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随时准备“逃跑”的花草匠人，如何定格植物之美？

7月12日，《无中生有·花·画·展》（点击查看详情）在懿水堂人文艺术空间如期揭幕，这场别开生面的“生命之展”也是著名花艺师二十一在成都的首次亮相。

去年春天，二十一参与录制爱奇艺网综《小姐姐的花店》，作为小S、欧阳娜娜等明星的花艺老师首度走入大众视野。但热爱花艺的人都知道，二十一的名字早已享誉圈内。

随时准备“逃跑”的花草匠人

你在哪里，我在别处。

我们与二十一的初次会面在城市“后花园”三圣乡的一家越南餐厅里。相处过程中，我们愈发觉得这位集名气、才华、颜值于一身的花草匠人拥有着一株植物般的成长状态。

有时，他争破泥土，寻新求变；有时，他顺势生长，厚积薄发；更多时候，他身处黑暗，心向光明。

从西安到成都，灵感在别处

二十一是地道的“老陕”，从西安美术学院毕业后便定居西安，前后已有12年之久。他深谙这座古城的秘密，在那里积累了稳定的人脉和人气；长期生活在舒适圈里，也让他感到创作得心应手。

这次移居成都，显然需要清零重启的勇气。

· 二十一在西安的工作室教授花艺课。

不过，了解二十一性格的人并不会对他这一决定感到惊讶。

“我是个很容易失去新鲜感的人”，二十一这样评价自己。对他而言，陌生的居住环境并不可怕，反倒能为生活和创作带来新的激发：“在创作上一成不变是件很痛苦的事。对我来说，任何物质上的迷惘都不算迷惘，真正的迷惘是当生活停滞不前，创作变成一潭死水。”

于是，就在全国都还未从疫情余波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二十一用短短两个月打定主意，处理好身边的琐事，一路“杀”来了成都。

即使是待在西安，他也不太安分，三年半内换过五个工作室，还经常突发奇想，只身来到秦岭、白鹿原这些山清水秀的地方，在自然界的万千形态中汲取养分。

· 二十一常在微博上分享足迹。

除了为寻找灵感，二十一还考虑到成都对前卫的视觉创作接受度更高；相比之下，西安的植物材料也较为匮乏：“我从西安一路南下开到成都的时候，发现植物越来越多，绿色越来越茂密，心情也就越来越宽。”

成都特有的各种绿植也让二十一欣喜不已，他透露接下来会结合竹子打造一系列作品。

· 二十一来成都后为入云屋打造的植物装置用到了竹子。

好比有些花朵换土之后会疯狂生长，二十一在“别处”收获能量。如何保持对工作的新鲜感、不让灵感枯竭，是每个艺术工作者要面对的终极难题，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敢效法二十一，将生活连根拔起，将自己移栽到陌生的土壤。

从陶艺到花艺，热爱在别处

2013年，学习陶艺出身的二十一和朋友合伙开了家陶吧，一年只营业四个月，既清闲，又挣钱，对任何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都是可遇难求的好工作。

然而，二十一再次“出走”了：“我好像没有特别对某个媒介感兴趣，只要美的东西我都挺喜欢。”

当初是在朋友的花店里，他为花一念倾心。不同季节盛开着千奇百态的花，花容姣好，组成应接不暇的美艳，艳绝一时，绽放层出不穷的新鲜感，而这新鲜感，彻底俘获了二十一的心。

于是他摇身一变，成了花艺工作室合伙人。

工作室成立伊始，二十一掌管各种经营事宜，但慢慢滋生出许多创作上的主张，终于在2016年独立开创了今天的二十一花艺品牌。这期间，他曾去北京接受专业培训，很快察觉到花艺行业本身所具有的开放性，于是回到西安，开始独自练习做花束、花篮、花盒等基本功，摸黑前行，慢慢开辟出一条属于他的“花”路。

过去四年，不太在意“江湖地位”的二十一全心投入到创作之中。他的每件作品都将植物之美提升到动人心魄的境界，以协调、雅致的方式，刷新着人们对花艺形式和用途的传统认知——花艺不止是具有装饰作用的环境配角，它可以在很多场合下主宰空间，感染我们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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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对于花的认识目前还停留在‘不会出错的礼物’阶段，还没有上升到生活习惯、艺术品。”

整天与花草打交道的二十一认为，大多数人还未学会享受花卉能为生活带来的美感。他期待花卉得到更多关注：“我在国外发现，任何一家便利店都会有一个专门的摊位卖花，大家在买完生活用品后就会顺手拿上一把花带回家。”

·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花艺与居住空间

逛逛二十一的微博，会发现他的作品不仅美观而且极富诗意，虽然他本人也无法定义这种“意境”，但显然，二十一在创作上没有什么硬性要求，他谦虚地说自己只是通过力所能及的媒介，传递眼中所见、心中所想。

·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图1：水纹细起春池碧；图2：鱼戏莲叶间；图3：我爱你，从清晨暮鼓到日落黄昏，从青春欢畅到眉眼低垂；图4：云雾绕山涧，秋色染丛林

