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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真的想象不出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吗?
人类真的想象不出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吗?
| 答主:江宇舟此处必须提名陆士谔先生的《新中国》。这部书记录了在中国最黑暗的年代,普通中国人如何努力想象她光明闪耀的样子。我看媒体报道多集中在前半部,这里介绍下本书完整的梗概。
本书开头以第一人称,讲述了来自上海的「我」,在宣统二年(1910 年)的新年,面对满眼萧条,在历史中寻找慰藉,就着《项羽本纪》中巨鹿之战的壮阔,自饮二十余觞花雕,沉沉睡去。却在醒来惊觉马路宽广、店铺林立、店员和气,街上警巡都是国人,英捕、印捕和洋货铺子皆已不见,领事裁判权已经取消,一看日历,发现已是四十年后,公元一九五一。通过友人解释,「我」才知道中国走向富强的原因,是靠着全国人民努力集资,还清了外债;靠着全国企业集资设厂与各工科留学生云集,造出了大量比洋货还物廉价美的商品;又发现了大量珍稀矿藏,于是国用充裕。
友人的回忆还在继续。国家富裕后趁热打铁,开国会、立宪法、整理军备,南北洋海军建成之时,顺利收回了租界和领事裁判权。裁判所里,终于可以中国人判中国的案子,连律师都已是国产。此时依托先进的炼钢法、电机技术与雄厚财力,此时中国海军已是极其强大,拥有战斗舰 80 艘、一等巡洋舰 58 艘、二等巡洋舰 62 艘、驱逐舰 100 艘、鱼雷艇 700 艘,合计吨位 32 亿吨(原文如此),已是遍地球第一海军强国。黄浦江中已经看不到外国军舰,全国各地优良海港也悉数回收,筑起了坚固的炮台。边疆得到巩固,西藏也已经设立了省份。陆军也有常备军 600 万。连上后备力量,合计 2000 万。不过即使武备如此强大,曾经的国耻如此深重,我们也是「最喜平和」,只是用于保卫疆土足矣。
此时静安寺路上,已经不见洋人的跑马场,旧址被改造为一个 12 万座位的大戏馆,北京那边还有个能坐 20 万人的升平戏园。
国耻尽雪,邮电交通尽归国有,大家开始发挥中国人传统的修理地球艺能,探讨安全高效又舒适的交通方案,经过反复比较,决定开筑隧道通行电车(嫌铁桥高架开车太吵),分设站点。「友人」带我乘坐这「隧道电车」,看到一路车厢人满却又礼让有加,对国人素质深感欣慰,来到黄浦滩站,见得铁桥高耸,连接黄浦与浦东,而水下也通隧道通行电车。一问才知道,这是二十几年前开「万国博览会」(一版作「内国博览会」)时特意修建的。
友人特意提醒我,浦东现在兴旺得与浦西无异。此处埋了伏笔,后文另有展开。一路拐到南洋公学,都已是五六层高的楼房,密密麻麻,学科也是大大扩充,经学、史学、文学、法律、医科、商学、农学、矿学、航海学、财政学、天文学无所不包,共计 26 个专科院,每院一栋大楼,合计二万六千名学生,每年还有留学生三千名。学校还出了个大才子苏汉民,发明了两种神药,一曰医心药,能使人归正。一曰催醒术,能使人清醒。
走出南洋公学,已是夜色苍茫,听得旁边工厂里机器的声音,聊起了国家的工业,知道了如今全世界不管哪样东西,几乎无一不用中国货。而欧洲商务工艺,「色色败在我们手里」。而且工厂分配合理,厂主取六分、经理一分、办事员工三分,所以工人都已小康,所以招工火爆,没有失业,还男女工作平等。友人管这叫「利群主义」,差不多就是社会主义……
聊着聊着,肚子饿了,友人要拉「我」去吃饭,「我」就想,这南洋公学附近的徐家汇(本文创作年代甚至不被当作上海市里),不就是个小地方么,有啥好吃的。结果被友人拉去才发现,呵!茶楼、酒楼、番菜馆、宵夜馆……四方菜系,无所不有,百货繁荣,食娱一体。那各家点灯若满天繁星,灯光照到地面,又宛如白昼。最难得的是,在如此繁华的街道上,往来人群来右去左、井然有序。
吃完饭,就是喜闻乐见的轧马路看夜景,「我」才知道,现在汽车都那么普及,找「电车行」就能摇到国产电车,大中小号都有,而且不仅式样灵巧,用油还俭省,外国产一天所费汽油,到国产电车这里可用三天。正在乘车欣赏夜景时候,「我」发现马路上虽然店铺旺盛,却见不到一家当年高利借贷的小押店,一问才知这种剥削穷民的万恶之所早已绝迹,如今取而代之的都是正规低息储蓄银行,全国共有 63 家,累计揽储 22 亿大洋,平均每人存银五元五角(那时候 1 银元可买 30 斤上等大米,8 斤猪肉,10 尺棉布)。
电车的目的地是一座圆顶高大房屋,写着「国民休憩所」。下车时我发现已经不用付款,原来是提前扣款。进入室内,盆景假山赏心悦目,茶气清芬,都是机器烘焙,休闲娱乐,更是一应俱全。此时屋外燃起焰火,龙蛇凤鹤蜂蝶,五花八门、造型逼真。又连放十多个焰火,全是兵轮造型,演的却是甲午海战。「我」正不解强盛年代还演这触霉头的坍台往事干嘛,友人正色教育,这正是为了居安思危。想当年,国家土地、人民占着世界第一,却如此倾颓,不正坏在「怠惰骄傲」四字么?此时又被新加入的男性友人招待,洗了个不用水只用汽的新式浴,随后就在休息室里睡了一宿。
