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若琳·施耐曼《Fresh Blood-A Dream Morphology》,1983年日前,先锋派行为艺术家卡若琳·施耐曼的展览“达到极限:在卡罗琳·施耐曼之后”正在瑞士苏施博物馆(Muzeum Susch)举行。展览通过展出艺术家与其后多位受其启发的艺术家作品,呈现了施耐曼对西方当代艺术发展的影响。这也是继去年三月施耐曼去世后的一场意义深远的展览,展期持续至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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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锋的艺术,迟来的肯定 」
艺术家大多不会喜欢被标签,其实每个人都如此。但不得不承认,“标签”是快速认知对方的一种捷径。艺术家卡若琳·施耐曼(Carolee Schneemann)生前曾被贴过最多次数的标签便是“女权主义”,这似乎盖过了她原本在其它方面的许多成就。卡若琳·施耐曼《Card No. 45 from Carolee Schneemann’s ABC-We Print Anything-In the Cards》,1976-1977年
1975年与1977年那两场在当时所有人看来都极为不雅的行为艺术作品——《内在卷轴》(Interior Scroll),直到今天仍旧是人们谈起施耐曼时几乎唯一会被提及到的过往作品。由此,她的艺术探索也一直被认为是女权主义的重要代表。
卡若琳·施耐曼《Exercise for Couples》,gelatin silver print with hand coloring,1972年
施耐曼自己也承认这似乎是一件无法摆脱的事,不过真正欣赏其艺术的人并不会对她的认知止步于“女权”二字。在她79年的人生当中,经历了西方艺术发展的诸多变迁。作为极具先锋性思想的艺术家,她那些曾涉及艺术各个方面的探索,很早便对不必要的传统与认识提出了最为尖锐的质疑。
卡若琳·施耐曼《Water Light/Water Needle》,17.7×23.9cm,1966年
除了在关于身体、性别等方面那些广为人知的探究外,施耐曼还在多种不同的艺术流派实践中有过探索,例如新达达、激浪派、行为艺术、偶发艺术等。作为活跃于上世纪国际艺坛的女性艺术家中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之一,她的作品在艺术流派不断更迭的时代变幻中,为之后西方艺术发展带来了颠覆性的影响和启发。卡若琳·施耐曼《Meat Joy》,1964-2008年
而在当代艺术方面,她的行为作品以及女性观念分别为马修·巴尼(Matthew Barney)、萨拉·卢卡斯(Sarah Lucas)等西方艺术家带来了先锋性的启发。在电影方面,她的表演和影像作品亦为安娜·门迭塔(Ana Mendieta)、汉娜·威尔克(Hannah Wilke)等艺术家开辟了先河。
卡若琳·施耐曼《War Mop》,mixed media,1983年
卡若琳·施耐曼《Eye Body #28 from Eye Body: 36 Transformative Actions for Camera》,Gelatin silver print,1963年
施耐曼的作品无不体现出她对此前艺术史深刻而广泛的了解与研究。它们共同探索了绘画的可能,谈论了人的自我认知、生存状态以及当下社会存在的问题,并以一种极为超前的形态和意识被展现于世。在其艺术生涯早期,施耐曼便创作了许多行为艺术作品,它们质疑着上世纪中叶美国画坛的父权等级制度。同时,也由此打破了当时画廊空间内禁止裸体表演的禁忌。而这样的先锋思想外加女权标签,令施耐曼的艺术在长达几十年的时光中都未得到过恰当的认可。
卡若琳·施耐曼《Eye Body》,Gelatin silver print,1963年
卡若琳·施耐曼《Eye Body #21 from Eye Body: 36 Transformative Actions for Camera》,Gelatin silver print,61×50.8cm,1963年例如创作于1963年的作品《目体:为照相机的36种变体(Eye Body: 36 Transformative Actions for Camera)》,就旨在探索绘画及其有趣而深刻的组合过程。在该系列36幅不同的画面中,艺术家将自己的全身涂满颜料,并用画板、破碎的镜片、旧雨伞和玩具蛇等道具,构建了一系列刺激感官的画面。卡若琳·施耐曼《Evidence from Femfolio》,30.4×30.5cm,2009年
卡若琳·施耐曼《ABC – We Print Anything – In the Cards》,158 cards, photos and text,1976-1977年直到2017年,威尼斯双年展组委会终于正式授予施耐曼以“金狮终身成就奖”,由此表彰她在全球范围内的艺术领域中所作出的突出贡献。等待了50载,施耐曼终于得到了业界的首肯。=========
▲「 把“身体”还给身体 」
