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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的常玉，他的人体绘画又拍出天价丨金城
刚刚，常玉的这幅《裸女与北京狗》于香港苏富比的春季拍卖会上，以令人咋舌的9000万港币的价格拍出！
该价格仅仅只比同场竞拍的毕加索佳作《斗牛士》的1亿2000万港币略低，再次延续了从2019年开始，逐渐蔓延至全亚洲、乃至全世界的“常玉热”。
3月中旬，看到苏富比春拍预告的瞬间，我便被牢牢吸引。
一方面，是常玉超高的人气，另一方面，这幅作品是此前从未流入二级市场的经典之作。
画面中，女人伏在手肘之间安静地睡着，柔和的粗线条勾勒着女人的慵懒闲适，位于画面右上侧的小狗看向左侧，亲近地伏在女人脚边，守护着沉睡的主人。
《裸女与北京狗》1950年代
成交价：HKD 90,000,000
拍卖行：苏富比
拍卖日期：2021.04.18
美妙的女性人体，京巴儿与人物的呼应，富有韵味的线条，它们构成了完美的艺术境界，堪称常玉艺术人生的巅峰之作。
这画创作于1950年代，那时的常玉不仅绘画技艺已臻至炉火纯青，其作品中流露出的个人风格与奔放的思想脉络，也饱满充实，极具力量。
其实，裸体绘画自诞生之日起就伴随着争议。有人认为，这既关乎社会文化，亦关乎意识形态。而我认为，存在便是合理，只要人们喜欢，人体艺术就会一直绵延发展下去，直至人类消亡。
过去的几年，我也尝试画过一些人体小品。若问为什么都是女性题材？不为什么，就是喜欢女性人体的妙曼变化。
前面这两幅，是毛笔勾线，创作于2017年。
其后是与“极简少女”同期所画，这部分没有参加过任何展览，也没有发表过。
今天呈现出来，希望大家喜欢。
我想，在如今钢筋混凝土的丛林之中，目之所及，都是横平竖直的东西，少了一些沟沟壑壑，因此，便总觉得这世界太过功利，温润不足，缺乏曲线之美。
当一根线条在纸上流动，不需耗费过多笔墨，便可留住女性与生俱来的优雅与温度，织就一幅极具诱惑的世外桃源般的风景，于大众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心灵的治愈呢？
近年来，常玉的裸女主题画作屡屡拍出惊人高价，名声甚至大到圈外人都有所耳闻，恰逢其会，今天就与大家聊聊这位被人称作“中国最后贵公子”的传奇故事吧。
“我的生命中一无所有，我只是个画家。”
——常玉
近些年来，常玉的画只要出现在拍卖场上，便注定是整场的焦点，而节节攀升的落槌价格更是让人咋舌。
不用说刚刚拍出的《裸女与北京狗》的9000万港币，此前，《五裸女》作为常玉最出名也最贵的作品，早在2019年，就以3.039亿港元（约合3900万美元）的价格，刷新了当时华人油画的最高纪录。
《五裸女》 1950年代
成交价：HKD 303,985,000
拍卖行：佳士得
拍卖日期：2019.11.23
而常玉的动物主题画作拍价走势亦趋强劲。去年12月，在香港佳士得拍卖场中出现的《八尾金鱼》便是如此。
从1997年首次现身二级市场，以24.8万美元成交后，2013年便拍出了870万美元的高价，到了2020年，落锤价格已然攀升至2190万美元。
《八尾金鱼》1930-40年代
成交价：HKD 170,170,000
拍卖行：佳士得
拍卖日期：2020.12.02
常玉就像是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经典电影，他不仅在收藏界声名赫赫，在西方艺术圈内，也公认这位华人艺术家是世界级的绘画大师。
有着这样的经济价值与艺术地位，称他一句“天之骄子”，想来也不过分。
《青花盆中盛开的菊花》
1940-50年代
成交价：HKD 191,620,000
拍卖行：佳士得
拍卖日期：2020.07.10
可是，只要稍微搜一搜常玉，就能发现不少类似“常玉在巴黎完全不受待见，所绘制的画根本卖不出去”这样的坊间传闻。
更令人惊讶的是，常玉因煤气中毒意外离世后，过了一周才被人发现，随后更是被草草埋葬于巴黎的贫民窟里。
而他的那些画作，在巴黎成捆论斤贱卖，最终也不过数百法郎便匆匆收场，连给他买墓地的钱都不够。
似乎常玉也逃不开那总缠绕在艺术大师身上，永远也解不开的“生前落魄，死后显赫”魔咒。
可事实又果真如此吗？
图片来自于参考资料
“其人美丰仪，且衣着考究，拉小提琴，打网球，更擅撞球。除此之外，烟酒无缘，不跳舞，也不赌。一生爱好是天然，翩翩佳公子也……”
