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敏,21岁,开始面对复杂
任敏是幸运的。演员生涯播出的头两部戏——《悲伤逆流成河》中被霸凌的易遥,《清平乐》里的公主赵徽柔,足以让她被许多观众记住。《清平乐》播出后,光线传媒的同事们常常叫她「任敏公主」。公主意味着常常被保护、被精心地包裹。
参加《演员请就位》,任敏收获了一个极为顺遂的开场——有制片人给予她很高的评价:在她身上看到了周迅年轻时的影子。40位演员初评级,其中不乏戏骨与当红流量明星,任敏被评为了第一名。在此后几个剧目的竞演中,她连续收获4张S卡——这是这个节目中最高级别的评定。她成了整个节目里收获S卡最多的演员。
但随着越来越多观众对她有了期待,开始讨论她每一次表演的进步或退步,开始争论她饰演的角色是否过于单一,她终于绷不住了。在一次节目录制现场,她近乎失控地哭泣,哭出了双下巴,甚至无法顺利地讲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能看出她想摆脱过往那两个角色的努力。节目中,她饰演了五个性格迥异的角色。其中有三个,都因犯罪而被警察审问。这些角色全部超越了她日常生活的经验,颠覆了她对「人」的认知。导演陈凯歌每给她一个角色,许多个关于人性的疑问就会钻上她的心头:「世界上真会有这样的人?」「为什么这个人会这么坏?」
21岁的她,显然还无法完全理解这些人性幽微处的复杂与丰富。拍摄短片《过关》演小安时,闺蜜男友触摸她的腰,她觉得应该「断然拒绝」,但陈凯歌告诉她「你应该是享受的」。她随即改了一种表演方式,并非她接受了这一点,而只是因为她全然地相信导演。
但通过这些角色,她至少凿开了一扇理解人性的门,她开始意识到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知道美好和残酷常常并存。反过来,她运用这些观察,去理解充满矛盾的「自己」——追求简单快乐和野心并存,喜欢那些一眼可见的「俗气」的美,和喜欢深邃并存。
任敏知道,为了游刃有余地驾驭更多的角色,她还需要理解更为复杂的「人」和更广阔的世界。今年,任敏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不再是一名「可以回学校」的学生——生活骤变,复杂已经扑面而来,这位21岁的女生不得不开始长大,开始面对复杂。
以下是任敏的讲述——
文|汤禹成
编辑|金石
认识复杂
这次参加《演员请就位》,刚来的时候,尽管拿了S级(节目中对演员分类的最高等级),我也没什么太大压力,觉得自己就是来学习的。但随着节目一直进行,拿到的S卡越来越多,还有观众和导演给我的期待,压力就渐渐大了起来。
排练《天才枪手》的时候,我是在定妆时背的台词,一共就背了40分钟。导演只给了我们那么一点时间,还说弄完了赶紧上去排练,你们如果错一个字就怎么样怎么样。第一次排练就在舞台上,我总觉得我的词那么多,而且要描述整个故事发生的过程,如果我说错了台词,会影响很多人——万一我卡了,别人的词就没有办法说出来了。当时给自己逼急了,没绷住还哭了一场。
那几天,我就一直在想这些词。排到后来,台词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段词:「STIC开考时间,全球统一,由于时差的原因,有些地方会比其他地方先考。」有时候睡觉之前,闭上眼睛都还是这句话,我没办法逼它不要到我脑袋里面来,它就是来了,你没有办法——压力太大了。
跟凯歌导演合作后,我面临的新挑战是——导演戏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复杂的一面。
排《过关》的时候,有一个点让我印象很深。那个情节是小安闺蜜的男朋友摸了一下她的腰,我一开始会觉得对闺蜜男朋友摸她腰这个事,她肯定会特别生气,因为我觉得一个人一定得有一个人设,他做的所有事情一定要统一,逻辑前后一致,小安的人设就是一个正义的人,所以要用这样的标准来规定她所有的动作。
但这只是我们固化的思想,其实人活在世界上会有很多人设之外的东西——人是复杂的,有的时候你都惊讶于「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就像小安,她和那个男生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所以在对方做出一些举动的时候,她可能并没有那么抗拒。
