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诗歌迷倒半个艺术圈，谁是700年前的最强偶像？

安德烈亚·德尔·卡斯塔尼奥（Andrea del Castagno）《但丁·阿利基耶里》（Dante Alighieri），153×247cm，1448-1449年，乌菲齐美术馆藏

2021年是意大利诗人但丁·阿利基耶里逝世700周年。这位文坛耀眼明星的影响力远不止于文学界，而是涉及整个西方文学和艺术领域。在漫长的西方艺术史中，但丁凭借其史诗巨作《神曲》收获了大批“迷弟”，为无数艺术家提供了创作灵感和构思源泉。

意大利文化的象征与标志

但丁·阿利基耶里（Dante Alighieri，1265-1321年）是一位极具影响力的意大利诗人和哲学家，也是现代意大利语的奠基者、欧洲文艺复兴的开拓人物之一，被恩格斯称为“中世纪的最后一位诗人，同时又是新时代的最初一位诗人”。

其长诗《神曲》中的宗教隐喻有着划时代的意义，以诗人幻游中的见闻反映当时的社会现实：地狱暗示教皇黑暗统治下人们生活的悲凉和凄惨；炼狱为灵魂忏悔涤罪；天堂则是人们梦寐以求的理想境界。

费德里科·祖卡里（Federico Zuccari）神曲地狱篇插图，乌菲齐美术馆藏

费德里科·祖卡里（Federico Zuccari）神曲炼狱篇插图，乌菲齐美术馆藏

费德里科·祖卡里（Federico Zuccari）神曲天堂篇插图，乌菲齐美术馆藏

为纪念但丁对西方文化艺术发展的卓越贡献，在其逝世700周年即将到来之际，意大利计划举行一系列包含戏剧、舞蹈、电影、论坛、展览等形式的全国性庆祝活动。

Attilio Roncaldier《但丁·阿利基耶里的肖像》（Portrait of Dante Alighieri），但丁博物馆藏

位于其故乡佛罗伦萨的乌菲齐美术馆同圣多梅尼科博物馆合作，于3-7月推出但丁大型展览“艺术的视野”，展出安德烈亚·德尔·卡斯塔尼奥（Andrea del Castagno）、米开朗基罗·博那罗蒂（Michelangelo Buonarroti）、尼古拉·蒙蒂（Nicola Monti）等艺术家围绕其形象和著作《神曲》创作的艺术作品，以此拉开纪念活动的序幕。

尼古拉·蒙蒂（Nicola Monti）《但丁地狱篇中的弗朗西斯卡·德·里米尼》（Francesca da Rimini in Dante’s Inferno），布面油画，168×121cm，1810年

当艺术家遇上但丁

文学与艺术（此处指狭义的艺术）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拉斐尔前派、达达主义、超现实主义等艺术流派都是融合诗歌与艺术的文学艺术运动。文字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空间，而艺术家通过绘画、雕塑等视觉表现形式将这种想象具体化，并赋予其独特的个人风格。

多米尼克·迪·米凯利诺（Domenico di Michelino）《但丁与神曲》（La Divina Commedia di Dante），布面油画，1465年

但丁史诗般的《神曲》可以被称为跨艺术传播或跨媒体传播的优秀范例，在其问世以来长达七个世纪的时间里激发了无数艺术家的创作。除“艺术的视野”展览涉及的艺术家外，还有许多画家和雕塑家以各自的方式诠释着但丁的遗产。

当艺术家遇上但丁，《神曲》会有哪些你想不到的“玩法”？他们又会如何对这一“重量版IP”进行“同人创作”？

波提切利：挑战不可能

桑德罗·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阿谀奉承者，神曲地狱篇》（Panderers，Flatterers），1480-1495年

《神曲》自问世以来曾有过多个绘本，但因但丁精妙的文字表现力带来的强烈即视感，这些绘本都无法完全展现其笔下的这个奇幻世界，为这部作品绘制全套插图也成为令艺术家们望而生畏的艰巨挑战。出于对但丁的热爱，“自讨苦吃”的意大利肖像画家桑德罗·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接下了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桑德罗·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雅各的梯子，神曲天堂篇》（Jacob‘s ladder），1480-1495年

桑德罗·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基督的异象，神曲天堂篇》（Vision of Christ），1480-1495年