卡若琳·施耐曼的艺术似乎总被归类到边缘,或被人们置于那些目不所及之处,这其中似乎存在着种种缘由。毕竟,又有多少人能够理解并欣赏一位20多岁的女孩将艺术史的卷轴从阴道中取出后大声朗读?她像是说了太多人们不爱听的话,唯有她自己执着地为此发声。卡若琳·施耐曼《内在卷轴》(Interior Scroll),行为,1975、1977年
施耐曼的艺术实际上难以被分类和分析,因为这些作品将绘画与艺术家的身体、能量等元素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她作品中的裸体实际意在用于打破当时社会“将裸体视为男性表现女性的标签”。她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把我的身体送给了其他女人,让‘身体’回归自己。”
卡若琳·施耐曼《Fuses》,影像,29:37min,1964-1967年
施耐曼曾读过多本探索身体的书籍与文章,例如法国作家安东尼·阿尔托(Antonin Artaud)的《戏剧及其双重》、西蒙娜·德·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的《第二性》以及美国心理学作家威廉·赖希(Wilhelm Reich)的《性革命》等,这些作品必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的观念与看法。
卡若琳·施耐曼《Up To and Including Her Limits》,mixed media with video and film,1973-1976年
卡若琳·施耐曼《Fuses》,影像,29:37min,1964-1967年
实际上直到上世纪90年代前后,施耐曼的作品才开始被广泛认可,虽然是以女权主义艺术代表为主要角度。在此之前,这些作品一直被定义为一位艺术家自恋或过度性化的表达。
卡若琳·施耐曼《Newspaper Event》,1963年
卡若琳·施耐曼《Fuses》,影像,29:37min,1964-1967年
在施耐曼之前,艺术中的女性身体总被作为男性欲望的镜子,由此反映着男性的视角,丧失其原本的存在意义。而在其之后,身体在艺术中逐渐拥有了表达并传递更为广泛的议题的可能。=========
▲「 我仍是个“画家” 」
卡若琳·施耐曼《ABC-We Print Anything-In the Cards》,1976-1977年
施耐曼的作品在其诞生之时就受到严重打压,而半个世纪过去了,它依旧难以被接受。为何她会拥有言说它的勇气?似乎在施耐曼还是小女孩的时候,这样的积怨便不断累积了。上学时,她虽然学业一向优秀并保有着对艺术的极大热情,但老师并不欣赏她身为女性却有这般理想。老师、父亲、男友都时刻警示着她身为女性应有的自知……他们似乎共同缔造了她对性别不公的认知,而这实际上也是当时社会价值观的真实写照。卡若琳·施耐曼《Meat Joy》,Performance collage: photos from 1964 performance, crayon, paint on linen,210.8×134.6cm,1999年
当她越发不能再容忍的时候,便开始在绘画中表现女性身体,甚至开始通过自己的身体去表达对这一切的释放与不满。可以说施耐曼在艺术中找到了最强有力的回击方式。这些让人难以接受甚至不愿正视的艺术创作,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地陆续上演。在此之前,艺术家的身体本身并不曾作为艺术表达的主要媒介之一,施耐曼由此成为行为艺术与身体艺术发展史上一位绕不开的重要人物。卡若琳·施耐曼《One Window Is Clear》,综合材料,196.9×121.9×8.9cm,1965年但值得一提的是,施耐曼实际上是凭借着一种反向逻辑在创作。也就是,用“裸体”反对“当时社会将裸体作为表现女性的方式”,她希望将其回归到最原初的状态中去——身体即能量。对此,施耐曼运用了众多不同的艺术媒介,绘画、影像、装置、表演,由此将女性表达重新置于艺术环境当中。
卡若琳·施耐曼《Water Light/Water Needle》,纸本水彩,30.48×43.18cm,1965年
卡若琳·施耐曼《ABC – We Print Anything – In the Cards》,158 cards, photos and text,1976-1977年在激进解放的社会背景下,施耐曼对文化禁忌与传统界限做出了进一步探索。她用艺术发出性别解放的宣言,用绘画表达长久以来男性主导下的历史病症,用亲吻打破社会传统禁忌,并叩问着更为广泛的物种间的爱、禁忌与交流。这些话题无论对于当时还是现在,都展现出对人类、人性乃至整个世界的珍贵意义。
卡若琳·施耐曼《Infinity Kisses》,1981-1988年
卡若琳·施耐曼《Four Fur Cutting Boards》,综合材料,229.9×332.7×132.1cm,1962-1963年纵使她一直被认为是一位不被待见的艺术家,但在施耐曼心里,无论她在先锋艺术的道路上走多远,她都仍然是一位画家。她深知自己所有的艺术探索都来自于画布的视觉秩序,来自于对此前千百年艺术史的反思。
时间:2019年12月29日-2020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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