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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岁他毛遂自荐成为西蒙·拉特尔的助理指挥，19岁他被克劳迪奥·阿巴多聘为自己在柏林爱乐乐团的助理指挥，21岁他首度指挥柏林爱乐乐团，28岁他首度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29岁他被任命为伦敦交响乐团首席客座指挥，32岁他接任了瑞典广播交响乐团音乐总监……英国指挥家丹尼尔·哈丁出道以来头顶无数光环，44岁正如日中天，他又突然宣布，为了圆飞行员梦想，他计划暂别指挥事业一年，从2020/2021音乐季开始生效。也因此，哈丁和上海交响乐团合作的“2020上海新年音乐会”未演先热，门票早早就售罄了。演出前两天，哈丁和上海交响乐团进行了第一次排练，他对这支百年老团的第一印象是“充满能量、充满热情”，坐长途飞机非常累，但当我给了第一拍，乐团声音一出来，我的疲惫瞬间全无。这是一支充满热情、充满奉献，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非常集中的乐团。“年轻人不要坐着等机会”“英雄出少年”用来形容哈丁最合适，柏林爱乐乐团的两任艺术总监——阿巴多、西蒙·拉特尔，都曾是他的伯乐。他的传奇始于17岁。那一年，哈丁召集一帮音乐家组建了临时乐团，并把自己指挥勋伯格《月光小丑》的小样寄给了当时在伯明翰市立交响乐团的西蒙·拉特尔，立即被后者召去伯明翰当助手。随后，哈丁入读剑桥大学。不久，他又被阿巴多拉到柏林爱乐乐团，再次得到指挥系学生垂涎三尺的助理指挥职位，他还被阿巴多亲称为“我的小天才”。有了两位大佬的关照，哈丁在古典乐界迅速声名鹊起。在上交音乐厅接受采访时的丹尼尔·哈丁在上海回忆起自己给西蒙·拉特尔寄录音的经历，哈丁哈哈大笑，“西蒙·拉特尔在欧洲是很多人学习的榜样，尤其是年轻人。那首曲子很难，演完我们想把它送给对自己帮助最大的人，想到了西蒙·拉特尔，我知道这个想法简直疯了，最后竟然成功了！”1994年，19岁的哈丁与伯明翰市立交响乐团合作完成了职业首秀，这个机会也是西蒙·拉特尔给的。哈丁至今还记得他对大家说，“丹尼尔很年轻，没有很多经验，但我觉得他很棒，请给他一次机会。这是我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次转折，能有机会去指挥乐团，去学习怎样成为一名好指挥。”哈丁坦承，西蒙·拉特尔对他影响巨大，他可能需要20年的时间，才能避免自己变成“小西蒙·拉特”，就做自己，而对指挥家来说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能够“自我察觉”。阿巴多又给哈丁带来截然不同的指挥体验。“他有一套自己的指挥理念。有些指挥会试图控制乐团，阿巴多从来不会。他总是尽可能地少干预，把自己藏起来，让乐团自己运行，乐团表现不好，他再帮一把手。如此循环，有张有弛。”哈丁形容，这很像大人教小孩骑自行车，一方面不想让孩子摔倒，一方面又会不停地放手，看看孩子能不能行，“他更希望交响乐团像室内乐团一样，所有事情自动运行，这样他就可以有更大的空间去创造不可思议的音乐，然后他来抬起他们。我觉得这是最美丽的指挥方式。”成名后，哈丁和许多名团合作过，幸运的是，他总是很快与乐团建立起信任。“信任很重要，赢得一次信任还不够，后面每一次，你都要继续赢。”比如柏林爱乐乐团，哈丁第一次指挥它是23年前，彼此都很熟悉，他和很多乐手也是好朋友，然而每一次回来，他还是要再次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值得，“你永远需要发掘，需要重新展现自己，给每位乐手带来新东西。”“我的工作是敢于释放乐手们心中的野兽。我想让乐团更有弹性，以适应在不同年代的曲目之间游刃。