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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储与他的半截丝袜本故事纯属虚构,与一切现实事件,人物,组织,团体无关。菊储出车祸死了,死掉的时候裤子口袋里还有鹅妹的半截丝袜。我不喜欢菊储,但他死掉我一点都不开心,因为得我负责收拾这堆烂摊子。这是在菊储生前已经约好的事情。毕竟,我也算是他的朋友。每个人都应该有那么一个朋友,负责在你死后格式化你的电脑硬盘,或诸如此类……我就是菊储的那个朋友,我也有这样一个朋友,但他出车祸死了。鹅妹是菊储的房客,但菊储不仅限于鹅妹的房东。菊储在芳村有一栋四层的自建房,他自己住在那里,也对外出租。三年前鹅妹搬来这里住,直到现在。鹅妹不知道菊储口袋里有自己的丝袜;鹅妹不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我不知道菊储是先改好了房间,等着房客入住,还是看到鹅妹后临时泛起的念头。我也从来没有问过。有些事情,别人如果想要讲,便自然会讲。鹅妹住在三楼南向的一个房间,四楼整一层是菊储自己住。他设了个门禁不让房客上四楼。我上去过。好几次。每天11点,鹅妹会准时下楼丢垃圾,5分钟过后,菊储会准时下楼翻垃圾。公寓大门口的摄像头安装了人脸识别软件,只要捕捉到鹅妹,菊储的智能手表就会开始震动。所以菊储一次都没有错过——他说的,我猜多半也错过了一两次吧。菊储把鹅妹用过的东西分门别类搜集起来,他用了整整三个房间放置这类物品。衣物,日常用品,生活用品。旧衣服稍微清理一下,喷上除臭剂挂起来;内衣裤单独存放,品相好的压在玻璃相框里;生活垃圾压平,晒干,夹在专门的活页夹里……每次出门的时候,他会揣上一两件,意义、用途不明。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他出车祸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鹅妹的丝袜。鹅妹的房间,原则上来说是密封的。窗户都焊死了,门上装了密闭效果相当好的封条。但因为房间的通风系统很贵、很好用,电费还有折扣,鹅妹也没有就此抱怨太多。她不知道的是,菊储会趁她不在的时候把房间的空气抽干,彻底更换一次,为此他特意在楼顶加装了两个大功率气泵。抽出来的空气会注入菊储自己的卧室,以相当缓慢的速度循环。下水道稍微麻烦一点,但也并非不可克服的困难。鹅妹厕所的小水道连入一个巨大的贮存槽,通过一套复杂的机械设备进行干湿分离。液体提纯后按尿液的比例一比一还原,固体则被抽干成为灰白色粉末,存放起来。菊储的房间有一个巨大的水缸用来搜集这些液体,到他死前已经半满,里面还养了几条金鱼。你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清楚?因为负责维护这套系统的人就是我。挣钱嘛,不寒碜。所以,当菊储躺在殡仪馆里排队等着火化期间,我却在他家忙里忙外。开窗通风;把他搜集的682个鹅妹丢掉的快餐盒拉去废品站——各式各样,蔚为壮观;给水箱放水——讲道理过滤之后也不难闻;处理那些灰色粉末——但愿他没有拿来拌饭吃。最后我面对海量的衣服鞋袜开始犯难。人嘛,总得向前看。我把两个巨大的铁皮桶连拉带拽地弄到屋顶,把那些衣物丢进去,浇上汽油,点火。邻居多半会投诉,但反正又不是我住在这里。东西太多,我烧了整整两个白天,谁还没几个倒霉朋友,是吧?鹅妹知道菊储死了,跑来问我她的押金怎么说?我说她可以在这里住到年底,押金就当房租了。鹅妹听完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菊储倒是没在遗嘱里提到鹅妹,或许他不觉得自己会死,或许他觉得一切到他死亡为止。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这种行为的意义何在。鹅妹有男朋友,毋庸置疑,菊储的收藏品里有用过的避孕套——包装和内容分开存放。但据我观察,她和男朋友关系一般,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菊储肯定是有机会的,可他没有作出任何表示,只是耐心地、默默地、日复一日地增加着自己的收藏。对此行为我无意置喙。任何事情一旦做到极致,就超越了道德,超越了法律,超越了人类社会的一切规范,进入另外一种境界。我能做的,只是按他的要求帮他善后,帮他把这些物品埋入遗忘的尘堆。毕竟,谁还没几个倒霉朋友,是吧?我还得再去找自己的那个呢。后记一般我的小说都会改到三稿,但这篇我决定保持初稿状态,这样更贴合本次比赛的主题。个人认为,下头是一种单方面的浪漫,满足了自己,尴尬了别人。所以没有尴尬到别人的下头到底还算不算下头,我觉得有待商榷。从这层意义上来说,这篇小说偏题了,但它依然在创作过程中对我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轮到你们了。PS:我对菊老师和鹅妹并无恶意,如果我要因此失去两个朋友,对此我也只能表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