还有我们最后的那个作品里,杏儿姐的那个角色,那么可怜,家庭也不幸福,孩子也没了,然后还从事着一个那样的职业,你会觉得很同情她。但到最后,她明明跟我产生了友谊,她还是带走了我的孩子,她有很绝情的一面,对我是那么残酷。
还有我的角色,平时做直播,看上去是那种很社会、很在意利益的女孩,为了赚钱,我生了那个孩子,孩子并不属于我,但我对孩子的爱又是那么真实。
陈宥维那个角色也是,之前和我没有直接的爱情,但是因为这个孩子他才爱上了我。到后来,他也很真实地告诉我,他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才爱上我的,包括最后还想跟我求婚,人物的内心非常丰富。
这些都是我在现实生活中从未接触过的人。凯歌导演每次让我演的这些人,或者他戏里的其他角色,我都会觉得好神奇啊。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坏的人吗?真的有这样子的人存在吗?我对角色的理解,对人的丰富性、复杂性的感知,是在这里一步步加深的。
对我来说,最难以驾驭的角色,就是第四个片段中的女助理。我和这个助理的角色相差太远了。我演完就觉得自己演得不好了,果然后来评价就不那么好,票数也不高。那时候,导演和我说的一些点,我没有完全能听进去,理解不了。而且和对手演员对戏时,我做不出不同层次的反应,感觉就是在生硬地念台词,没有进入人物。
排练时,凯歌导演直接和我说,「你现在始终没能突破」,「你无法体会到一个厉害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这和我生活阅历有关。因为我生活中不是这样的人,也很少接触这样的人,所以遇到不熟悉的角色时,我就需要完全地相信导演。可是有时候这无法解决所有的问题。
这也是《演员请就位》给我的一个挑战,让我开始去面对一个演员一直要面对的议题——理解人,理解复杂。
安全感与叛逆
我目前的感受是,我的生活是有局限性的。
演员这个职业,需要对人、对世界有更丰富的感知的。可是,我的生活里除了拍戏,很少有接触到「其他人」的机会。我对演员以外的行业欠缺了解,身边的朋友也很难聚在一起,认知世界和了解不同人的机会都非常少。
有时不拍戏放假休息,每次都想说要出去玩,但真到了休息,我可能真的就只想在家待着,然后吃妈妈做的饭,休息个两三天,长的时候半个月。再去拍戏的时候又进组去拍戏了。
更多时候,我只能通过演绎这些各不相同的角色去认识这个世界。更重要的是,我也是通过接触这些丰富的人,在了解自己。
其实,随着自己慢慢长大,我也能在自己身上感受到这种复杂。
我从十岁开始就在舞蹈学院长大,来北京六年多,没有去过三里屯,不知道北京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在哪里,也没有什么机会和同学一起去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变成了一个挺乖的小孩。
我是一个追求安全感的人——准备考学中央戏剧学院时,我就会比同学提前去上课;在大学的时候,我从大一开始,就会趁着周末来回坐三四小时地铁去试戏,我是我们班上第一个拍戏的。我是那种做什么事都会比别人早一步的人,更稳妥,也让自己更有安全感。我刚来这个节目也一样,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选择的权利,一开始确实是想选一个有一点比较熟悉、有安全感的角色。
但我内心里其实很羡慕那些比较叛逆和有个性的人——因为叛逆也许意味着有更多的可能性吧。
我总觉得叛逆的人,内心里会有更多更好玩、更有趣的东西在,会更丰富。有些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不够有趣。比如参加节目要采访,我说的话总是有一点点无聊。有时候备采,工作人员会跟我说,「你需要更有趣、更有梗一些。」所以我在节目过程中一直在反思、在改变,我发现我认识的很多新朋友,像马伯骞、董思怡、丁程鑫,他们说话就很可爱,很有趣,会让我觉得很有意思。