——常玉友人对他的评价
这样的评价，与人们聊起常玉时总是提及的“生前落寞，身后成名”的判词，相去甚远。
此事要说，还需得先撇开常玉那艰辛的后半生，将时间的风尘吹开，走进风华正茂的他。
常玉，他当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不仅有优渥的家庭环境、父亲的宠爱、兄长的照拂，还有被称为“晚清第一词人”的大儒赵熙的教导，这样成长起来的常玉可以说诗文、绘画、书法和音乐（小提琴）无一不通。
而那时的巴黎，你只需要在蒙马特街区散散步，或在蒙帕纳斯街区咖啡馆点上一杯香浓的café，便定能碰上几十个如今印在美术史教科书上的人物。
一个这样的贵族公子，在他20岁的年纪，与被海明威称作“流动的盛宴”的巴黎，相遇了。
赴法深造后遍游欧洲，归国创办艺术学院……与常玉同批次留学法国的徐悲鸿、林风眠等皆是如此，且均在归国后名声大噪，为国人所识。
然而，常玉他偏不。
刚到巴黎，他便投身一家私人画室“大茅屋”，或在街头流窜，仔细观察路过的行人，或在咖啡店读《红楼梦》，一坐就是一天。
他根本不乐意去参加那些钻研学术的课堂，成了当时唯一一个成天游走在巴黎街头的“浪子”。
当得知徐悲鸿为了讽刺刘海粟的“天马会”而成立了绘画社团“天狗会”后，常玉毫不犹豫地选择加入，嬉笑怒骂，好不快活！
他甚至还和被称作“压寨夫人”的徐悲鸿妻子蒋碧薇传出过绯闻，一度引发了当时文艺圈内的热议。
右：常玉于1921年赠予徐悲鸿与蒋碧薇的作品图片来自于参考资料
年少便轻狂着，这一晃，就是将近二十年的时光。
在这些年间，常玉经常参加各大沙龙和画展，与毕加索、贾科梅蒂、勃拉克等都有交往，随心所欲地绘制自己喜欢的画作，不必为自己的生计发愁。
而他也确实极有天赋。
抵达法国仅仅5年，他的作品便入选1925年的法国秋季沙龙（相当于法国官方最高艺术展，参展作品的艺术水准要求非常高）。
那时的常玉就已经有了一大票粉丝，会围着他，嚷嚷着要买他的线描画。
那段时光里的他，看起来相当潇洒不羁——
有人喜欢他的画，而他也欣赏买画的人，那妥了，这画直接送，一法郎也不收。
但若是你不对他的胃口，便是苦求，也连门儿都没有。
据说，曾有一位知名法国画廊的老板想要购买常玉的作品，他只一眼便拒绝了别人。
在朋友的追问下，他才给出了让人惊掉下巴的理由：“……我不喜欢他的长相……我才不要让我的画跟他住在一起……”
而常玉的“约画三原则”更是相当有个性：“一先付钱，二过程不给看，三画完不改。”
这样的说辞与规矩，即便用如今更开放的态度来看，一时也有些难以接受。可那时的常玉，就是这般“不配合”，甚至还会“放鸽子”（拖延交画）。
而这世间少有的任性脾气，跟了他一生。
“我就不能一天没有一个精光的女人，待在我面前供养我，我真是穷，饭都吃不起，衣都穿不全，可是模特儿，我怎么也省不了。”
——常玉
常玉最受欢迎的作品是裸女，他确实非常会画，也非常喜欢画女人。
根据同在大茅屋画室学画的庞薰琹回忆，常玉画画时，总有人围在一旁观看，因此，入画之人也不一定是模特，周围的人也有可能成为常玉的观察对象。
最有趣的是，不论常玉在画谁，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出现在画布上的，一定是女性裸体。
《翘腿的裸女》1950-60年代
成交价：HKD 168,671,000
拍卖行：苏富比
拍卖日期：2020.10.05
与其他人笔下的曲线窈窕纤细的裸女不同，常玉笔下的女人总是丰满肥硕，尤其是那一双大腿，简直成了常玉派裸女的标志性特色。
这种挑战了当时审美，甚至是当代审美的作品极富冲击力，以至于被徐志摩戏称为“宇宙大腿”。
常玉笔下的女人们，从不畏惧世人的目光，就像他自己的性格，从不刻意迎合讨好他人。
这些裸女并不沾染情欲。她们之所以将身体裸露于空气之中，似乎只是因为常玉不忍让优雅的女性线条被衣料掩盖。
而真正让整张作品生动起来的，是女人们那仅有的“半张脸”，或睥睨众生、或欲言又止、或若有所思，她们总是隐隐约约透露出不屑一顾的高傲。
每一个女人似乎都是一个灵魂，有着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感，不论那种情绪是鲜明还是混沌。
《绿色背景四裸女》1950年代作
成交价：HKD 258,341,000
拍卖行：苏富比
拍卖日期：2020.07.08
