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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王千源:我没有一部戏红遍大江南北的本领和运气

2015-10-08 暖小团 时尚先生






Esquire按:七天假期已经悄无声息地结束,但国庆档电影的战火仍在纷飞。除了喜剧片《港囧》《夏洛特烦恼》,《解救吾先生》作为近年来为数不多的国产警匪片也收获了不错的票房。


在这部根据2004年演员吴若甫被绑架的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中,王千源饰演近乎癫狂的冷血绑匪“华子”,在刘德华和刘烨两大影帝的包围下,首次挑战“头号反派”的王千源突出重围,获得了第23届金马奖最佳男配角提名。


很多人可能已经忘了,5年前的《钢的琴》,王千源曾经以评委会全票通过的成绩夺得东京电影节影帝,但那一年,媒体的焦点更多地对准了没有来领奖的东京影后范冰冰。


入行15年,出演过上百部影视作品,王千源是公认的好演员,却一直没有“红”起来。有人说,在当下的娱乐怪圈中,他缺乏火起来的素质——“解救得了吾先生,解救不了王千源。”


在《时尚先生Esquire》的专访中,王千源说:


“我没那种一部戏就能红遍大江南北的本领和运气。不过我总觉得,我的经历本身就是与众不同的,上帝给我这副身体和面孔,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


| 本文首发于2015年9月刊 |



王千源

拿影帝的感觉就像吃棒棒糖


我生在演员世家,但我干上这行纯属阴差阳错,误打误撞。比方说你父亲是个厨师,你很可能会讨厌锅碗瓢盆;你父亲是个警察,除非是你没别的工作做的时候才会去做警察。


子承父业这种事儿大部分是被迫的,但是真的做起来可能就真的喜欢上了,至于为什么,没人说得清。


开始我没想干这行,就想考个大学。就是觉得学校那种氛围很好,在人生里算是个很宝贵的经历。高中毕业前我就想,以后考个什么呢?清华北大肯定没戏,考个分比较低的艺术类吧。


那时候我成绩不怎么着。中考八九门科目一共考了一百多分,后来就去了职业高中学裁缝。高考之前复习就在那块做裁缝用的垫板上看书,考试的时候人家让我唱了几首跑调的歌儿,还跳了段霹雳舞,就过了。


因为当年学过裁缝,拍《浪漫的事》的时候,杨亚洲导演让我演一个磕巴,后来知道陈建斌在戏里演一个裁缝,我就不干了。导演跟我说,你也可以演那个裁缝,陈建斌也能演那个裁缝,可是让你演了那个裁缝,磕巴他可未必演得好啊。


大学时我们常用“没文化的人才去做演员”相互挤对。实际上仔细琢磨琢磨,这事儿挺有意思:大部分书念得好的人都比较闷,就是没有搞文体的那帮人活泛,会表达。


毕业之后我去了儿艺,分析了4年的人物,演了4年的大自然。就是演风雨雷电,大树太阳石头。


我没那种一部戏就能红遍大江南北的本领和运气。不过我总觉得,我的经历本身就是与众不同的,上帝给我这副身体和面孔,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


演员这行挺神奇,甭管心里东西多少,你能把它们呈现出来才算赢。为什么教明星的老师没有成为明星,可能就是因为他们懂的东西太多了,自己反而不会表达了。


台词和动作是演员的两个翅膀。你的眼睛,你的头发,你的毛孔都是你演出的必需品。这么说吧,当你感觉到别人很愤怒或者惊恐的时候,你甚至可以看到他血液的流动,所以你真的想把人物演好演活的时候,这些细节你都要做到。


好的演员就像一头牛。牛肉可以穿成串儿在街边烤,也可以成为国宴里的一道菜。一种有一种的感觉,都好吃。


你演起来别扭,观众看着会更别扭。我就是麻将里的那个混儿,你把我放在任何一副牌里,我都能用。


我之前是个暴脾气。有了女儿之后才学会克制,因为孩子可能会学。


小鲜肉怎么会真正明白爱情?别看他们只接爱情戏,每年好几部,可自己能有什么爱情上的本事?现实里真能按照他们演的那种方式谈恋爱吗?可以赚眼泪,可以去拼颜值,但如果出于真诚和实用,演再多爱情戏男主角都不如自己真的谈一次恋爱来得管用。


对于男人来说,不同年龄对爱情的态度也是不同的。这一点在演戏上也能体现出来,20岁的时候你死去活来,40岁的时候对爱情婚姻家庭会有另一种感觉,观念也不同。给自己选的角色也不一样,年龄靠近才更能了解角色的心态,才有机会让自己的感受和剧本完美结合。


演戏会从单纯的表演变成一种表达的工具。这个工作就是和你在精神层面上的一种交流。




一般演小人物,我们从生活里就可以捕捉到足够信息。比如要演个摊煎饼的,我完全可以每天去早点铺去看着;演个村干部我也可以去村子里跟人家学学……电影《解救吾先生》里我要演个绑匪。绑匪啊,这要我上哪儿体验生活啊?这可是两辈子也碰不上的生活,我去找了几本小说,看了不少电影和法律节目,自己觉得学了不少,演起来还真有点儿意思。


