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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西子诗:在音乐之外,我还有更大的“野心”

希希 一筑一事
2024-09-06


上世纪90年代,在独立乐团百花齐放的黄金时代,中国第一支少数民族原创音乐组合“山鹰组合”横空出世,单单一首彝族风情的《七月火把节》就传唱了大江南北。


山鹰组合成为不少人的青春记忆,同时也在大凉山一些人的心里埋下了音乐火种。1993年的某一天,山鹰组合回了次凉山,开着越野车、造型很飒的3个酷guy,潇洒地坐在草地上弹起吉他,引来了众人围观。美妙的和声打动了很多人,也击中了一个彝族少年的灵魂。


这个少年至今都难以忘怀当初的震撼。他在一次采访中回忆到,“哇,一下子真的是被勾魂了,吉他的声音出来觉得太美妙了,完全就被震住了。”


十几年后的2014年,长大成人的少年也拿着一把吉他登上了综艺舞台。在乐坛和大众都对原创音乐非常渴求的呼声之下,莫西子诗的《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凭借直白热烈又不失真诚动情的演唱,一战成名。


请叫我莫西哥

莫西子诗 | 诗人一般的音乐人


也就在当年,“初出茅庐”的莫西子诗,显得非常小众的第一张全彝语专辑《原野》在流行音乐霸屏的华语乐坛迅速突围:第15届华语音乐传媒大奖上,莫西子诗一共获得了9项提名,3项获奖。


既能俘获一批忠实乐迷,也能得到诸如乐坛殿堂级人物窦唯欣赏的莫西子诗,没有紧追热度快速打造人设、出唱片,而是在四年后的2018年才迎来了第二张专辑《月光白得很》。


尽管动作如“慢”得犹如树袋熊,在泥沙俱下、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乐坛,莫西子诗成为了独特的存在。


不过,莫西子诗并非没有“野心”,他一直“不正经”的所作所为可不仅仅围着音乐转。



What!

请叫我“莫(墨)西哥”?


因为彝族人的身份和用彝语创作的歌曲,很多人会把莫西子诗的作品划入民族音乐或者民谣的范畴。但很有意思的是,莫西除了会用彝语唱歌、使用彝族乐器,从来不会在打扮上刻意凸显彝族元素。


就连第一次正式看他在某电影展上的演出,都是为一部民国著名的汉语默片而非少数民族影片即兴配乐。


· 莫西子诗。图片源自莫西子诗


出道这么多年,莫西不论日常还是演出都是一幅“不加修饰”的素人模样:一副黑框眼镜,深色打底绵衫和休闲裤。和荧屏上不说话则文艺范十足,唱歌时则奔放不羁的“明星”不同,初见还只能用淳朴和腼腆形容的莫西子诗,再见就能被他的幽默弄得笑翻,“请不要叫我莫西老师了,叫我‘莫西哥’。”(后文简称“莫西”。)


与其把他和彝族或者民族音乐人这个标签绑定,不如说他的确如不少人所言,令人不禁想起诗人海子。


· 莫西子诗。图片源自莫西子诗


莫西当初大火后,他艰辛的北漂经历已经被媒体报道过不少:日语导游、小学老师、卖过手工制品,和窦唯的合作,以及他如何在对北京快要彻底失望的情况下,拿起吉他不经意叩开了音乐之门,创作出了第一首歌曲《不要怕啊杰咯》……但很少有人知道,在北京残酷的背面,也带给他最有价值的事物。


大大小小的书店,以及整座文化底蕴浓厚的城市,都让莫西受益不少,就连他本就喜欢的鲁迅的《野草》也因为这座鲁迅曾经待过的城市而显得更为亲切。


莫西子诗曾经在北京著名的独立剧场蓬蒿剧场做过小生意,在这个“独立之声”较为突出的地方,也混迹着独立诗刊《飞地》的诗人,通过他们他进一步爱上了当代汉语诗歌,接触到了中国当代著名的诗人王小妮和雷平阳等人的诗歌。*


*源自界面新闻的专访《莫西子诗:命运如流水,奔向归处》


· 图片源自网络


看看过往关于莫西的访谈,很多与“诗”相关的作家会闪现在他的讲述中。萧红诗一般的语言,鲁迅诗一般的文笔节奏,胡兰成的哲思,北岛编选的诗集,莫言的魔幻乡土,鲍勃·迪伦的作品,以及他念念不忘的世界现代巅峰诗作艾略特的《荒原》……和他来往的朋友往往也多有诗人作家。


创作自俞心樵的诗《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的成名曲也就似乎水到渠成。相信很多人都被这首开始温柔,随后凌厉但又不失真诚的曲子打动。


