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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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医生能有多善良?

点击上方蓝字关注,及时获取更多有温度的内容序一在没有写文章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像一个标准的外科机器人连轴运转着。只不过,机器不会思考,而人会。忙里偷闲的时候,我也会刷短视频。我这个抖音号练得很杂,什么都看。即便如此,大数据也已经学习了我的喜好,时不时给我看一些流浪动物的故事。我本来以为,这种用字幕+音乐的套路,也就只能感动一下那些涉世未深的善男信女们而已。但事实证明,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肠。纵然已经见过无数的人间悲观,但当视频里那些脏兮兮的小动物们,在垃圾堆里,在马路边,透过手机屏幕抬头看向我的时候,我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触动。更不用说那些受到投喂后,眼巴巴的叼着自己的孩子,想送给up主的猫妈狗妈们……所以,最近一些天,我时常思考一个问题:明明人间已经有这么多的坎坷,我们为什么还会同情流浪动物?序二2周前,我受医院推荐,参加了一个首都卫健委与健康报社组织的宣传评选,其中一个环节是即兴演讲,我抽到的题目是:是哪一个瞬间,让你坚定了学医/从医的决心?这个话题其实非常容易临场发挥,但演讲者也会一不小心就掉进一个自我的陷阱,因为前面的环节是个人的风采展示,每个人都在4分钟的幻灯里浓缩了自己的职业成就和救死扶伤的理想主义。但对于小镇做题家来说,很多人从医的想法,往往是亲身经历自己家人生病后萌生的。以此为即兴演讲的主题,当然没错,但是在前面的宏大叙事铺垫后,这种格局的落差未免太大了。而且,幸福的生活高度相似,不幸的生活各自不同,你的悲欢,观众们未必能够共通。还有,我猜这个话题的命题者,应该不是一个医生,更有可能是一位医疗话题的长期关注者而已。因为对于医生来说,这样的瞬间有无数个,而与此同时,那些让医生产生自我怀疑的瞬间,其实也不在少数。哪有什么决心?这条路,无非是一次又一次的从光明到黑暗,又从黑暗到光明的迭代历程。在我抽到题目片刻后,我回忆并讲述了自己从医过程里的一个小故事,一个有阳光和暖流的故事,带着喜剧的结尾,我顺利完成了比赛任务。那天之后,我还是会不断想起这个话题,我内耗是不是还有更具代表性的故事能分享给在场的人们?另一些时候,我依旧会思考:明明人间已经有这么多的坎坷,我们为什么还会同情流浪动物?就在今天,在回忆自己的整个从医过往后,我从三个故事里得到了答案。故事一第一个故事,是14年前,我在省医院实习的最后一个月,我轮转到了小儿骨科。这个科的人员结构很奇特,三个主任医师,一个住院医,我去了之后,算上我一个实习医生。住院医也算是我的同校师兄,每天早晨出现一次后,就进了手术室,再次出现,就是下手术后的深夜。这也导致了我从来没有那么忙过。每一个来手术的小宝宝,我都要写病历,查体,当然,还有省医院的特色——实习医生负责抽血。手术前不可能不做化验,要化验就要抽血,给小宝宝抽血的难度,大家可以想象一下。那是一个夏天,一个胖嘟嘟的光屁股宝宝被几个家长按在床上等着。人类对注射器有天然的恐惧,宝宝看到你手里的针时,顿时哇哇大哭。静脉看不见摸不着,家长急得一头汗,我按照常规位置一针扎进去,没有回血,我也一头汗。这个时候,三个主任中的一个出现了,我看到了救星,马上请主任来抽。主任名叫刚,刚主任穿着一个红色条纹的保罗衫,没有责备,也没有皱眉,而是拿过我的5ml注射器,伴随着眼睛中的一丝寒光,刚主任单手持针,对着宝宝的大腿根直直扎了进去,然后再慢慢回退。