从小到大我做的最叛逆的事,可能就是蹦迪。过年的时候,同事带我去蹦迪,我没有喝酒,但比他们喝了酒的蹦得还嗨,进入到这种陌生、刺激的环境,我就觉得「我的天啊」,觉得自己很棒、很厉害、很开心。
我也会去拓宽我的兴趣爱好,会去关注一些摇滚乐队,我很喜欢乐队。我觉得他们很有意思,因为他们都还挺有执念的,尽管做音乐遇到很多困难,他们都可以一直坚持做自己,跟我的性格正好相反。
我的性格一直不太热烈,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反而是会不断反思、调整自己的人。
这两年,我也会一直思考「人」这个东西,思考我生活着的意义。
我总觉得,有的时候人生像一场游戏,我无法完全地说我这一辈子活着就是为了快乐。我只是冥冥之中觉得,我很看重快乐,有些人为了在镜头上瘦,成为那个C位,成为最优秀的人,可能会制止住自己想吃一包辣条的心,但是在我这儿,我可能为了一时的快乐,真的就会吃两三根辣条,我就快乐了,我可能是这种性格的人。
但如果我完全是这种性格,我又不会把自己推到一个综艺上,推到这么大的挑战下面,因为可能在演艺圈做小透明压力也不会那么大啊,但是就像一场游戏一样,我还是会想跟自己较较劲儿,想让自己受到关注,受到赞美,想要大家去讨论我,想要知道自己好还是不好。
被打磨
入行两年,我还是有成长的。
《悲伤逆流成河》是我的第一部戏,在那之前,我试了无数次戏,大多都是失败的。试戏的准备时间通常很短,可能人家提前一天把视频发给你,你录好视频发给别人,然后你也不知道整个剧本是什么样,也不知道人物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凭感觉走。没有导演帮你抠戏,可能就找一个朋友帮你录个视频。其实这样去试戏,机会真的还蛮渺茫的。
演第一部戏《悲伤逆流成河》的时候,为了能更好地进入角色,表演指导老师安排其他演员「霸凌」我——大家将垃圾桶扣在我头上,有人撕扯我的衣服,我被推搡辱骂,最可怕的是,大家都不跟我说话,孤立我。虽然这些是表演培训,但我却真实地感受到了霸凌的可怕。
我刻意将自己陷入悲伤的情境中,很少与人沟通,在暴雨中,水沟里,长江边。失眠,幻听,暴饮暴食,无端地痛哭……我陷入了一种几近崩溃的状态。影片里有一场戏,我要慢慢走向河深处。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把水面照得金灿灿的,我突然希望被温暖的河水紧紧包裹。后来工作人员把我从魔怔中拉回现实的时候,河水已经没过我的胸口。组里的工作人员都很担心我,可是我知道,这就是真实的易遥。
当时是一种沉浸式的表演。拍戏间隙,我去上洗手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我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不被喜欢、不被爱的,走到过道的时候就坐下来一直哭。
完全让自己变成那个角色的时候,是失去理智的,我出角色之后,可能两三个月都没有办法缓过来。这样的表演过程里,我几乎没有那么多理智可以去控制自己,只能导演说一遍、两遍,我再努力地去听,或者是去改变、调整。
一个好的表演,可能既不是完全沉浸式的,也不是单纯只靠技巧和方法,而是二者结合的,你好像在演的那秒特别真实,但是你在看回放的时候,也可以判断出来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前几年,我还是比较懵的一个状态,没有太多理智去分析,去思考导演讲了什么,去想自己该怎么演。但现在,我会多了一点「控制感」。准确地说,是多了一点思考。控制很重要,因为你开心的时候,让你演一个悲剧的人物,你完全需要控制自己,任敏这个人的情绪也要进入到角色的情绪里。
