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默美术馆外观，摄影：Elon Schoenholz
“天使之城”洛杉矶是全世界最重要的经济、文化中心之一，同时也是美国现代艺术作品第二大交易市场。在这座代表着创新与机遇的城市里，哈默美术馆（Hammer Museum）被视为洛杉矶艺术界的中流砥柱，其运营预算从20年前的500万美元跃升至如今的2500万美元。《时尚芭莎》独家专访哈默美术馆馆长安·菲尔宾（Ann Philbin），与其一起探讨洛杉矶艺术版图背后的变迁。
▲「 石油与美国梦 」
当我们谈起世界艺术文化的中心，纽约、伦敦与巴黎总是出现在榜单前列。但在过去的20年里，洛杉矶正在成长为另一个文化中心，这座因大众文化而出名的城市已经向世人证明其引领下一个十年的野心。
哈默美术馆外观，摄影：Eric Staudenmaier
与寸土寸金又气候多变的纽约不同，洛杉矶总是与性价比和好天气联系在一起，这座城市有足够的空间和包容度供人们安家乐业。上世纪初，井喷式发展的石油业为洛杉矶累积了资本；如今，充满活力的艺术行业便是建立在亿万富翁的收藏之上。
克劳德·莫奈《View of Bordighera》，布面油画，66×81.8cm，1884年 ©The Armand Hammer Collection，Gift of the Armand Hammer Foundation. Hammer Museum，Los Angeles.
哈默美术馆由西方石油公司前董事长阿曼德·哈默（Armand Hammer）创办，于1990年11月向公众开放。开放仅仅三周后，阿曼德·哈默不幸去世，留下还未完善妥当的哈默美术馆。1994年，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将美术馆收归至高校，并重新为这座年轻的机构规划了运营目标。
夜晚的哈默美术馆
“1999年，我接下了哈默美术馆馆长的职务，那时我还确信会在四到五年内回到纽约。令我惊讶的是，我从此爱上了这里，并且成为了洛杉矶不断发展的艺术社区的一部分。”安·菲尔宾回忆起20年前的自己，如今已在洛杉矶扎根的她并不后悔放弃“纽约客”的身份，即便她当时已是纽约绘画中心（The Drawing Center）的主任。
哈默美术馆馆长安·菲尔宾（Ann Philbin），摄影：Mark Hanauer
渴望建立新事业的热情将安·菲尔宾从纽约带到了洛杉矶，这座城市包容着与她类似的人们。聚集着Old Money的纽约像是一块磐石，年轻人在夹缝中寻找着上升渠道；洛杉矶却展现出了另一番图景：这里一望无际，新秩序尚在完善之中。洛杉矶这座城市因科技新贵而屡屡登上媒体头条，与此同时，新的艺术规则也正在被来自本地的玩家改写。
Pritzker Family Commons，致谢Michael Maltzan Architecture
2018年，哈默美术馆宣布将募集1.8亿美元用于对场馆进行升级改造，这项野心勃勃的扩建计划受到了多方支持，洛杉矶慈善家雷斯尼克夫妇（Lynda and Stewart Resnick）率先捐赠3000万美元，截止当前，筹款金额已超过1.4亿美元。
文森特·梵·高《Hospital at Saint-Rémy》，布面油画，92.2×73.4cm，1889年 ©The Armand Hammer Collection，Gift of the Armand Hammer Foundation. Hammer Museum，Los Angeles.
展览现场
如今，哈默美术馆每年迎接25万来访者、呈现300个公共项目，并坚持完全免费向公众开放。在过去的20年里，哈默美术馆的运营预算从500万美元跃升至今天的2500万美元，在美术馆快速成长的背后是一个健康发展的艺术生态系统：美术馆、画廊、博览会与收藏家为整个繁荣的洛杉矶艺术界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支持。展览现场
▲「 艺术家中心制 」
“在我刚刚到达洛杉矶的时候，这里的艺术家社群大多很小且分散在各处。”安·菲尔宾说道：“当时的哈默美术馆还是一座规模有限的艺术机构，主要收藏塞尚、伦勃朗与梵·高等大师的作品。但我很快发现它能做的远远不止这些。哈默美术馆可以填补一个重要的领域，它将构筑当地的艺术行业，让那些新锐的、未得到认可的艺术家有机会进入美术馆。”
《哈默项目：Yunhee Min》，哈默美术馆展览现场，2019年，摄影：Jeff McLane
几十年来，洛杉矶的艺术行业一直在缓慢而稳定地发展，而当地的艺术学院是其发展的重要助力。艺术家们在这里创作，同时也在学校里教书，他们年轻的学生们却在毕业后前往纽约追求事业。当纽约的租金达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洛杉矶的优势便开始显现——相对低廉的生活成本与良好的自然环境吸引着全世界的艺术家移居至此。
Susan Bay Nimoy and Leonard Nimoy Studio