一股静脉血瞬时充满了针管,刚的嘴角泛起一起微微的笑意。股静脉抽血!刚主任,你为什么这么厉害。那是一根人身上几乎不会有变异的粗血管,晚上回到宿舍后,我查遍能查的文献,拿着注射器对着枕头反复练习。第二天,我也在家长半信半疑的注视下,一针见血。这项技能,我一直保持到另一家需要实习生抽血的Top医院里,长期受用。坐在办公室的日子没几天,我就被三个主任召唤到了手术室,因为他们都需要助手,而住院医只有一个,我再不去,就只能让器械护士拉钩了。这样的日子虽然忙碌,但是作为一个实习医生,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更何况,我还能一针见血。那是一个周五的清晨,同样忙碌的一天已经开始。医生办公室门前的楼梯上,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妇,男人在张望,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男人身着黑色的短袖,女人在哺乳期,穿着一件宽大的绿色T恤,草草扎着头发。衣服很旧,应该是从农村来的。男人的手里捏着一张纸条,向我打听刚主任在不在。我没有看纸条的内容,因为刚主任不在,一早就进手术室了,得晚上才能回来。夫妻二人难掩失落,只能茫然的在楼梯上坐着。我继续写病历,查体,抽血,然后去手术室帮忙。从楼梯上路过,我看到那个黑黝黝的婴儿不哭不闹,男人很焦虑,女人很憔悴。我在手术室告诉刚主任,有人在办公室外面等他,刚主任哦了一声。到了下午,我临时回办公室整理病历,那对夫妇依旧在楼梯上等着。天快黑了,我感觉他们可能没有挪过地方,甚至可能没去吃饭。也是,他们一旦离开,刚主任恰好回来怎么办?又是深夜,手术做完了,我和刚主任一同回办公室,那一家三口果然还在。刚主任把他们请进办公室,听男人讲述那不知已经默念了多少遍的请求:孩子得了急性化脓性骨髓炎,县医院的大夫推荐到这里请他做手术。男人很年轻,也不善言辞,断断续续说完,递上了那张纸条。那张纸条被捏了一天,已经满是皱褶。纸条上,是县医院大夫手写的诊断,和刚主任的名字。用手写的信息转诊患者,是同行之间的一种尊重。女人把孩子抱到刚主任面前,是个男宝宝,我记得他只有6个月大,虽然肥嘟嘟,但已经很虚弱,发着高烧,右边的小腿一片红肿甚至发紫。夫妻二人并排站着,仿佛在等待孩子的审判。刚主任摸了一下宝宝的小腿,原本虚弱的孩子立即疼得哇哇大哭。化脓性骨髓炎,是有明确的感染在孩子的腿骨里,而且已经形成脓肿,手术很麻烦,而且一旦开始做了,就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这么小的孩子,骨头要清理掉,脓腔要彻底冲洗干净,小腿骨的空腔怎么办,感染复发怎么办,而且,孩子已经这么虚弱,做了手术可能活不下来。刚主任面无表情,但言语之间已经有拒绝的意味。他没有信心。虽然夫妻二人已经等了一天,但刚主任还是婉拒了他们的请求,让他们带着孩子再找更上级医院看看。但这一对农村来的年轻人,显然除了那个好心的县医院大夫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脉,去哪里呢?没有信心,不是一念之词,而且凭借他的经验,孩子可能活不了的。对于外科医生来说,孩子的结局,是在手术前,还是在手术后,这是有巨大的差别的。我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刚主任最后一遍表示很抱歉,说自己接不了这个孩子,准备把手里的纸条撕掉。撕掉纸条,表明这次咨询到此结束。就在这时,原本一言不发的女人突然走上前去,我原以为她要给主任下跪,而下跪这种方式,显然在这种时候并无用处。但是她没有,她只是突然抓住刚主任的手,把那张纸条夺了回来。