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痛、不规则阴道出血：“狐狸精”宫外孕的隐身术
宫外孕的临床表现复杂多变，且极具个体差异性，其腹痛、不规则阴道出血的发病表征极易与胃炎、结石、月经紊乱等情况相混淆，因而也不被女性所重视。然而，后期胚胎剥落过程突发、持续性的出血所带来的后果却是毁灭性的，女性可能因此不孕不育，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什么？我居然怀孕了？”
2019年2月3日，李婷对医院的检查报告万分不解。她推算了一下时间，去年年底她和丈夫同房，今年的1月10日她明明是来了月经的。虽然比她正常的经期要早了10天，颜色也是深棕色，量还稍微少了点，但偶尔的月经紊乱按理来说也应该是正常现象。
然而，此后不时的腹痛、不规则阴道出血情况让备孕期的李婷倍感不安。为此，她专门跑来医院抽血、做阴道B超，担心自己得了什么妇科疾病，却唯独没想到自己怀孕了，而且还是宫外孕。
宫外孕？这对李婷来说可是个新鲜词。从稀里糊涂得知自己怀孕了到稀里糊涂住院进行治疗，李婷这才了解到“原来还可以宫外孕”。
图 | 视觉中国
无独有偶，李婷隔壁病房的宫外孕患者张慧也是第一次听说“宫外孕”这个词，30岁出头的张慧同样在备孕期，同样是第一次怀孕，同样以为自己此前“明明来了月经”，却为何怀孕了，而且还是宫外孕？
宫外孕，即孕卵在子宫腔外着床发育的异常妊娠过程，也称“异位妊娠”。95%以上的宫外孕都表现为输卵管妊娠，即受精卵在输卵管内着床发育的情况，只有极少数表现为卵巢、宫颈、腹腔等部位的异位妊娠。
实际上，李婷和张慧后知后觉于患上宫外孕的情况绝非个例。一方面，这固然源于我国女性对于宫外孕的认知不足，而另一方面，宫外孕的临床表现复杂多变，且极具个体差异性，其腹痛、不规则阴道出血的发病表征极易与胃炎、结石、月经紊乱等情况相混淆，因而也不被女性所重视。然而，后期胚胎剥落过程突发、持续性的出血所带来的后果却是毁灭性的，女性可能因此不孕不育，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李婷和张慧的主治医生、北京市海淀妇幼保健院的妇科主任朱琳解释道：“宫外孕的临床表现主要有五点：一是因为怀孕导致的停经，二是不规则阴道出血，三是腹痛，四是腹部包块，五是出血严重导致的晕厥或休克。并且这些症状不一定同时出现或者按顺序出现，有些人甚至就没有相关的症状，比如20%到30%的宫外孕女性不会停经。所以我们专业人士把宫外孕叫作‘狐狸精’，因为它变化太多了。”
除此之外，停经与不规则阴道出血同时出现极容易造成没有怀孕的假象。宫外孕患者，尤其是平常月经周期不固定的女性往往容易把停经以后的不规则阴道出血视为正常的月经。而腹痛更是毫无典型性可言。朱琳根据临床上的经验总结道：“很多没有意识到自己宫外孕了的女性腹痛时往往并不重视，只会想自己是不是胃肠道有问题，或者是不是本来有肾结石。患者会认为我没事，熬一熬就好了，但是如果持续两三个小时的腹痛出血，出血量也有一两千毫升，人会头晕迷糊甚至休克，而这是很危险的。”
这个时候，腹腔内大出血的宫外孕患者即使被立刻送往急诊，由于患者本身对于自己宫外孕情况的毫不知情，急诊大夫也很难通过腹腔出血这一症状迅速就判断出病人的病况。朱琳认为：“非妇产科方向的大夫这种时候更会考虑是不是外伤导致内出血，肝脏破裂，宫外孕本身和别的疾病鉴别起来有时候就不那么容易。”
总的来说，从医学的角度上来看，朱琳认为宫外孕只是一个小病。它病因简单，治疗方式简单，所带来的经济负担也并不重。但每年仍旧有女性因为宫外孕而付出惨痛的代价，而这往往都源于就诊的延误。
基本上，宫外孕的发生率在全球范围内都在攀高。根据美国等发达国家统计的数据，近二十年来，宫外孕的发生率普遍增加了4到6倍。近年来我国的宫外孕发生率约为2%，因宫外孕死亡的人数约占孕产妇死亡总数的9%到10%。虽然净发生率并不高，但考虑到庞大的孕产妇基数，宫外孕仍旧是一个值得所有女性关注的议题。
宫外孕的直接病因常由于输卵管管腔或周围的炎症，引起管腔通畅不佳，阻碍孕卵正常运行，使之在输卵管等部位停留、着床、发育，导致输卵管妊娠流产或破裂。对于有过人流史、性病史、各类妇科疾病史、宫腔操作手术史的女性，她们的输卵管受损程度往往更高，因而患宫外孕的几率也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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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琳看来，性开放是宫外孕几率上升的重要原因。“近年来，人们开始性生活的年龄提前，人流增多，性病增多，这些都会导致宫外孕的几率增加。越早开始性生活女性就越容易得盆腔感染，而人流次数越多，宫腔操作次数越多，输卵管、宫腔粘膜都更容易被损害。”