这次的最后一个剧本,演孕妇对我挑战特别大——有一个镜头,导演让我走路走了差不多10遍,我始终走不出孕妇的感觉,但是我也没有很紧张,还是可以很冷静地去分析我应该怎么做,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脑袋里面一团浆糊,然后就慌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记得很早的时候,我去试过《你好,旧时光》,我都已经试到最后一轮了,都碰到李兰迪了。我,她,还有另外一个女生,我们三个人已经到了这种很关键的时候了。我就明显地感觉,人家演的时候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演什么,导演可以从哪个角度去拍,我都能想象得到镜头要怎么给,但我就是不会演,我看别人的时候就看进去了,我就觉得「哇,演得真好」。然后导演说,那你来吧,我就不知道手往哪放,哪句词应该怎么说,演得自己都脸红了。
后来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人家给我那么好的机会,我就说「导演,我是不是演得很差?」,导演安慰我说,你就像一块干净的玉石一样,没有经过打磨,说得很委婉。
但现在,几年过去了,我应该可以有信心地说,自己是被打磨过的了。
不轻慢
参加《演员请就位》,对我来说,也是进一步的打磨。
我第一次和凯歌导演合作,他讲戏时会自己读台词,告诉我角色的状态和感觉。更重要的是,他会让我们回看自己拍的每一条。
拍《过关》的时候,地铁站很大,导演所在的监视器和我们的拍摄场地距离很远,几乎在地铁站两端。我每拍完一条,都要一路小跑到监视器前,回看刚才拍摄的片段。那一路要花掉十几秒,无一例外。
拍摄时间紧,每次回看的时间都足够再拍一遍,有人建议导演,「要不就别让他们看了。」但导演会觉得这不仅是个综艺,要让这些年轻演员学到东西。如果有些戏我们演得特别差,导演会自己冲到现场,先说我们一顿,「你们怎么会这样」,接着再喊我们去看回放。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细致地观看自己的每一个镜头。在这之前,我甚至无法很好地把握当一个镜头面对自己时,做多大幅度的动作才不会出画。以前拍电影,从来没有导演会这样做;在学校里,更多是排舞台剧,可能会有碟片录下来,但也很难有机会去回看自己的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凯歌导演每次让我们看监视器,会告诉我们每一条问题在哪里,我们可以以观众的视角看到自己的一些问题,每一条都可以改正。
从前辈演员那里,我也学到很多。
比如杏儿姐——对她来说,应付综艺节目其实很轻松很简单,可她还是那么一丝不苟的。更重要的是,这个节目是个竞赛,但我觉得她自始至终是合作者,而不是对手——这是她让我特别敬佩的一点。
我的第四个角色是演她的助理,一个职场女性,她会毫不保留地告诉我她看到的问题,看到的我的问题。
其实我一直没找到那个角色的感觉。有一段词特别重要,在那之前我表现的机会不是很多,那段词可以算是我能够发挥的地方,但是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讲。有一次,我看她坐在化妆间,我就去问她。
她当时很耐心地跟我说,你现在就是太紧绷了,没有演出导演说的那种轻蔑地去揭穿她的感觉。她会很细地和我说,比如讲这一句话的时候你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你心里感受到了什么东西,导演当时念的时候是怎么样的,非常耐心地跟我讲解。
最后一个角色,我演孕妇,但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杏儿姐就会告诉我她怀孕的时候什么样子,分享了一些细节,还给我看她当时的照片。她说当时腰酸背疼,包括我如果要在房间里坐下来的话,背后可能要垫点东西,要不然一旦坐下就会很难站起来。
她身上还有我很羡慕的一点——她演的角色每次都不一样,但她都能够驾驭。我好希望以后我经验更丰富了,那么短的时间面对不一样的角色,也可以像她一样游刃有余。
和年轻演员在一起时,我又好像回到了学校,我们是班上的同学。大家一起认真的劲会感染我——他们越认真,我也想越认真。拍《过关》时,其实也有可以帮我们站光的人,但我和陈宥维几乎都是自己站在打光的地方,一直站在那儿。有的时候一个镜头要打光五六分钟,一天也要拍二三十个镜头。我们都是一直站在那,等老师打好光,然后接着自己演。
这一次让我最有感触的也是这一点——在这里,没有谁对表演是轻慢的。
长大