拍《解救吾先生》之前,刘烨要和我抢着演绑匪。我跟刘烨说,你长得太正派了,你自己照照镜子去,还真别跟我抢反派。其实这角色吴若甫也想演,但是他肯定是完全没机会了,哈哈哈。(电影《解救吾先生》取材于吴若甫被绑架案)


演员没有重复劳动。这一行之所以能被称为伟大,被无数人溺爱,就是有它特别吸引人的地方。画家今天不开心了就可以不画,音乐家可以因为嗓子疼就不唱。但演员不行,每个人的每一时刻的表演都会是不同的。也许今天你演的这个片段,明天连你自己都没法完全重复。如果人人都可以重复得那么好,演员就不会那么神奇了。


拿影帝的感觉就像吃一根棒棒糖,一根给成年人的棒棒糖。


东京电影节拿影帝的时候,我只有两个影迷:老婆和孩子。最后一天奖项揭晓前我跟导演张猛说,今天是咱旅游的最后一天了,要是没得奖也没关系,我回去给你去新街口做个奖杯去。


《钢的琴》得奖之后我就想:这届金马奖给我得了吧,怎么又是刘德华啊?大学生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怎么又给葛优了啊?后来我就跟自己说:别这样,一部电影而已,差不多得了,别吃太饱。参与就是最大的认同和快乐,那么多爱电影的人聚到一起了,你不会感觉孤独。


戛纳电影节的时候搜狐的人来采访,我就跟那个记者聊天,我问他你来几次了,他说他每年都来啊,我说那你比我厉害啊。


电影节的奖项就像上学时候考试,每次都有人考得好,也都有落榜生。不过那只代表一次考试成绩。你是个电影人,参加你的工作环境中最优秀的人的聚会比什么都重要。最终成绩别太在意就对了,谁说你一次考不好,就次次都考不好?


演员这个职业是从肉体到精神上都要有要求的。


我现在练健身。生活要求与我几十年的习惯完全相反。心慌啊,减肥的人心情烦躁啊,因为没有米面碳水化合物的支持,吃不能吃,喝不能喝。实在烦躁的时候,就抽根烟解解闷儿。


现在每天晚上我没法跟朋友聚会了,因为不能喝酒啊。他们没有经历过健身这样的痛苦,总跟我说:你喝一个吧,明天不喝不就完了?问题是明天换一拨人还会这么跟你说,所以说我开始闭门谢客。估计运动员集训就是这么回事儿,现在我理解了。


这个岁数上健身不是为了什么青春永驻。我就是再练也没有打比赛的运动员或者健身教练那种健美,我也不喜欢一身疙瘩肉,但现在外观上你看着起码还行吧?我是想万一将来应付个海滩救生员什么的角色应该没什么问题,这也算是给自己留一手,哈哈哈哈。


现在我最高兴的事是,我的任何想法都可以通过演戏来表达。我的工作就是表演,今天可以演个正常人,明天就可以演神经病;今天演好人,明天就可以演土匪。你对世界的看法,对人生的态度就可以通过这些角色来尽情展现,多过瘾的一件事儿啊!


电影一天就拍一场戏,电视剧可能一天要拍十几场戏。电视剧的量特别大,给人的创作的空间就少,有些细节不会抠得那么细致。电影对光,对色调,对演员的调教就相对多一点。


如果不看质只看量的话,现在算是电影工业最大的喷发期。先不必急着评价好与不好,好与不好都是相对的。要先让人喜欢,走进电影院,有了观众才会发展;等发展起来之后,才会有更多形体题材的电影应运而生,才会有更多的保障措施和条例规则,将来做电影也会有做电影的标准。


我盼着电影这一行能多点儿形式和内容。不要一枝独放,要百花争鸣,这是咱毛主席说的。


演电影不是画家不是音乐家,不是灵感来了还可以改。它只能定格那一个阶段的你,所以你才要为每个角色拼。30天或者50天拍完,团队就解散了,再有更好的想法,再有灵感出来了,你就只能遗憾了。


拍摄《太平轮》,对我来说是一次圆梦。我上中学的时候是看吴宇森导演的港片长大的,什么《喋血双雄》《英雄本色》,后来还喜欢《碟中谍2》,张家振先生(《太平轮》制片人)找到我的时候跟我说:千源啊,我们这儿有个角色,戏份不多。我说没事儿,我喜欢。《太平轮》里演我太太的是俞飞鸿,也是我非常想合作的女演员,这样我就更喜欢这个角色了。


做演员最幸福的就是有人会帮你把你的一生都记录下来。你50岁的时候息影了,你有了一把记录,没准你70岁又回来搞了一段,而且都被完全无心地留下来了。任何一段光阴都逃不过镜头,只要你还在拍戏。


我不是明星,我只算是个很有性格的演员吧。


撰文/暖小团 摄影/吕海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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