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懂了那个年轻妈妈的用意,纸条是自己的孩子命悬一线的希望,她把那张纸条夺回来,是想告诉刚主任:虽然你不同意,但我不会放弃。这个农村来的新手母亲,用这样的方式,阐释了她初为人母的刚强。一瞬间,我看到刚主任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带着一种众生皆苦的无奈,也带着一种明知不可而为之的妥协。现在办急诊住院,明天周六,加班给孩子手术。我连夜写病历,查体,然后,一针见血。夫妻俩带着孩子走后,刚主任把电话打给了护士长和麻醉科……第二天,在手术室,刚主任切开了宝宝红肿的腿骨,抽出了一整管的脓液,然后用抗生素反复冲洗脓腔,这仅仅是一期手术,在确保后续感染得到控制后,才能考虑再进行骨骼的重建。手术完成后,麻醉师几乎是一路抱着这个命悬一线的宝宝,护送他回病房。手术还不能宣告成功,只能说刚主任和这个病例的拉锯才刚刚开始。而那是我在省医院实习的最后一天,次日我就要收拾行李前往我们国家的Top医院实习。宝宝暂时解除了痛苦,在病房的监护中睡得很沉。刚主任说这阵子辛苦了,请我和师兄在路边烧烤摊吃个饭。还是那件红色条纹的保罗衫,还是那抹不易觉察的微笑,济南的傍晚,夕阳西下,蝉鸣渐弱。我敬了刚主任一杯酒,敬过往,也敬明天。故事二第二个故事,是我在另一家医院的时候,依旧是个实习医生。只不过那里人手充足,我的作用变回了仅仅写病历。那天,科室接收了一个经基金会援助来做手术的孩子。2岁的孩子看着很健康,但是有先天性心脏病。更加特殊的是,他是一个福利院的孤儿,负责照顾的也只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我给孩子查体的时候,发现那貌似整齐的衣服其实已经很多污渍。他所诊断的病变很简单,超声报告仅仅是房间隔+室间隔缺损。但是上了手术台,打开心脏后,主刀发现真实的病变远远不只如此,是一种很难定性的复杂畸形。那天的手术我没有参与,但是当我第二次看到主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手术做了一天。孩子已经回到了病房内设立的ICU,我天真的以为,虽然艰难,但是手术已经做完了。可是那个孩子的心脏在凌晨2点就支撑不住了,在所有的药物支持都已经难以维持循环之后,2岁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后来的死亡讨论中,主刀向全科的医护人员复盘手术中的所见,可我作为还没有正式入行的实习医生,对于复杂先天性心脏病完全听不懂。这个病例的讨论很快过去了,科室继续收治一个又一个的心脏病患者,而那个2岁的福利院孩子,没有亲人,没有追思,我甚至没有记住他的名字。但我记住了他的相貌。在我正式成为心脏外科医生之后,经常想起这个早已远去的幼小生命。在无人打扰的黑夜里,我时常会想起把听诊器放在他胸前时的温度,想起他少不更事的哭闹和白白净净的脸庞。如果有可能让他活下来,他带着这颗大修过的心脏,走出福利院,走进这社会的黑暗森林,这一生的飘零和孤独,他又该怎样度过呢?故事三第三个故事,是我在比赛现场所讲的。那是12年前,我已经是一个入职第一年的心脏外科医生,在小儿外科轮转。科室的手术节奏非常紧凑,常常是今天住院的小宝宝,马上完成病历文书和术前检查,明天就手术,效率高,花费少,家长也少折腾。当然,前提是简单先心病。那天我在给一个哭闹中的1岁女孩查体时,发现了不对劲。通常来说,简单的小室间隔缺损,宝宝四肢氧饱和度都应该是接近100%,但对于这个孩子,我却怎么测量都不到95%,而且四肢都一样。95%和98%有本质的区别吗?一个成年人,当肺里有点痰的时候,测量也会是95%。更何况测量的时候,孩子常常哭闹,这个时候就是波形不稳,数值会偏低一些,应该没事吧。不,检查不彻底,等于彻底不检查。到了晚上,等孩子睡着了,我蹑手蹑脚又测了一遍,依旧不到95%。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问题。