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吃着薯片,边吃边说我明天上课绝对不能睡觉,然后我就醒了,发现自己已经毕业了。
其实今年毕业这件事,让我有一些焦虑。
中央戏剧学院在北京的二环,南锣鼓巷里面,出门就是吃的,我们待得特别爽,各方面都还挺舒服和安逸的,去哪儿都还挺近。以前在学校,不拍戏的时候,我还可以回去上学,还有好多同学听我讲讲拍戏的事,我们一起聊聊天,然后他们说说他们最近学的啥。现在突然毕业了,同学也没有办法一起回宿舍住了,都要自己在北京租房子,没有那种固定的安全感了。
现在的生活里就只有拍戏,不然就只能在家抠脚。疫情之后,戏也变得特别少,我喜欢的角色,大家都同样去争取,在这种资源非常少的时候,也会有不顺利,经常会有你特别想要上的戏但没有用你的情况。
我还会帮同学们介绍戏,但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的交流了。昨天我一个同学来我房间找我,她也要拍戏,她告诉我一个同学的孩子都出生了,我突然意识到,我们都长大了。
长大就意味着你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状况。
参加这个节目,我会经常去微博上看大家的评价,很多时候大家会说「和《悲伤逆流成河》的角色相似」。也有人说「觉得对任敏有一些失望」。
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我会有很大的压力。有人说我只适合演倔强青春的少女,说我脸上就写了「倔强」两个字。
这是我一直面对的难题。或许还是因为有刻板印象,《悲伤逆流成河》和《清平乐》都是比较悲剧、青春的形象。我之前去试过那种很飒的角色的戏,大波浪,大红唇,最后剧组觉得形象不合适,拒绝了我。我也挺喜欢《欢乐颂》里曲筱绡那种角色,我面试类似于那样的都市角色,我觉得还蛮符合,我觉得我可以塑造,也不难,但是导演可能觉得不符合。
这一次,我觉得大家也说得没毛病,包括他们说我的声音比较细、和角色不搭——以前在学校学话剧的发音位置,如果我要用靠后的位置发音也不太行,有点拿腔拿调,我会想着怎么能把它做得更好,可能之后会去找台词老师好好上上课。
网上还有很多关于我外貌的评价,觉得我不是那种典型的、直接的美。当人们对你的外貌评论,细致到每一个五官,细致到你的鼻子和嘴巴是否垂直,心里是不会太开心的。我的确很容易被这些评价影响,我会希望控制体重,希望让自己脸上的肉少一点,还有一些难过的时候,甚至也想过整容。有一次做直播,工作人员会提醒我合影的时候不要笑得很大,那样不好看。我就会特别注意。我不会刻意让自己去跟大众审美相反,去自娱自乐。
我很在乎观众的反馈——因为,在我的人生里,「我」这个东西会相对来说弱一些。
但我也不会沉溺在大家的反馈里。因为,我觉得这种「我」比较弱的状态,好像也可以变成一种优势。我可以让自己融入不同角色。
在我看来,被讨论也是一件好事,被讨论至少比做小透明好。我是一个新人演员,没那么多作品播出,让观众知道我的存在是很重要的。
现在观众至少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了。有时候节目播完,自己还会上热搜,很多人会评价演得好或者不好,不管是好的不好的,我都觉得至少让观众有了一个印象。我看到有观众会说任敏这次退步了或者进步了,那一定是因为之前他也看到过我,才会有这样的对比。
如果要用一样东西形容自己,我觉得是水。水这个东西一直在流动,一直在循环,虽然可能形态改变了,可能去了别的地方,但它还是它。可能它被用完之后变成了脏水,但它还是水。可能晒干了之后,你看不见它了,它还是会变成雨滴,然后又落下来。又可能因为温度的原因,结成了冰块。它就以各种各样的形式一直存在着,不管你看得见它还是看不见它。
我觉得我还是有更多可能性的,只是需要时间。有时候我自己会想——我一辈子还有这么多年,如果我能活到很久很久,一定会有很多不一样的角色,对吧?这个信心,我还是有的。
图源微博@演员任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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