我把演出的最佳状态看成一次点火，你将木材都放在了恰当的位置，但火柴没点着以前什么都不会发生，木材放不对，也一样不会点着。”哈丁形容，面对名团、老团，指挥家必须要有勇气，不能只是满怀“荣幸”站在那里诚惶诚恐，“假如我感觉到一个乐团邀请我，只是因为想帮我一把，我是不会去的。如果我不够好，我不会假装我已经做到。在音乐演奏中，从来没有两个人的意见会完全重合。我想，假如对方感觉到你所要求的是出于对音乐、对艺术严肃的尊重，那么大多数人都会乐意跟着这种思路去。”每一个能学习的机会，哈丁都不会放过。对那些即将踏入行业，还在迷茫的年轻指挥家，他建议，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指挥，频繁地实践，如果没有乐团练手，也没关系，“你可以说服你的朋友，人不用很多，五六个就行，你让他们按照你的指挥来演奏，然后咨询他们的意见。你不能坐在那里干等别人给机会，而是要主动去外面寻找机会。”“飞行员是我人生的新起点”44岁正如日中天，哈丁突然宣布，为了圆飞行员梦想，他计划暂别指挥事业一年。如今的哈丁已经是一位拥有正规资质的飞行员，2020年，他将以助理飞行员的身份加入法国航空公司。据《古典音乐》报道，美国小提琴家约书亚·贝尔曾有幸“试驾”过哈丁的飞机，“在巴黎我遇到了我的好朋友——指挥家和飞行员丹尼尔·哈丁，就在他的超级高科技飞行驾驶模拟器！他让我从戴高乐飞到奥利机场……着陆后我们几乎还活着，但也许稍稍有点撞上了！”指挥25年，哈丁对指挥的热爱不言而喻，然而他还对很多事情怀有好奇心。几年前，他开始尝试一些更复杂、更能锻炼大脑的事，比如当飞行员。这件事在他脑子里转了很多圈，于是他决定腾出一点空间，实现心里的跃跃欲试，“因为这件事，我变成了非常开心的一个人。”对哈丁来说，指挥和飞行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还有不少共同点。比如技术上，“你要擅长处理那些发生在同一时间里的事，并且保持平静的心态；你必须瞬间处理很多信息，知道哪些事比较重要，哪些事必须立即解决，哪些事可以等一等；你不能仅仅关注眼前，还要考虑下一秒即将发生的事……这都关乎思维和心理上的博弈。”另外，“音乐家尤其是指挥家不会总是领导，有时候你的角色是引导，有时候你的角色是聆听，你要非常灵活，灵活观察你所处的环境，灵活观察身边的人。这一点对于飞行员也很重要。”不同之处在于，“在音乐中，我们要会冒险、疯狂甚至极致。作为指挥家，我感觉冒险很舒服。但是作为飞行员，这些绝对不可以，我要更明智。这种分裂的平衡挺完美的。”哈丁认为，任何一个工作想要做好都非常困难，古典音乐里有很多藏起来的无尽的复杂性，即便指挥了25年，他在指挥上遇到的难题也没有减少，刚开始学飞行，他也曾被技术问题搞得晕头转向，25年后，他相信自己还会遇到飞行上的挑战。“任何工作，如果你很严肃、很深入地去对待它，你会发现那些复杂的层面都很了不起。困难也让工作变得很有趣，因为你总是不断在学习。”对指挥和飞行，哈丁的喜欢不分伯仲，未来如果能二者兼得，就再完美不过了。和上海交响乐团的这场音乐会，并不是哈丁在指挥台上的最后亮相。他会先结束2019/2020音乐季，他在法国航空公司的工作也要明年6月才开始。其间，他也不是完全停止指挥，有些重要音乐会会继续挥棒。飞行一年后，他在指挥和飞行上的精力会各占50%。除了指挥家和飞行员，你还想尝试做什么？“我想做脑科手术，哈哈哈，我觉得已经够了。”2019年，你最大的成就是什么？你最后悔的事情又是什么？“我被航空公司选中当飞行员，这是我人生的新起点，一切从零开始。最后悔的事情可能是我的孩子们淘气时，我训斥了他们吧。”2020年，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我没有新年愿望。每一年都一样，我每年都说少喝一点酒，吃上面注意一点，多做一点运动，哈哈哈，但从来没有实现过！”澎湃新闻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