正当人们为其担忧时，波提切利做出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大胆尝试：他将绘画重点从场景转向情感，试图“共情”诗中但丁旅行时的心理体验，以生动细腻的笔触细致刻画人物惊骇、悲愤、好奇等神态，侧面展现地狱之恐怖和天堂之壮丽，对但丁的痴迷和专注赋予其作品一种摄人心魂的力量。尽管借此展现了自己的强大实力，“凡尔赛大师”波提切利还是谦虚地表示自己终于成为第一个“配得上”但丁史诗巨作的画家。

桑德罗·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激怒，神曲炼狱篇》（Ascent towrathful），1480-1495年

桑德罗·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撒旦，神曲地狱篇》（Satan），1480-1495年

德拉克洛瓦：天才的诞生

《但丁的渡舟》是法国艺术大师欧仁·德拉克罗瓦（Eugène Delacroix）提交给沙龙的第一部作品。彼时24岁、“年少轻狂”的画家以《神曲》地狱篇中维吉尔引导但丁穿越地狱所见之景为灵感，通过阴郁的色调再现了恶鬼们在水中挣扎、紧抓船身想要逃脱命运的戏剧性一幕，向固守古典主义的学院派发出挑战。

欧仁·德拉克罗瓦（Eugène Delacroix）《但丁的渡舟》（Dante and Virgilin Hell / The Barque of Dante），布面油画，189×241cm，1822年

这件作品迅速引发了巨大争议：学院派讥讽其为“一幅真正拙劣的画”，官方甚至不予展出；进步人士却对其大加赞扬，称德拉克洛瓦是“沉闷的法国画坛中出现的一位伟大天才”。他将绘画推向了一个随后被称为“浪漫主义”的新方向，古典主义在其光芒下愈发显得暗淡无光。

欧仁·德拉克罗瓦（Eugène Delacroix）《诅咒之魂，为“但丁的渡舟”所做的研究》（Studies of a Damned Man，for “The Barque of Dante”），棕色墨水钢笔、黑色粉笔和石墨，26.7×33.7cm，1822年

罗塞蒂：你的名字

拉斐尔前派代表画家但丁·加百利·罗塞蒂（Dante Gabriel Rossetti）是但丁的狂热粉丝，甚至为了偶像将“但丁”取为自己的“艺名”。他本名为盖布瑞尔·查理斯·但丁·罗塞蒂（Gabriel Charles Dante Rossetti），“但丁”作为中间名，平时不会展露出来。可在公开场合罗塞蒂坚持使用“但丁”这个名字，只为让人将其与伟大诗人但丁产生联想。

但丁·加百利·罗塞蒂（Dante Gabriel Rossetti）《但丁之梦》（Dante‘s Dream），布面油画，317.5×210.8cm，1871年

罗塞蒂的“追星之路”可不止于改名字，其绘画包含了早期意大利风格，最著名的作品均以但丁诗歌为原型而创作。《但丁的梦》画的是《新生》中但丁梦到贝娅特丽丝刚刚死去、对此痛苦不已的场景；《贝娅塔·贝娅特丽丝》则隐晦地表现了《神曲》中此人物死后的凄婉情景，画中的鸽子作为圣灵使者，衔来一支传递死讯的罂粟花，主人公身后左右立着的两个形象就是爱神和但丁，整体弥漫着忧郁而伤感的气氛。

但丁·加百利·罗塞蒂（Dante Gabriel Rossetti）《贝娅塔·贝娅特丽丝》（Beata Beatrix），布面油画，86.4×66cm，1882年

罗丹：思想者的原型

奥古斯特·罗丹（Auguste Rodin）《思想者》（The Thinker），青铜，高70.2cm，1910年

法国雕塑家奥古斯特·罗丹（Auguste Rodin）创作的《思想者》应该是最“出圈”的雕塑作品之一了。关于其创作历程还有一个小“彩蛋”：罗丹曾为这件作品取名“诗人”，有学者认为他是以但丁形象为原型进行雕刻的。按照这个说法，这位思想者陷入沉思的真相也就逐渐浮出水面了。

奥古斯特·罗丹（Auguste Rodin）《地狱之门》（La porte de l’Enfer [The Gates of Hell]），青铜，635×400×85cm，1880-1890年

奥古斯特·罗丹《地狱之门》中的“思想者”细节

它在“单飞”前曾是罗丹另一件描绘《神曲·地狱篇》中场景的作品——《地狱之门》的一部分，而这位坐于大门中央的“思想者”实为地狱罪行的审判者，紧锁的眉头和极度紧张的肌肉展现了其面对在地狱边缘挣扎的罪恶灵魂时内心的矛盾，象征着但丁对于“人间地狱”中种种罪恶的思考。罗丹以此表达了与但丁相同的人文主义思想，被后人视为改造世界的勇气和力量。