· 2014年,莫西子诗发行第一张《原野》,封面让人想起鲁迅的《野草》。在第14、15届华语音乐传媒大奖上,莫西子诗一共获得了9项提名,3项获奖。


如果去认真聆听,莫西的不少创作就直接取自中国文学。


除了《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源自诗人俞心樵,新专辑里《南方像莎士比亚一样》同样出自俞心樵,而和专辑同名的《月光白得很》则出自王小妮。就连《彷徨》这首为许鞍华电影《黄金时代》创作的歌曲,也综合了萧红和鲁迅的文学语言。





“我觉得诗歌是一种音乐般的语言,是一种富有节奏和律动的语言,相较于日常语言它更生动丰富,更有仪式感。”莫西说。


诗歌多义和不确定性,语言本身的韧性给予了创作丰富的空间,而莫西总是能基于自身的理解,通过音乐又让不少诗句既增添了更多含义的同时,也更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鸣。作家桑格格就评价道:《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的奇妙之处在于,莫西的淳朴净化了俞心樵的疯狂,俞心樵的疯狂深刻了莫西的淳朴。


因而如果定义这位“莫西哥”为一位民族或者民谣音乐人,恐怕那太过简单,莫西本人都曾在采访中否认,他说,“我希望自己能够做出与时俱进的东西。”*


*源自《新京报》的专访《我不“民族”,也不“民谣”》



山川河流,月光昆虫

春风野草,万物有灵


胡兰成曾说,音乐不可以不自在。


这句话莫西烂熟于胸。不追求刻意的表达,也不过分炫技,音乐创作往往是有感而发,自然而然。弹着小乐器,莫西子诗会跟着节奏放开思路去自由想象;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灵感来了就用手机飞快录下,之后再用竹片、铜片串成歌……他随身携带着彝族传统乐器口簧琴,会在等车等飞机的时候拿出来弹拨。


· 莫西子诗。图片源自网络


莫西子诗喜欢自在的即兴演奏,他曾和窦唯、子枫等音乐人交流,三人灵感碰撞,创作了大量即兴作品,比如和窦唯合作了长达接近1个小时的《天宫》。


不过这也给他带来麻烦,他自己曾经还笑说,乐队每次排练,自己每次开头起的调子都不一样,弄得大家不知道到底该练习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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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西子诗和与音乐人陈志鹏为“越过群山”音乐会即兴排练。


也许“诗”给了莫西更多生动丰富的想象空间,那么凉山文化、童年生活则是他灵感源源不竭的源泉,以及由衷而发的情感。


“啊杰咯,啊杰咯”的反复吟诵,曲调简单却意味悠长。山川、河流、月光、昆虫,石头,神话传说,习俗礼仪,劳作谈天,日落晨曦,春风野草,万物有灵。


在莫西更多的创作中,都有一个充满童趣的故事,以及辽阔苍凉,永远探索不完的的原野,这个世界自然和野性,原始和天真,苍凉和静谧并存,让人回归质朴的大地。





在专辑《原野》里的《星星是夜晚路上的眼睛》记录了他小时候看完坝坝电影夜晚回家路上看到星星的记忆;彝族的民歌《丢鸡》虽然讲用鸡请客之道,却让莫西懂得珍惜平凡事物。





一首在记忆里埋藏了几年才“蹦”出来的《四季里等待》都能让人看到不同的童年场景再现。


《山魈》虽然讲的是彝族关于鬼魂的故事,却让他想起小时候路过坟墓的恐怖感。他在一席的演讲上分享说,“妈妈说,孩子不要害怕,明天路过河边,捡一块太阳光照射过的石头放在包里,那样鬼魂就不会靠近人了,太阳落山了,石头上还有太阳的余光,这样会非常好。第二天真的这样做了,莫名得就有了安全感。”听他娓娓道来歌背后的往事,都像是在讲述一个带有诗味的故事。


很有意思的是,虽然莫西拿起彝族流传百年的鼓,把彝族特有的口弦放在嘴边,抑或是听他用纯彝语唱起《不要怕阿杰咯》,不断重复吟唱那些简单词汇,你并不会觉得他是在刻意表达彝族文化本身的特色。


·大凉山的原野。图片源自莫西子诗


“彝语是我创作的根基,是我身体里流淌的血,我想不管将来我要尝试什么样的创作,都会有这个重要的元素。”莫西说。


彝语很多人听不懂,也许真的就是不需要听懂。基于莫西的创作,彝语语言本身的声音和音乐本身的韵律融为一体,让人跟随曲调的情感、力量让自己的思绪自然而然地飘向原野——音乐的本质首先是声音。


在他的创作里,表面上似乎很容易想到凉山的异域风情或者牧歌情调,但实际上却同样能够引起其他文化背景的人的复杂情感。


·2018年发行第二张专辑《月光白得很》,用一张小朋友的画作作为封面。图片源自网络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春来春去何时尽,闲恨闲愁触处生”,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难道不也是能从莫西的歌曲里体会得到?