当观众从女人们传递出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时，目光又总会重新回落到女性那流畅优美的身体线条上，背部、腰部、腿部，无一不美。
一来一回，循环往复，让人迷醉。
然而这样一个懂女人美丽的艺术家，却并没有什么可歌可泣，刻骨铭心的爱情。
常玉在与法国男爵的女儿马素·夏绿蒂·哈祖尼耶婚后两年，妻子便因怀疑他不忠和无法忍受他的生活方式，离他而去。
之后的常玉流连于各式各样的女模特之中，与她们断断续续地交往，一生未再婚。
也许这一切是天注定吧，常玉抵达巴黎的那一年，同样极爱画女人的意大利著名画家莫迪利阿尼在巴黎仙逝。
在当今的西方艺术界，也正是将常玉称之为：“中国式的莫迪利阿尼”。
常玉最后一件裸女作品《曲腿裸女》诞生于1965年4月，也是常玉最后一次个展邀请函的封面。
《曲腿裸女》 1965年
成交价：HKD 197,974,000
拍卖行：苏富比
拍卖日期：2019.10.05
这幅作品在2019年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以1.97亿港元高价成交。
在这幅作品的背后，有一句常玉写下的留言：
“如果在当其时不遭穷困，勤于作画，不致等到今日始成，则早到成熟期矣，万叹。特此作记，时在一九六五四月。”
如今读来，个中滋味，难以言说。
“一个人应该活得是自己并且干净！”
——常玉
1965年，常玉说自己“今日始成”，可就在短短一年后，他便猝然离世。
常玉他这辈子，是真潇洒，也是真惨淡。
初到巴黎的那快20年，他吃穿不愁，尽情释放自己旺盛的生机与才华。后因兄长离世，就此失去经济支柱的常玉，生活开始愈发艰难。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停地举办画展，想要向更多人展示自己的作品。
然而，欣赏他的人终究还是越来越少了，以至于他在旅居美国纽约的一年间，一张画也没有卖出去。
可是对于这些苦涩，常玉似乎不怎么在意，不昧世俗，依旧我行我素。他曾经和徐志摩说：“我宁可少吃俭穿，省下几个法郎来多雇几个模特儿。”
终于有一天，他再也请不起模特儿了，于是他剪下画报上的女郎图片，舍弃了昂贵的油画布，甚至用油漆替代颜料作画。
《蓝色辰星》 1950年代
成交价：RMB 65,585,880
拍卖行：佳士得
拍卖日期：2015.05.30
可即便到了这步田地，他却还是咬牙犟着，绝对不容忍任何商业利益，凌驾于自己的创作之上。
一如他画的那些花儿，只远远的，冷冷地兀自开放。
常玉是用他这个人，在养着他的画啊……
晚年的常玉逐渐将创作方向从人转换为各种动物，各种孤独又悲怆的动物。
这幅小象图，是他去世前的最后一幅作品。
常玉曾说，这头在世间孤独行走的小象，就是他自己。
苍茫的大地一片晦暗，小象古拙的剪影四周却散发着微弱的光，在环境中格外醒目。象被定格在迈步的瞬间，可我却总担心，害怕它下一秒就融入背景，消失得无声无息，让人再也寻不到踪迹。
但让人欣慰的是，如今，常玉早已不再默默无闻，他的作品受到万人追捧，曾经被严重低估的绘画大师，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尊重与敬畏。
可美玉如常，若常玉还在，我想，他依旧会指着那画中的小象，笑道，“这就是我”。
参考资料：1.常玉 | 一幅画卖1个亿，中国最后的贵公子_搜狐网专栏2.常玉：曾有一百多位女子，躺在这孤独的沙发上_搜狐网专栏3.原来你是这样的常玉,我孤陋寡闻了_雅昌艺术网专稿4.从按斤贱卖到“亿元时代”，常玉的画作究竟有何魔力？_域鉴百家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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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
60后双子座漫画家。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动漫艺委会副主任。目前工作生活在广州。担任广州市文联副主席、广东省动漫艺术家协会主席。代表作品：《明姑娘》《人间四月天》《极简少女》系列微信公众号：金城漫与画（ID：jinchengmanyuhua)微博：@金城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