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 | 齐超：艺术需要体面

中国嘉德2019春季拍卖会“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现场（图片来源：中国嘉德拍卖）

这几天国内艺术圈最火的两件东西如下：1、KAWS和UNIQLO的联名款T恤 2、嘉德大观近现代书画夜场的座位。

这两样东西究竟有多抢手呢？网上的小视频相信大家已看过不少，多少有点电影《釜山行》的感觉，绝对是拿命在拼。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前者冲在前面的大多是黄牛；而后者可是办理了灯笼形号牌（办理此牌需缴纳押金200万元）的藏家们——动辄真金白银成百上千万买东西的藏家，竞拍时连个座位都没有的话也太影响心情了……

拍卖现场蜂拥而至的藏家与观众

但事实是，藏家们的心情可没被影响，不但座位要抢到，连作品也要抢到。开场的几件拍品，藏家们显然还没平复心情，争抢尤为激烈，频频高于估价N倍成交。直到十几件作品拍完，现场出价节奏终于回归理性。

这是拍卖中间的一段小插曲，唯有亲临现场的人才能体会个中趣味。心态、情绪、环境、气氛……无不左右着拍卖结果，市场是最客观的，但市场又是一门玄学。当一切数据和理性都比拼完，最后还是得靠点儿运气，摊手状。

吴冠中《狮子林》，镜心、设色纸本，144×297cm，成交价：1.4375亿元人民币（图片来源：中国嘉德拍卖）

近来，拍场上有一批国内70、80后艺术家的作品集体以低估价上拍。圈内不少从业者对此表示不解甚至“愤慨”，其实大可不必。仔细想想，这何尝不是对大陆当代艺术市场的一次重塑。这是一场挤出水份的拍卖，剔除了一切价格干扰，超低估价吸引了太多人进场，连原本兴致恹恹的一批观望者都进场陪跑。“嫁衣”做成这样了，嫁不嫁得出去就真看自己（艺术家、作品）的本事了。

通过这场拍卖，某些70、80后艺术家被市场重新定位，画廊没法再靠市场信息的不对称和不透明而随意定价，长远来讲对于中国当代艺术的健康成长绝对是一件好事。当然，短期的阵痛感会直接而强烈。且可以预计的是：水份远远还没挤到位，再挤两季又何妨？

陆俨少《山水册》，镜心（十四开）、设色纸本，28.5×35cm（每幅），成交价：RMB 17,250,000（图片来源：中国嘉德拍卖）

自从KAWS的那幅画作在苏富比创造了过亿元的成交纪录后，就总有些舆论把KAWS的火爆归咎为市场的炒作行为，而我认为这种判断过于简单粗暴了。KAWS作品价值的不断攀升其实有两点硬道理：1、市场不断给予各阶层收藏者的信心 2、藏家的报复性补偿消费心理。

KAWS《THE KAWS ALBUM》，成交价：1.16亿港元（图片来源：苏富比亚洲）

先来解释一下第一点，无论是KAWS的顶级作品还是小玩偶公仔，近些年来全部数量有限且价格不断攀升，各个阶层的藏家都能感受到一种价值稳定感，这种藏家内心的安全感源于市场基础的坚挺与扎实，市场给了所有藏家信心，而信念是可以传递的。所以到了今天，争抢T恤其实抢的不是T恤，抢的是参与到这场游戏的入场券。大家愿意进场玩儿，且更有信心继续玩儿下去。可见，心理力量才是足以抗衡市场的法宝。

KAWS×UNIQLO 系列（图片来源：网络） 

而第二点似乎我更有发言权，倒退15年左右，当时玩儿过潮牌的少男少女们都知道，KAWS的公仔是与Air Jordan的限量版球鞋一起放在潮牌店的橱窗中心位置里展示的。动辄1500元一双的AJ鞋、1500元的KAWS公仔以及2000元一件的BAPE卫衣是每个初高中生最为眼馋的“三大件”。

不仅仅是优衣库，包括DIOR在内的一系列奢侈品品牌都开始与KAWS合作，期望俘获更多千禧一代的消费者。（图片来源：DIOR）

今天，当年的那帮孩子们大多都已三十而立，他们有些人甚至可以被称为事业有成。这三大件终于可以毫无压力地大肆入手了，不仅如此，当年1500元买不起的公仔今天不但要买回来，甚至还要买15万、150万甚至1500万的大型雕塑和画作。所以KAWS的一部分藏家与其说买的是潮流，不如说买的是情怀；情怀买到了，还要买青春期的梦……

青春买得回吗？如果真能花一大笔钱就能买回只属于你内心隐藏的那一抹最弥足珍贵的梦，那是亏了还是赚了？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其实圆梦最好也趁早，憋久了容易产生报复性补偿心理。

KAWS：CLEAN SLATE 搪胶公仔

所以接下来大家需要思考的问题或许是：艺术应不应该让大众都喜欢？大众都喜欢是否代表它是好艺术？艺术家和他们的作品如何能让持有它们的藏家内心安定？艺术家是否有义务来为此负责？

2019年香港巴塞尔期间，由KAWS创作的《KAWS: HOLIDAY》漂浮在维多利亚港，成为巴塞尔期间的标志性打卡景点。(Photo Credit：@NK7)

最后，真诚希望每一位想拥有T恤的消费者都能不必疯抢地买到原价T恤；每一位参与竞拍的收藏家们都可以坐在座位上舒舒服服地喊出“加50万”。在艺术之路上，愿体面与你我相随。

作  者

齐  超

资深媒体人、专栏作家

《时尚芭莎》艺术板块负责人

精彩回顾：

[撰文/齐超][录入/景雨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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