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5天被裁员，我比收红包还开心
农历腊月二十六的下午，距离春节还剩5天，我被通知裁员。
然而接到通知的我，简直如释重负，生怕公司反悔，迅速签了协议，公司，哦，现在是前司，承诺赔偿 n+1，随2月薪资在3月份一起发放。
毕业后工作5年半的时间里，我的职场生涯着实不算一帆风顺，没有赶上互联网发展如火如荼的扩张，直面它日渐萧条的尾巴。这已经是我经历的第二次裁员，回想起来，两次心境截然不同。
文｜赛赛
01
没成想，这番发泄竟然被一个记者看到，私信联系我是否可以接受做视频采访。那时候接近年底，我一想，这也算做点能给自己人生留作回忆的事，便接受了采访。
《欢乐颂》剧照
这次采访确实也给我人生第一次惨遭裁员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那条视频的播放量上百万，27岁单身北漂女生被裁员的经历，确实蛮有话题度。不过视频评论的戾气很重，好多人在弹幕吐槽：“既然在大厂工作拿着那么高的薪资，就应该有这种心理准备。”也有人说“心理太脆弱了遇到这么点挫折就承受不了。” 视频中有一幕是我和朋友边吃边聊，弹幕飘过来一句：“你看，还有心情出去吃饭，说明还是有钱。”
但现实情况是：我既不在大厂上班，薪资也不算很高，后来我也明白了被裁仅仅是因为我是倒霉的试用期员工，赔偿少。评论还有其他各种揣测，跟实际情况八竿子打不着。不过我也想得开，可能是大家面对的境遇都不太好，心情比较压抑，评论中的恶言恶语倒是没有对我产生太大的影响。
《这时对，那时错》剧照
说起来，采访里还有个小插曲，记者照着提纲问我：“平时工作时，你大姨妈来了的时候会怎么办？”我正常回答：“那肯定继续上班啊，疼得厉害就吃布洛芬，工作肯定还得继续，我不来，工作也还是我的。”结果最后视频中只留下了我说大姨妈来了吃布洛芬也要继续上班的镜头，记者的问题没了，一个勤勤恳恳的打工女孩被公司无情裁员的形象跃然纸上，颇具冲突效果。无语之余，我后知后觉，原来我看起来这么惨。
那次裁员后，我和朋友去厦门玩了几天调解心情，还回老家休息了1周，回北京后又重新入职了新工作。第一次裁员的经历就此结束。
02
万万没想到，那个视频竟然还有余威。
然而以后有没有“越来越好”却很难说。入职新公司刚3个月，裁员的号角再次吹响，我们部门直接人数砍半。我因为是领导刚招进来的才有幸避免，默默坐在工位上的我看着身边的同事收拾东西离开，心里五味杂陈，毕竟就在前几个月，我也是一模一样的经历。
《请叫我总监》剧照
原来，这个地方也不是长久之地，裁员危机时刻都有，就看什么时候再轮到自己。
紧接着的一年半时间里，陆陆续续总能听到哪个部门又裁员的消息，好多人上午还在对接工作，下午企微上就查无此人了。接受身边同事的离开已经成为工作中的常态。裁着裁着，我们部门彻底成了边缘部门，新接手的领导也不指望我们能做出什么业绩，只要在他任期内不出什么大麻烦就行。所有的同事都心知肚明，我们的工作前景就像温水里煮青蛙，结局已经注定。
人心惶惶的两年时间里，我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扩充自己的人脉资源和提高业务能力，在工作能做到的范围内做到最好，跟合作伙伴也维护好关系。工作之外，我也开始运营自己的自媒体账号，写文章，做分享。如果哪天真的没了工作，至少还能留给自己一点点的安全感。
时间走到了2024年，公司开始宣讲新年度的“薪酬改革”计划：把员工薪资的20%当做绩效，是否发放看KPI完成情况来定——本质上就是变相降薪。宣讲会被安排在一个能容纳四十人左右的会议室，以部门为单位来听讲，摄像头全程拍摄，不允许拍照。
《未生》剧照
行吧，本来就没有任何奖金和绩效，入职时谈的13薪也没见过影，现在连最基本的薪资都保不住了。
宣讲会结束后，就在我们认命等着签薪酬改革协议的同时，公司又传出裁员的消息。
终于在2月5日下午，我等来了靴子落地。领导叫我去办公室谈话，他脸色有些沉重，对我说：“这次我得当坏人了。”