在哈默美术馆的官网上，“将艺术家放在中心”被摆在了显眼的位置。作为美术馆最负盛名的双年展项目——《洛杉矶制造》（Made in L.A.）在一月初公布了2020年参展艺术家名单，因为疫情原因，展览推迟到了秋季开幕。《洛杉矶制造2020》（Made in L.A.2020），哈默美术馆官网《激进女性：拉丁美洲艺术，1960–1985年》，哈默美术馆展览现场，2017年，摄影：Brian Forrest双年展在2012年推出之初，就将“关注洛杉矶地区的新兴艺术家”的目标写在了章程中。“洛杉矶地区的多样性值得人们关注，这也是我们希望在《洛杉矶制造》中呈现出来的。”安·菲尔宾解释道：“在双年展的筹备过程中，我们都会将两名策展人配对，他们在洛杉矶参观上百个工作室寻找艺术新人，最终选定数十位艺术家参与到双年展中。”
《洛杉矶制造2018》（Made in L.A. 2018）
“每一届双年展都是独特的，没有任何一位策展人会带着相同的艺术家名单回来。如果你想知道洛杉矶的艺术圈正在发生什么，两年一度的《洛杉矶制造》就是最好的切入点。”
当安·菲尔宾提到将艺术家作为中心的工作方法时，一系列切实的行动已经展开：“我们希望策划出艺术家想看到的展览，艺术家理事会是美术馆值得信赖的咨询小组。”机构对于艺术家的承诺不仅限于在展览中的曝光，在哈默美术馆内部，轮换的艺术家理事会与董事会将一起参与决策。
▲「 不只谈艺术的美术馆 」
如今已在国际上获得广泛声誉的《洛杉矶制造》是哈默美术馆在过去十年里最引人注目的成就之一，但令安·菲尔宾更为自豪的却是起始于20年前的哈默项目（Hammer Projects）。
《哈默项目：Jamilah Sabur》，哈默美术馆展览现场，2019年，摄影：Jeff McLane
自1999年以来，哈默项目挖掘了数百位在洛杉矶开展实践的艺术家，此项目不限国籍并解除了展陈形式的限制，许多艺术家在职业生涯早期便在哈默美术馆找到了一席之地，这于他们而言意义非凡。
《哈默项目：Math Bass》，哈默美术馆展览现场，2019年，摄影：Brian Forrest
通过哈默项目，许多杰出的职业艺术家进入了大众视野，这也为哈默美术馆进一步策划更多元化的展览奠定了基础。2017年，展览《激进女性：拉丁美洲艺术，1960–1985年》展示了在当代艺术发展关键时期活跃于拉丁美洲和美国的120位女性艺术家的作品，填补了拉丁裔女性艺术家在当代艺术领域的真空状态。参展艺术家来自15个国家和地区的艺术家参与了展览，能够实现此项目足以体现哈默美术馆对于文化多样性的包容。《激进女性：拉丁美洲艺术，1960-1985年》，哈默美术馆展览现场，2017年
2020年5月底，当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因警察暴力执法死亡，一场抗议歧视的运动从美国席卷至欧洲，种族歧视与结构性偏见被再次放到了聚光灯下审视。而早在2013年，哈默美术馆一场名为《艺术与黑色洛杉矶，1960-1980年》的展览就梳理了洛杉矶的非裔美国艺术家的文化遗产，展览将洛杉矶的历史与黑人社区的形成并置，并借此机会回顾了民权运动所激发的社会变革。
Taisha Paggett, “breathingholdinglistening practice.” In conjunction with “Made in L.A. 2018”
展览随后巡展至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 PS1）。“我感到骄傲的是由于这场展览，其中10多位艺术家首次进入了现代艺术博物馆的收藏。”安·菲尔宾将这次展览视为其履任21年以来记忆最深的展览项目之一，在对美术馆使命的阐述中，少数群体与社会正义几乎是她最为牵挂的事情。Hammer Museum K.A.M.P. (Kids' Art Museum Project)，2018年
对社会事件的公开讨论和持续发声使哈默美术馆成为了洛杉矶最为活跃的文化机构之一，在每年美术馆提供的近300个公共项目里，其主题跨越了时事政治、社会景观再到气候变化，在面对这些棘手又容易得罪人的问题上面，美术馆始终保持着坚定的观点与立场。Hammer Museum K.A.M.P. (Kids' Art Museum Project)，2018年
谈到过去几个月世界范围内的动荡，安·菲尔宾将艺术视为危机中不可忽视的力量：“人们需要在艺术中寻求舒适与理解，也需要借助大规模的艺术干预对社会施加影响。”对于安·菲尔宾而言，积极地参与公共讨论是其承担社会责任的方式，这份对社会正义的追寻构筑起了机构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哈默美术馆相信艺术和思想可以照亮人们的生活。”安·菲尔宾说道：“艺术不是凭空发生的，它是由我们生活的世界所塑造的。”
▲ 原文刊载于《时尚芭莎》12月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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