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科等：“一带一路”倡议与人民币国际化——来自人民币真实交易数据的经验证据的分析

导读

本文为《IMI宏观经济月度分析报告》（2022年11月）的宏观经济专题，节选自原载于《管理世界》2022年第9期的《“一带一路”倡议与人民币国际化——来自人民币真实交易数据的经验证据的分析》。文章采用人民币全球跨境交易数据，实证研究了“一带一路”倡议对于人民币国际化的影响。为在新时期进一步深化“一带一路”合作以及稳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新的理论和经验证据。

作者｜宋科（IMI副所长、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副教授）、侯津柠（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夏乐（西班牙对外银行亚洲研究部亚洲首席经济学家、IMI特约研究员）、朱斯迪（IMI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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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文采用人民币全球跨境交易数据，实证研究了“一带一路”倡议对于人民币国际化的影响。研究发现：第一，“一带一路”倡议可以显著提升沿线国家人民币跨境交易金额和笔数，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对于海上丝绸之路国家、邻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高资本账户开放国家，“一带一路”倡议对人民币国际化的推动作用更为明显。第二，分货币职能来看，“一带一路”倡议显著提升了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承担交易媒介和计价单位职能的作用，而对价值贮藏职能没有显著影响。第三，“一带一路”倡议主要通过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沟通、资金融通和民心相通的“五通”渠道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本文为在新时期进一步深化“一带一路”合作以及稳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新的理论和经验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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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2013年，在访问哈萨克斯坦期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一带一路”倡议，主张建立有效的区域合作平台，积极发展与沿线各国经济合作关系。九年来，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合作日趋紧密，与超过140个国家和地区签订了“一带一路”合作文件，为稳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新的机遇。据统计，2020年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超过4.53 万亿元，同比增长65.9%，占同期人民币跨境收付总额的16.0%。那么，“一带一路”倡议能否切实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在多大程度上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如何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在当前持续推动高水平开放、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大时代背景下，厘清上述问题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在“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企业在沿线国家积极开展基础设施建设投资项目，有助于提升国际市场对人民币的结算和投融资需求（陈雨露，2015）。“一带一路”合作协议签订能够降低中国与沿线各国关税水平，由此带来的国际贸易往来有利于推动人民币成为贸易计价结算货币。此外，“一带一路”倡议推动了中国与相关国家在双边货币互换、跨境结算、投资信贷业务等金融领域合作，有助于促进我国资本账户开放与资本自由流动，降低人民币交易成本，并利用网络外部性促进人民币在贸易、投融资和储备货币中的使用（Meissner and Oomes，2009）。但也有证据表明，“一带一路”倡议对于人民币国际化的推动作用有限。一方面，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贸易、对外直接投资等方面合作依赖于当地制度环境和金融发展状况（刘志东、高洪玮，2019）。法律制度不完善、经济相对封闭均会增加国际贸易与对外直接投资成本，限制“一带一路”倡议对人民币国际化的推动作用。另一方面，在现有国际货币格局下，美元仍然是“一带一路”沿线大部分国家的主要计价结算货币和远期汇率市场上套期保值货币，转为使用人民币需要支付较高调整成本，人民币国际化难免受到货币使用惯性影响。此外，中国资本账户尚未完全开放，人民币国际化依然缺乏深度金融市场作为支撑（Frankel，2012），人民币向沿线国家的辐射能力并不强，受认可程度仍然不高（蔡彤娟、林润红，2018）。可以看到，既有文献从不同角度对“一带一路”倡议及其与人民币国际化的关系进行了分析，但还存在一定局限：一是有关“一带一路”倡议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影响多定性而少定量分析，尤其缺失可信的影响机制研究；二是仅仅将“一带一路”倡议作为政策背景探讨，而非将其作为政策变量直接纳入模型，进而量化其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影响；三是限于数据可得性等问题，对人民币国际化程度的度量不够全面和准确。

鉴于此，本文使用2010 年10 月~2018 年4 月的SWIFT 数据，考察了“一带一路”倡议对人民币国际化影响。研究结果表明：（1）“一带一路”倡议显著提升了人民币跨境交易金额和笔数，推动了人民币国际化。对于海上丝绸之路国家、邻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高资本账户开放国家，“一带一路”倡议对人民币国际化推动作用更强。（2）“一带一路”倡议对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发挥三大货币职能的推动作用存在结构性差异，显著提升了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承担交易媒介和计价单位职能的作用，而对价值贮藏职能没有显著影响。事实上，人民币国际化始终以服务实体经济、促进贸易投资便利化为导向，“一带一路”倡议对人民币交易媒介和计价单位职能的促进作用符合人民币国际化的基本政策逻辑，而价值贮藏作为更高层次职能处于较低水平，“一带一路”倡议尚无法显著改变这一格局。（3）基于“五通”的影响机制分析表明，“一带一路”倡议主要通过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和民心相通等渠道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本文使用倾向得分匹配（PSM）对数据样本进行预处理，并使用双重差分法（DID）处理内生性问题。经过一系列稳健性检验，本文结论仍然可靠。

相较已有研究，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3个方面：（1）基于SWIFT交易数据，考察了“一带一路”倡议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影响。该数据能够反映人民币在全球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真实交易情况，数据频率高，涵盖国家范围广，可以相对准确衡量人民币国际化程度。（2）进一步利用SWIFT数据中的信息种类度量三大货币职能发展水平，并据此分析了“一带一路”倡议对人民币在全球范围内承担交易媒介、计价单位和价值贮藏等职能的影响，有效拓展了基于货币职能的结构化分析。（3）从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和民心相通（“五通”）的角度，实证分析了“一带一路”倡议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影响机制。本文所得结论为进一步深化“一带一路”合作以及稳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新的理论和经验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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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稿｜张斌、张必佳

选题｜IMI宏观经济研究室

版面编辑｜薛昕安

责任编辑｜李锦璇、蒋旭

总监制｜朱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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