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泰国大多数时间，我跟张大宝都是在酒店及酒店方圆2公里内游荡。他在来之前准备了很多旅游攻略，原本计划是每天把行程安排地满满当当，然后带我游遍著名旅游景点，可惜的是，我已经过了那种去一个地方就去名胜古迹看看的年纪，现在主要休闲方式就是在酒店躺着，或是在酒店楼下的游泳池躺着。要说这回是来泰国旅游倒不如说是来泰国度假。要我说，这也是人成长的一个标志——从一天跑上十几个旅游景点，晚上住青年旅社到一整天都不出门，住高级酒店。我们成年人的旅游，充其量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张大宝陪我在酒店睡了好几天，睡到我们都快要离开泰国了，那天早上他突然问我，都出来了，你不想去玩一玩国内不能玩的东西吗？我说，国内啥不能玩？杀人放火这里不行吧。张大宝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暴力。我说，那你说有什么好玩的，我可不想去看什么大佛。国内寺庙一大堆，哪里不能看。张大宝说，想不想去红灯区？我说，你展开讲讲。泰国的色情业发达，离我们酒店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条红灯街，有一些色情表演还有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服务。张大宝的意思是，我们都出来了，总是要开开眼界，电影上看的都不算数，要亲身经历才算带劲，我认为这么多天来，他总算出了一个好主意。那条街真正的精彩是从凌晨1点开始，所以其余的时间，我的打算依旧在酒店待着，偶尔下楼游个泳。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以后，张大宝跟我说，你准备准备。我问他准备什么。他说，我随口一说，就是让气氛隆重起来，我看你一天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我说，的确没什么特别的，有你跟着我还能去怎么特别吗？我想了想，又盯着他问，还是说，你想去特别特别？张大宝急忙撇清说，没有没有，我有你就够特别的了。我说，你知道就好。那片传说中的红灯区并没有那么难找——事实上好找得很，google一下我们这片区域的红灯区，出来答案一堆，不像国内要山路十八弯加上接头暗号才能正确到达这个地方。这片红灯区也没有在隐秘，在大街上一个拐弯就进去了，进去之后就有各种各样身着性感的男人女人拿着写有中文牌子招徕客人。牌子上清一色写的是性感秀，乒乓秀。我也不知道乒乓秀究竟是什么，但是我开动自己的小脑瓜想了一下，感觉非常淫荡。路上各种各样的酒吧沸反盈天。普吉岛上营业性场所的空间大多是敞开式的，比如我住的酒店，大堂没有空调，进去之后就是能直接穿出去，这样设计的好处是能够产生过堂风，即便没有，顶上24小时打开着的电扇也让你觉得有过堂风。这里的酒吧也是这种设计，所以当你转头看的时候就能看到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舞女在跳钢管舞。当然这些钢管舞跟我在电视里看到的性感钢管也不太一样，总觉得舞女们职业倦怠了，要跳不跳，要扭不扭，看着累得慌。在行进期间，我跟张大宝分别被不同的人拉住，不同的是，拉住我的都是跟我推荐猛男秀，拉住张大宝的都是推荐他乒乓秀。这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凭什么我看起来就不像是要大屁股大奶子的人。我的确对大屁股大奶子不感兴趣，我也不是那种非要证明自己可以的人，所以我跟张大宝说，大屁股大奶子我不想看，我想看大猛男。既然是他提议的要来这边，虽然觉得我这话膈应，但到底也还是没有提出反对。我们调了一家门口就有大猛男图片的酒吧进去。酒吧里面人满为患，大多数亚洲人来自中国，其余就是一些老外。常常听到有人说，男人骚起来没女人什么事儿，眼前就是这副场景。同样是钢管舞，舞台上那几个猛男扭得比外面的姑娘带劲多了。这身段看着满身肌肉，却又柔情似水，感觉就像是油炸冰激凌一样冲突。里面的人都站着，音乐声震耳欲聋，我们要了两杯酒，然后找了一个空一点的位子看现场的放浪形骸。gay吧的一个特点就是，台下的人永远比台上的人骚。我看台上的猛男柔情似水，台下的那些游客简直就是情欲的大海，恨不得现场融化。要不说，人除了国就开始放飞自我，平时一个个正儿八经坐在办公室里对甲方尊敬有加，对乙方白班虐待，到了这里都是一副色眯眯地猥琐样子拼命往台上的dancer内裤里面塞钱。我看着眼前的场面对张大宝说，羡慕。张大宝说，那你也去，我给你塞张大的。我说，那我回头去酒店单独给你跳。张大宝长得好看是真的好看，人高马大长相英俊，所以即便到了这样的声色场所，那些忙着塞钱的人余光扫到他身上的时候，还是会听一下。不过进场半个小时，我就看到不少人有意无意地挤到我们身边，企图在他身上揩点油。这夜无法避免，这里人多到跟春运的火车站似的，他想躲也躲不开。也有人上来跟张大宝要号码，张大宝都一一答应，把出国前办的泰国临时电话给了他们，反正明天我们就走了，不知道到时候他们联系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副光景。在手上的酒喝完之后，我对张大宝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张大宝说，玩够了吗？我说，没什么好玩的，也不是那么色情。张大宝说，原来的确是要更色情，只不过这几年开始整治了。我说，那我们没有赶上好时候。从酒吧出来，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那个地方的空气都透露着淫靡的味道，大家放飞自我，可能只有在这种时候，他们才会觉得自己是自己吧。人有时候装好人装久了，是挺累的。回酒店的时候，我们没有搭车，沿着沙滩行走。海浪依旧有规律地上岸撤回，我们去7-11买了两瓶泰国啤酒，边走边喝。沿途也有一些别的游客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海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说，明天要回去了。张大宝拉着我的时候点了点头。我说，谢谢你哦。他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我停下来，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拍拍身旁的位子，让张大宝也坐下。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漆黑的大海，海的上空是一片晴朗的星空，空气非常通透，那些星星就好像可以随时抓到一样。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还没对我说。问完之后，他没有说话，耳边只有海风雨海浪的声响，特别宁静安逸。不知道隔了多久，他才回答我，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了。我说，嗯。他说，我没办法跟家里交代。我说，嗯。他说，但是我爱你。我说，我也爱你。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心里总是难受，这件事也不是不能预料，其实从那天他来北京找我，态度大变之后，我就觉得奇怪，后来我问了铁蛋（他成了我的消息来源），铁蛋说大宝那几天跟家里吵架，常常找他们喝酒我知道我们的关系也差不多到头了。但好歹他还有一些浪漫，带我出来走了一遭，也不至于最后两个人分得太过于难看。张大宝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问我，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我说，是啊，我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他说，你倒是聪明。我说，我活得比你久。他说，我对不起你。我说，你们新新人类对于感情就是对不起来对不起去的么。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这么难过。张大宝说，也不是，就是想说对不起。我说，得了，你不也陪我出来看海了么，我这几天都看吐了。张大宝说，那也挺好的，以后不会再跟人撒娇说想去看海了。我说，我以后就撒娇说想去看山。他说，我不想听。我笑了笑，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张大宝说，宝贝别哭。我说，被风吹的。他说，你真老土。我说，我老了，梗也老了。他伸过胳膊抱紧了我。我说，我爱你呀，是真的。张大宝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