而就连他创作《不要怕啊杰咯》的时候,他脑子里浮现的竟然是汉语古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场景。多元文化之间的碰撞,语言和诗歌之间的相生影响,让莫西子诗的创作具有丰富的生命力。






不过莫西并未停留于已有的表达方式上,而是在不断尝试新的改变和创新。


从专辑《原野》到专辑《月光白得很》都收录了《知了叫了三天》《丢鸡》《不要怕啊杰咯》,但新的一版在编曲上加入电吉他、贝斯等丰富的现代配乐,彝族乐器和现代乐器发生碰撞,在莫西的“编排下”产生出顺理成章的曲子,或回环婉转或热烈高亢,都给人更加含混多义的想象空间和复杂多变的体验。


他在这张专辑的封面写到,“愿你听闻这张专辑,内心柔软,前路有灯;愿你我都能甜蜜、真切、生动,与内心的那个‘我’,一起活下去。”






用音乐让“野心”变大


之于流行音乐,民族元素往往成为流行音乐借鉴的对象,音乐人采风获取灵感的方式,最后成为城市人消费的作品。有的音乐人也有自己的抱负,从民族元素获得的创作力,有着弘扬中国特色音乐的高远理想。


莫西没有好高骛远的口号,但恐怕很少有人会像莫西这样,会真的从城市返回凉山,通过音乐的力量真正地想做一些回馈当地的公益事情,而一场“荒原计划”正在艰难地缓缓拉开帷幕——这是莫西的“野心”。


· “荒原计划”的阅读空间。图片源自莫西子诗


其实除了网络上为人熟知的歌曲,莫西很早就写了不少公益歌曲,比如《云上的太阳》。这首歌是受腾讯音乐邀请给北川羌族自治县的“乐圃音乐空间”创作的,歌词是以孩子的视角来写,除开画面比较有童趣,音乐里用到了羌笛,还有孩子们的和声。


2016年,莫西曾跟随壹基金到深山的一个小学里发放温暖包。当地路况很糟糕,条件非常艰苦,冬天取暖的方式是烧火,虽然他自己有过这样的生活体验,但这让久居城市的莫西仍然感到了震动。


· “荒原计划”会邀请国内外优秀音乐人,联合本地音乐人,民间艺人开展不定期的音乐演出或活动,让彝族村寨的人都来参与,也为当地带来新鲜的文化体验。图片源自莫西子诗


而自己的家乡随着小楼渐起和外来文化的冲击,凉山原有的传统文化遭到了破坏和侵蚀,手工艺、民族语言也面临岌岌可危的境地,这无疑让莫西更觉得物是人非。他想通过“荒原计划”留住民族文化的同时,连接起城市和乡村。


有人说大凉山如荒原一般贫瘠,但是我认为这里并不是荒原,它只是有待被唤醒的沃土。这里有淳朴浓厚的彝族风情和古老的文化风俗,只因外来文化的冲击、建构和侵蚀,加之自身的主体意识淡薄,以及各种多元因素,才致使这片沃土富饶的养分正在逐渐流失。


“所以,这里急切需要注入一些新鲜的活力,使人们真正意识到自身文化的重要性,并且能够主动学习和吸收外界的优秀思想,真正敞开心胸与世界接轨,从而在这个过程中找回自己的文化,继而传承发扬下去。”莫西说。


· “大凉山村落流动图书室计划”中“自然阅读”活动。“自然阅读”意指带领小朋友在开阔的自然环境中,释放天性,快乐阅读,自由成长。把学习延伸到课堂之外,把图书室建在大自然中。希望这些特殊的学习经历,能够给他们留下一段珍贵的回忆,甚至能够影响他们的一生。图片源自莫西子诗


“荒原计划”是一个容纳了文创集市、图书馆、文化活动的创意性计划,步履维艰地持续了好几年。而在今年这半年时间,涵盖了“赶场啦市集、坝坝电影及映后讨论、盛装party”等内容的“山谷回音”以及带领孩子们到自然中自由阅读的“自然阅读”,都顺利进行。