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朱琳从临床上的数据观察到的现象，有不少宫外孕患者是使用事后紧急避孕药避孕失败的女性。虽然学界至今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服用事后紧急避孕药会直接导致宫外孕，但从相关性的角度而言，朱琳表示：“首先，紧急避孕药的成功率并没有那么高，服用紧急避孕药也还是有可能会怀孕的。而以毓婷为代表的紧急避孕药往往是低剂量的孕激素，而孕激素往往会影响输卵管的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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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辅助生殖技术，即通常所谓的试管婴儿技术的出现也是宫外孕几率升高的重要原因。首先，进行试管婴儿的人群往往也是宫外孕的高危人群。其次，由于现有技术水平的局限加上人体微环境内各种不可控因素，受精卵在被注射进入子宫内膜以后也容易移动，进而发生异位着床。
朱琳还特别强调道：“吸烟也是导致宫外孕的高危因素，对于一天固定抽三四支以上的老烟民，香烟中的尼古丁会抑制她们输卵管的蠕动，还会降低人的免疫力，这些都会使得受精卵不容易在子宫内膜着床。”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宫外孕只要及时发现并住院治疗，基本不会有太大的风险。越早发现就能尽快处理，治疗的方式也更有弹性。因此，朱琳建议所有育龄期的妇女要“对自己的月经非常明确，解决月经不规律的问题”，这样才能根据自己的阴道出血现象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有异常及时求医。
对于较早发现的宫外孕，主要有期待、药物、手术三种治疗方案可供选择。期待即所谓的观察，通过动态监测宫外孕患者的HCG值（一般情况下，HCG值在100到500的病人不会发生输卵管破裂引起大出血）期待后续治疗。对于HCG值小于3000、包块小于三厘米、对药物并不过敏的患者，常常采用保守治疗，即药物治疗。对于腹腔内存在出血、HCG值高、包块较大的患者，则必须进行手术治疗。保守性的手术治疗通常去掉输卵管上的包块，取出胚胎；根治性的手术治疗则往往把整个输卵管完全切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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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琳补充道：“对于具体治疗方式的选择，需要综合考虑多方面的因素。这取决于患者的年龄、停经天数、输卵管毁损程度、是否有小孩、是否还有生育的意愿。”在朱琳看来，对于那些另一侧输卵管完好、不符合保守治疗条件的患者，即使她们没有子女，也要做根治性的输卵管切除手术。因为对于那些有过宫外孕史的女性，她们第二次怀孕时在同一个地方患宫外孕的可能性会相应地提高5到10倍。而且大数据比较显示，只要另外一侧的输卵管仍旧完好，保守性和根治性的手术对于妇女以后生育率的影响并没有太大差别。
但不得不说的，即使是及时诊断并接受治疗的宫外孕，它给女性带来的伤害仍然是很大的。实际上，宫外孕手术比起人流手术会更大程度上损害人体健康。朱琳表示：“患一次宫外孕，女性的生育率就会降低10%，两次就会降低30%到50%。但如若达到三次或者以上，我觉得基本上这属于不孕了，这种情况只能去做试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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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孕的重要性再一次被提上议程。朱琳的患者中不乏十六七岁的未成年少女，她们往往相关的妇科知识更加薄弱，就医的时间也比较晚，经济道德上的压力也更大。“我认为宫外孕对女孩子无论是身体健康还是家庭稳定上面的损伤都太大了。”
在朱琳看来，宫外孕是妇产科里头最让人感到惋惜的病症的之一。总的来说，在她看来，唯有“国家进行相关的健康教育、个人具备相关意识、医护人员进行相关培训”才能尽可能地降低宫外孕对女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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