我深夜汇报给了主刀医生,得到答复:手术暂停,明天继续查。后来CT查明了,这个1岁的女娃,有一支异常生长的体静脉(左上腔静脉),直接长到了肺静脉上,由此造成了一小部分的静脉血混入了左心房,最终使得氧饱和度下降了不多不少的5%。手术变复杂了,病历要重新写,而当我下诊断时,发现HIS系统诊断库里甚至没有这个诊断。经过和医院信息中心的反复沟通,终于加上了一个贴切的诊断:体静脉异常连接。手术很顺利,这个1岁的宝宝,手术后的饱和度是100%。在一个值班的晚上,病房的监护区里,她在婴儿病床里嘤嘤的哭闹,护士怎么安抚都无济于事。我尝试着把她慢慢抱在了怀里,顷刻,这个宝宝安静了下来。等我再次低头看,这个我亲自经手的患儿,此刻在我的白大衣里已经安然的睡着了。作为一个心脏外科医生,安抚一个哭闹的患儿其实不算什么。但这个小小的生命,在我近似偏执的术前筛查里,发现了她隐藏在心脏深处的秘密。假如,仅仅是假如,当初我认为是一个测量误差,随手记录一个100%,手术后会是什么结局?而那些,已经都是假设了,就让那些波澜和风雨永远留在过去吧。在这所医院每年1万余例的手术中,这样的努力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我作为一个职业生涯刚刚起步的年轻人,在还没有任何主刀资质的时候,用自己的努力守护了一个幼小的生命。虽然带着一道伤疤,但她未来的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等她长大后,会继续求学、恋爱、结婚、生子,会有更多的风雨和彩虹,会有更多的人来守护她。而此刻,这个小生命正平稳的在我的怀里安睡着。三个故事都讲完了。回到最初的问题:明明人间已经有这么多的坎坷,我们为什么还会同情流浪动物?我给出自己的答案:因为他们出现在了我们的生命里,而我们做不到置之不顾。如同三个故事里的孩子,他们的出现,以医学为纽带,如果仅仅是听说,很难与其悲欢共通。但如果你在现场,如果你亲眼看到那个从白天等到黑夜,又牢牢握住那张纸条不肯放弃的母亲,如果你亲眼目睹那个孤独的福利院孩子生命终止在2岁的年纪,如果你亲身感受到一个被你挽救的小生命静静的睡在你的怀里,他们与流浪的小动物一样,当它们抬头看向你的那一刻,似乎有一种东西被瞬间击穿了。这就是我们内心的善良。而善良的人,总是不肯放过自己。在从医的路上,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勇气则是医生的赞歌,而你,我的朋友,你是真正的英雄。--------------------------------------------北境刀客中国医学科学院阜外医院
4月21日 下午 11:31
故事

有没有一个瞬间,让你突然想学医?

点击上方蓝字关注,及时获取更多有温度的内容18年前的夏天,我的高考结束。在那个同样酷热的夏天,平时只顾低头学习的我,不得不第一次抬起头,审视自己未来的人生。高中时代,为了填补思想的浅薄,我借阅以及购买的书籍放满了一个书架,而在阅读之外,我最喜欢的放松方式,就是去寻找一些英语好莱坞大片,反复品味其中的宏大历史和迷离科幻。英雄主义,浪漫主义,和暴力美学,成了填补心灵空白的良药。这样做产生了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是根据后来的估计,我的高考作文可能接近满分;第二个结果,则是把我对未来的期望,拉伸到了不着边际的天上。所以,关于填报志愿这件事,家人的建议和我个人的意愿一直很难趋同。我期望的未来,是充满科技感和驾驭力的,所以首选计算机和金融,我甚至还想过,凭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脑洞大开的画面感,去学导演应该也可以。对于这些,我的家人们其实并没有太丰富的见解。