第二天醒来,正在参加活动,友人凌空而下,「我」又不解是何法术,她告诉我这是三年前刚发明的「空行自由车」,有大中小三号,除车外还有飞船。待到一起去看雇车行时,「我」才发现这原来是妓院改造的,如今的中国,已无人知道失足妇女为何,连同行的少女,乍听这词都要猜究竟是植物还是建筑物。正在感慨,已是坐上飞车,下望尘寰,城市屋舍,历历都在毂下。马路如带,人物如豆,宛如瞧着图画一般。不禁想起腾云驾雾的神仙,又由此联想到旧时代的鸦片,自然也已绝迹……不知不觉,一会儿就飞到了淀山湖,百里一瞬间。
下到湖边,又换上十年前发明的「水行鞋」,并能在水面上行走,对面一大群渔舟,渔民人手一个镜筒,一问方知是测水镜,可直接看到水面下的情况。还有听鱼机,可通过传声辨认水族。待到收网时,发现橹、桨全无,一问方知已经全换成了汽油机。此外,还有改良过的踏轮船、电机船、水底潜行船……此外还看到了远方开来的采珠船,利用了最先进的爱克斯光技术,隔着六七丈厚石壁,也能洞烛无遗,沿海各省每年采珠量,可达五六百斛。
此时「我」才发现,淀山湖滨与黄浦滩别无二致,楼房密密麻麻,像有几十万人聚居。同行那小姑娘说淀山湖现在确实是房屋市面直通黄浦,又何止青浦上海这百里之遥,从上海去汉口,数千里皆是如此。
回程后见到了发明神药的苏汉民先生,他介绍自己正在发明一款新药,能够专治恶念。方法有二,一对孩子如同接种牛痘一般,早早清除恶毒。二便是对罪犯以药水或解剖,取出恶根性。第二天,吴淞口有海军操阅,可以凭票旁观,叫上了一辆汽油车,经黄浦而出,到了浦东后,一路间洋房鳞次栉比,马路四通八达,往来车马穿梭,比四十年前的浦西都要繁华。
海军大阅,上午表演炮击,炮台用了欧美各邦尚未掌握技术的新制橡胶包裹,可以不惧炮弹。海军演习则是真炮开橡皮着色弹,以染色判断胜败,杜绝偷奸耍滑。下午又有上百艘鱼雷艇演习,以及潜水艇操演。雷击威猛,潜艇灵活,令人大饱眼福。
回程路上,听到屋外喧嚣,原来是在召开国际弭兵大会,中国是发起国,未来如有争端,不得再起刀兵,可到万国裁判衙门控诉,一时响应云集。
「我」不禁感慨,要是四十年前说中国如此强大,不说别人,自己都要觉得在说梦话。正在说笑间要去看热闹,走出去时被门槛一绊,就此跌醒,还在四十年前,自己也从没离过这张睡榻……全书共十二回,在上海世博会时候火过一阵,但媒体报道内容多在前六回,而后半部分这些奇谲瑰丽的设想,现在还有在一步步地实现之中。看完其实很感动,因为就在这最阴雨如晦的岁月里,还能有人想象光明的样子,并设想着光明以后的胸怀与气度。
就在陆老先生写作本文的 4 年后,也有一个 16 岁的少年,以「飞飞」为笔名,正在想象着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武侠的世界。
可是这篇小说只写了两期,便是永远的「未完」。
嗯,不是弃坑,他和他们找到了如何让想象化为现实的路径,从此开始撰写一部新的作品。又过了 35 年,这篇把想象化为现实的作品正式面世了,当年的「飞飞」换上一身像他为人一样明亮素净的衣服,参加了作品发布会。
陆老先生的想象,也在这一刻真正有了化为现实的起点。嗯,他们的作品和陆老先生的故事重名,都叫新中国。
【番外】那天共有 30 万人参加了这场盛典,其中有个英俊的青年,激动得无法自抑。当时他只有 22 岁,却已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地下党员。他叫王润森。刚满 10 岁时,北平沦陷,小小年纪的他,就倍尝了亡国奴的滋味,父亲、祖父和祖母相继在沦陷时期离世。为了追求心中的光明,在抗战胜利仅一个月后,年仅 18 岁的他实现了入党的理想。
为了更好地开展地下工作,就在一年前,打小就在绘画曲艺里培养了一身艺术细菌的他,给自己改了个文青范儿十足的诗意名字:蓝天野。后来,文青成长为了杰出的表演艺术家,成为了新中国文艺事业的领航者,以他出色的表演艺术与高尚的人格魅力,感染和激励了一代代观众。我是他忠实的粉丝,默默地追踪了他几十年的艺术人生,每年都有那么几段时间会去搜索他最新的近况,祝他健康长寿。上天也确实给了他惊人的、充满着质量的长寿,让他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依然那么矍铄,充满活力。提到他,我们更会想到他塑造的姜子牙,想多听听他讲述那些神的传说。而他在晚年,则特别喜欢讲述这个人间的故事,将他在新中国成立那天的所见所闻,一遍遍向着后辈饱含深情地诉说。
就这样,这份从想象中化作的现实,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
题图来源:《觉醒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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