他把《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书》递给我，开口说：“这是公司综合各种因素的决定，跟你的工作能力没有一点关系。”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裁员而不是降薪！翘首以盼的协议摆在面前，我终于能离开这个毫无前景的单位，还能拿到没有被降薪的赔偿金，天知道这对我是个多好的消息。
我心里甚至有些雀跃，颇有经验地问清楚具体赔偿和必要的时间节点，用剩余未休年假不要3倍赔偿作为交换条件争取到2月社保后，爽快签了字，出门前还和领导说了声谢谢。
《我在他乡挺好的》剧照
03
事实证明，人生一切经验都是必要的，作为被裁“经验人士”，我非但不会沉溺于悲伤中，还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避免接下来的坑。
那天，我把签了字的《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书》交给人力，她给我3张表，让填好后交给她，顺便领取盖了章的协议和离职证明。等我回到工位上才发现第一张表格是辞职申请，我立刻心生警觉。
在我做好的充足被裁“功课”里，有几份坚决不能签字的文件，其中之一就是《辞职申请》，提交了这个文件就说明你是主动离职，那么就有公司以此为理由不给赔偿的风险，到时候真要跟公司扯皮，员工未必能胜诉。
看到这个表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拿着表到人事办公室，安全起见，手机提前打开了录音。
我问给我表格的人力：“你为什么让我填这个《离职申请》？这样不就证明我是主动离职的吗？但明明是公司通知我裁退的。”人力不耐烦地解释说这是公司的统一模板，让我直接填了就行，不会对我有影响。她态度很差：“这是公司的模板，我改不了。你爱签不签。”我不信对我没影响的鬼话，在赔偿金没到之前我再警惕都不为过。
旁边的人事领导听到我们的对话，直接走到我跟前，怒问：“你是不是开了录音？你什么意思？”我怼回去：“谁跟你说我开录音了？而且你管我开不开录音呢？” 她声音突然大起来，非要查看我的手机。我不为所动：“不管我开不开录音，你都无权查看我的手机。”“你要这么办那就没什么可聊的了。你把协议给她，让她出去。”她让手下的人力把未盖章的协议给了我。
离开人事办公室后，我把这个过程告诉领导并询问他怎么处理，领导咨询过人事后又微信回复我：“辞职申请可以不填不交。其他的你正常走流程吧。”并给我发送了一个‘抱拳’的手势。我这才继续后面的流程。
和领导的微信沟通截图（作者供图）
其实只要正常赔偿双方无争议，我也想早点结束就算了，但就怕后面公司再耍些什么手段。都是被裁的人了，我也不怕撕破脸，拿到赔偿金才是真，经历第二次裁员的我，学会了拿出最强硬的态度，打定主意该录音的时候录音，不该签的字坚决不签。
好在后面流程一切顺利，我把剩余的工作迅速交接完毕，领取离职证明，毫无留恋地收拾东西离开了工作两年的公司。兔年这个班，我就上到这里了。
04
至此，我通过两次裁员完成了职场进化。第一次被裁，满满都是内耗，来回复盘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面对人力唯唯诺诺，完全听任公司处理；这次被裁，却只有得偿所愿后的开心和释然——被裁绝不是我个人能力问题，而是公司裁我最具性价比，我还有余力据理力争自己的合法权益。
作者供图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会对自己被裁的结果满意。前司被裁的人里，有要还房贷车贷的中年人，有拖家带口的家庭顶梁柱，有38岁的妈妈，有刚毕业的00后，他们未必会这么想。我能这么宽心，仅仅是因为我还没有家庭的负担和压力。
如今，节后回京的票迟迟没有候补到，我一点也不着急，反正也没有班等我回去上。多好的机会，我得在家开开心心过个年，还能陪家人一起过完元宵节，好好休整一番。
正如那句现在最恰当的话：有啥事，都年后再说吧。
排版：树树 / 审核：杨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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