爷爷当了一辈子的老师,奶奶没有上过学,父亲是单位的宣传干事,母亲也只是数学教师,我们这个小家的院墙,已经开始挡不住少年的梦想了。2005年的那个夏天格外炎热,爷爷依旧凌晨便起床,收拾好自己的钓具,然后骑着自行车去钓鱼。能钓到大鱼的水塘都是私人养殖的收费场地,而爷爷去的都是无人看管的河湾,因此只能钓到些巴掌大的小鱼。我曾经跟着去过几次,但实在受不了那种沉寂和蚊虫叮咬,就再也不去了。以往,每次回家乡来探望,爷爷总是装一些自己钓来的鱼,让我抽空骑车给姥姥和舅舅送去。只是在高考结束的这一年,我不能再去姥姥家送鱼了。高考前的一个月,靠卖菜为生的舅舅突然病倒,母亲接到电话后,立即带他去省城济南的医院检查。那几天,母亲怕影响我复习,总是关上卧室的门,电话打给一个又一个能帮忙看病的人们。每当我放心不下去开门看她时,母亲总是在红肿的眼圈下勉强挤出笑容,告诉我没事,是舅舅的肝炎又犯了。她和舅舅去了一次济南,看了专家,做了平扫CT,下周她还要再去,做一次增强CT。我不知道什么是增强CT,但我能感觉病情并不乐观。而且增强CT一定很重要,也很难排上,否则不会再等一个星期。直到高考结束,母亲才告诉我说,是肝癌晚期,已经没有办法了。舅舅的病情每况愈下,已经无法在老家照顾行动不便的姥姥,母亲决定把姥姥接到我们自己家里照顾。我们没有车,也不会开车,是一位亲戚开着辆面包车,装载着我们全家,在一个下午从老家出发。母亲和我坐在后排,和司机聊了几句家常后,便陷入了沉默。我在车上想起了自己还在纠结的报志愿事宜,想再征询一下母亲的意见。话到嘴边,我看到母亲正望着车窗外,扑面的风将她的泪水吹成了一条横线,这条横线断了后,另一条横线紧随而至……那一刻,我忽然感觉自己那已经腾空飞起的幻想,正在被现实的引力拉回地面。几天后,母亲带我去医院最后一次看望舅舅,我们搀扶着行走艰难的姥姥,走到县城肝病医院那锈迹斑斑的病床前。极度消瘦的舅舅,用他那蜡黄的面容和隆起的腹部,第一次告诉我什么是恶液质和腹水。母亲拿出平生的坚强,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问舅舅想不想吃刚买的点心。除了隐瞒,别无选择。舅舅痛苦的呻吟始终未停,直到我们到来,也只能艰难的看一眼。彼时彼刻,医院只有两种药可用,一种是保肝药,另一种是杜冷丁。舅舅当晚在家里去世。他省吃俭用,勤俭度日,凌晨去菜农那里进货,再推着板车去早市卖菜到中午,到了傍晚再去晚集上卖,哪里有集市就去哪里。每当路过爷爷家门口,舅舅还会拿几捆菜送进来。但命运并没有因为他的隐忍和清苦而网开一面。葬礼上人来人往,同村的乡邻和远方的亲人们,尽可能用忙碌和喧闹稀释哀伤。我又一次看到了那辆空荡荡的板车,第一次领会生离死别之哀,和物是人非之痛。母亲早就知道舅舅患有慢性肝病,纵然常年照顾和叮嘱,但在肝硬化的进展面前,一切朴实和坚强都是徒劳。那之后,纵使已经听取了无数的讲座和提点,我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学医已经成为我唯一想做的事。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所谓的浪漫主义和英雄主义,以及那些承载年轻之梦的科技感和驾驭力,就留给其他追梦的人们吧。对于平凡的家庭来说,每当遭遇重大疾病之时,这种重创造成的底层苦难,会掀翻一切上层建筑。学医近二十年来,我仍旧经历了亲人的离世,所幸的是,自己也用浅薄之学拯救过他人的生命。我学会了不去高估人体的坚固与耐力,由内而外,无非是百斤肉,四升血,一层又一层膜包裹的碳基躯体。善恶因果流给历史评说,决然入世,在无比现实的身体自然规律中,苍生渡劫。病情咨询请扫二维码--------------------------------------------北境刀客中国医学科学院阜外医院
2023年6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