谈”形式提供来自学生的观察。
这样的栏目设计,已经不只是平面地呈现某个话题或某种现象,我们希望以专题策划,介入当下文学生产的现场当中,参与这个时代的文学生活。去年我们“聚焦”栏目推出的“当代青年问卷调查”,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关于这次问卷,我之前在别的场合已经谈过多次,这里就不再重复了。下一期我们的“聚焦”栏目,还有一个有时代色彩的新主题,关注在各种诉诸听觉的新媒体,如线上演讲、有声文学课以及主题播客中,人们会如何谈论文学,期待朋友们到时关注。
徐晨亮:在我的文学青年时期确实为此投入了不少精力,以至于后来做了小说编辑之后,还有一些身份上的错位,因为内心最深处的认同感已经交付了诗歌。不过说到写作,我想可能在不同阶段有不同的需求,开始写作的时候,渴望听到读者的回应;而对于目前的我而言,那只是一种私人的癖好,或者说与自己对话的方式,与是否要发表出来无关。
审稿:梁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