奥古斯特·罗丹（Auguste Rodin）《吻》（The Kiss），青铜，87×51×55cm，1886年，这件作品原型为《神曲·地狱篇》中一对在地狱里游荡的偷情男女，是罗丹在《地狱之门》创作前期设计的，被安置于左边门扇低处一个突出位置上。

达利：疯癫的另一面

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í）《维吉尔的脸，神曲炼狱篇第10章》（The Face of Virgil, Canto 10 Purgatorio, The Divine Comedy），木刻版画，33×26cm，1960年

超现实主义画家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í）给人们的印象一直是留着两撇翘胡须的“艺术怪人”，但这些为《神曲》创作的特别纪念版插图可能会颠覆你对他的认知。

萨尔瓦多·达利《神曲地狱篇第16章》（The Divine Comedy Hell Canto 16），木刻版画，33×26cm，1974年

萨尔瓦多·达利《来源，神曲炼狱篇21章》（The Source，Purgatorio 21，The Divine Comedy），木刻版画，33×26cm，1960年

达利以写意般的流畅线条和色块深入演绎了诗歌中带有奇幻气息的场景，在继承充满奇思妙想的超现实主义画风同时，还向观众展现了自身对但丁诗歌中宗教隐喻、理想爱情、残酷现实的理性思考和深沉情感。当超自然意象、诗人的精神性和画家的独特个性相融合，最前卫的一版“蒙太奇”《神曲》插图便诞生了，显示出熟悉又陌生的达利风格。

萨尔瓦多·达利《但丁净化，神曲》（Dante Purified, The Divine Comedy），木刻版画，33×25.4cm，1960年

萨尔瓦多·达利《对抗，神曲天堂篇11章》（Opposition, Paradisocanto 11, The Divine Comedy），木刻版画，33×26cm，1960年

劳森伯格：创造现代地狱

美国波普艺术代表人物罗伯特·劳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将《神曲》中批判性的部分放大，通过重新演绎地狱场景来揭露上世纪60年代自诩“自由之地”的美国社会的暴力、不公和道德伪善。

罗伯特·劳森伯格《但丁诞生700周年的纪念画》（Drawings for Dante‘s 700th birthday），Strathmore纸板上蜡笔、石墨、丙烯酸、水粉和丝印油墨，38.2×80cm，1965年

他从《生活》《新闻周刊》等杂志中选取有关二战时广岛和长崎原子弹爆炸、大屠杀中的受害者、约翰·肯尼迪暗杀事件、高举种族主义标语的抗议者等几张图片，并将它们拼接到一起，创造了一座触目惊心的“现代地狱”。

罗伯特·劳森伯格《邪恶的模仿者、造假者和伪证者（出自但丁《地狱》的三十四幅插图系列）》（Canto XXX：Circle Eight，Bolgia 10，The Falsifiers：The Evil Impersonators，Counterfeiters，and False Witnesses，from the series Thirty-Four Illustrations for Dante’s Inferno），纸上用水彩、铅笔、水粉和蜡笔进行溶剂转移，36.8×29.2cm，1959-1960年

罗伯特·劳森伯格《异端分子（出自但丁《地狱》的三十四幅插图系列）》（Canto X：Circle Six，The Heretics，from the series Thirty-Four Illustrations forDante’s Inferno），纸上用水彩、铅笔、水粉和蜡笔进行溶剂转移，36.8×28.9cm，1959-1960年

罗伯特·劳森伯格《暴力对抗上帝、自然和艺术（出自但丁《地狱》的三十四幅插图系列）》（Canto XIV：Circle Seven，Round 3，The Violent Against God，Nature，and Art，from the series Thirty-Four Illustrations for Dante‘s Inferno），纸上用水彩、铅笔、水粉和蜡笔进行溶剂转移，36.5×29.2cm，1959-1960年

从对抗宗教压迫到争取民权，随着艺术家们对《神曲》的不断演绎，但丁及其诗歌的意义历久弥新，其崇尚个性、自由平等的精神救赎力量感染着不同时代的人们。而将其置于当下的语境，在这个全世界共同经历艰难的时刻，这位伟大诗人创作的不朽诗歌还象征着拯救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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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但丁 艺术的视野（Dante. The vision of art）

时间：2021年3月12日-7月14日

地址：圣多梅尼科博物馆（San Domenico Museums）

精彩回顾：

编辑、文  赵泽宇

本文由《时尚芭莎》艺术部原创，未经许可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