这些活动中,最有意思的恐怕还数“荒原留声器物展”。莫西和伙伴们将彝族原来常用的锅碗瓢盆搜集起来,“变废为宝”,以展览的形式悬挂在半空中,人们可以通过敲击它们来感受声音。


·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图片。

·“荒原留声器物展”。图片源自莫西子诗


“前段时间我回大凉山时,看到很多地方的瓦板房、夯土房都拆掉了,彝族人高兴地住上了崭新的砖房。但火塘却没有了,我心里面就惆怅了起来。所以,我到县城的彝族村落里,收集搬迁时丢弃的瓶瓶罐罐、锅碗瓢盆、农具家什等物件,做一个声音器物装置。这不只是视觉上的器物展览,而更多的是声音的体验。希望大家能走进这些彝族人曾经赖以生存的器物,轻轻碰触并敲打它们,感受这片‘荒原’留下的声音。”莫西惆怅地说道。


在微博里可以看到他和伙伴们在这个展览面前即兴表演的《知了只叫了三天》。除了常见的打扮和吉他,莫西头戴一个竹编圆篮,旁边的小伙伴披着彝族查尔瓦,即兴演绎了新版本的《知了只叫了三天》。这首彝族经典民歌,被莫西又以创新的形式表现出独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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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了只叫了三天》。


而这首歌的内容似乎和莫西对凉山、彝族文化的期许不谋而合。


知了最初埋在土里可以长达7年,然后破土而出,虽然只有短暂的三天时间鸣叫,但知了还是会用尽全力,在生命最后灿烂的时刻发出声音。而彝族人用这种“短暂”来形容人和人难得的相遇和缘分,这首歌让莫西觉得很多事情要学会珍重,大概他也希望很多人认识并珍惜彝族文化和传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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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筑一事 ✕ 莫西子诗



Q1:“荒原计划”经历了怎样的筹备阶段?


莫:从前期有这个想法然后开始构思文案,然后就是一些相关的活动,比如荒原生活音乐祭,再后来就想着要在凉山落地一个实体,让这个计划有个中心,所以就有了做荒原图书馆的想法。


Q2:“荒原计划”为什么选址在西昌市白庙村,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


莫:图书馆选址白庙村是我的家乡,背靠螺髻山面向邛海的西昌大箐乡白庙村。我希望这个图书馆除了为白庙村民提供基础社区服务之外,也会成为西昌的小型文化基地,成为凉山文化活动的代表。


Q3:计划里提到会邀请国内外优秀音乐人,联合本地音乐人,民间艺人开展不定期的音乐演出或活动。这里的具体计划将是怎样的?


莫:我提出了“图书馆+”的概念,就是在图书馆本身功能基础之上,加入音乐、戏剧、绘画、冬夏令营、传统手工艺教育、传统语言文字、歌谣谚语等一系列文化活动,成为集图书、艺术、手工、民俗、传统等为一体的的综合性文化艺术公益空间。


Q4:同时还看到计划里有对传统语言文字的学习,为什么想做这块内容?


莫:作为一名彝族人,我对自己的语言会有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而现在说母语的年轻人和小朋友越来越少,不是大家不想学,可能是没有这个语境,所以我在想做一个像“彝语角”这样一个交流平台。


Q5:目前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莫:因为用地、资金、设计等种种原因,一直比较缓慢,现在设计已经完成。之前用地这块遇到了一些问题,然后改变了思路,干脆用自己村子里的老宅基地做,这样又省去了一部分的资金。接下来就是资金的问题了,本来打算自己掏点钱来弄的,结果看了一些城市里不少书店后,实在是太漂亮了,比如成都的新山書店,用材和布局什么的都特别让人想融入其中,所以在想干脆把它修漂亮一些,但是投入得增多了,这是个难题。


Q6:最近,您在忙什么,有新的创作吗?


莫:最近因为疫情滞留在凉山,也做了像“自然阅读”、“山谷回音”这样的活动,也在构思一个空间,希望可以安静的呆在那里。有一些新的创作,前段时间另一位音乐人小河老师说有个关于武汉疫情的“音乐肖像”的公益项目,我写了一首《大象》,应该快出来了。另外,第三张专辑也在筹备中了,希望疫情早日过去,我们一起把要做的事情实现。


///参考文章

1·《莫西子诗:活下来就已经是很庆幸的事情了》, 出自《南方人物周刊》。

2.《莫西子诗新专辑<原野>——无须文字,也能成诗》,出自《南都娱乐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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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  |  牧之、鹤鹤

编辑  |  希希

撰稿  |  希希

摄影  |  见图注

校对  |  十一

设计  |  三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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