我们还惊喜地发现，二十一与顾客之间不乏暖心的故事发生，时常有人带着愿望找到他。他做的每束婚礼手捧花都见证过一段缘分修成正果；有同行写信感谢他的坚持；也有13年爱情长跑无疾而终的女孩，在寓意深长的花束中得到安慰······

这些羁绊让二十一的作品有了温度。虽然他手中的植物没有“化作春泥”，但同样陪伴、守护着城市里很多颗柔软的心。

· 为失恋女孩打造的作品；花束上半部分鲜艳地盛开着，下半部分苍白地枯败着，各有各的美。二十一想告诉这个女孩，人生的每个阶段——无论悲喜——都有不同的美感。

·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婚礼手捧花作品

从没有生命、等待被塑造的陶艺，到象征生命、期待被重塑的花艺，二十一对于“美”的热爱丝毫没有减退，但无疑在多种形式间游走不停。他从不抗拒事业上新的可能性，本能般热爱创造：“因为原有的东西，前人已经做得很好了。”

从苦涩到“甘”甜，目光在别处

二十一名字的由来是将“甘”字拆解而得，寓意“甘甜的生活”。而当被问到哪种生活才是甘甜的，他告诉我们：从过去到现在，每天都是甘甜的。

这个有点出人意料的答案，并不代表他未曾遭遇过挫折。创业初期，二十一曾经骑着电动车给住在十公里外的客人送过花，返程时车没电了，还突降大雨，他就在雨中推车行走了两个多小时。二十一的工作室最初是个毛坯房，他当时的全部积蓄仅够装修一个卫生间，其余部分只能将就；为了地上不起灰，他自己买来清漆，每天刷一遍。

然而自始至终，二十一都不认为这些生活插曲是困苦的。他用平和的语气回顾往事，更用开朗的心态将它们看作对未来的沉淀。

“这样的心态源于我的父母，他们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从贫穷做到算是还不错的家境，也伴随着我的成长。” 二十一回忆道：“他们从来都不会向我或向对方抱怨有多痛苦，他们一直给我传达一种积极面对、解决问题的态度。”

尼采说：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就能够忍受任何一种生活。遭遇不顺时，如果能像二十一这样将目光投向终会抵达的未来，告诉自己我不止此刻的我，我的人生在别处，也许就会收获勇气面对生活的峥嵘。

有时，甚至会带来好运。

“我觉得我的道路上都是幸福的”， 二十一乐不开支地与我们分享他多次更换工作室的始末——搬家这件焦虑程度仅次于怀孕的事情，在他口中竟变得意趣盎然。

更令人羡慕的是，他的乔迁之路一点都不曲折，为工作室选址总是很顺利，和在西安的家之所以结缘，甚至还有点偶像剧的既视感。

“当时我第一时间走进阳台，阳台没有任何遮挡，外面是一条河，下面是一个桃花潭。我就转身问中介这层楼是多高，他说‘21楼’，我说‘买了’。”

这个让二十一惊呼巧合的故事，在我看来并不偶然，种种“顺利”，其实都是生活对他豁达心态的褒奖。无论是厌倦当下、毅然“出走”，还是为一个阳台买下一个家，二十一从不患得失、顾首尾，而是相信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在中国西南、华北等地区，生长着一种叫黄栌的植物，花梗呈粉红色羽毛状，在枝头形成似云似雾的景观。二十一用黄栌比喻自己，因为它无法被贴上标签，既不属花，又不完全符合叶的标准。

· 二十一用黄栌比喻自己。

正如对事物的一切判断都需要参照，看到枯枝的衰败和苍劲，反观花朵，才能体会其娇柔；同样，懂得二十一对创作和美的执着，方显他生活中义无反顾之可贵。

顺势生长，会让活着简单很多。

从枝头到掌心，生命在别处

二十一的新工作室位于成都蓝顶艺术区，装修将延续之前“家徒四壁”的简约风，让花成为唯一焦点。在此基础上，新店还会融合苔藓、松树等元素，打造东方庭院之感。

他心中的东方美是给观者足够的想象空间，不局限于眼睛，注重精神共鸣：“西方的花艺是加法，东方的花艺是减法，在这种加与减的关系里，矛盾、挣扎、困惑、欣喜，都很让人崩溃，但我真的很享受这种自虐的过程。”

·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二十一作品中的“东方情结”

从业四年，二十一看待花艺不再仅仅是“初恋”时的感官刺激，花渐渐开始左右他的情绪。

秋冬，万物凋敝的景象让焦虑集体爆发；春夏，他又在草长莺飞间满血复活。有时，花是心情调味剂；有时，花稍纵即逝的本性又给他压迫感。尤其是在陷入创作瓶颈时，二十一经常要想办法在短暂的花期内实现花的美。

和音乐、绘画、雕塑等隽永的艺术形式不同，花艺作品的生命周期诚然短暂，盛开、惊艳的背面是凋败和苍白。但也正因如此，人们才格外珍惜花草树木绽放出的层出不穷的浪漫惊喜，花艺师们也才得以在循环往复中不断创造新的意义。

花朵离开枝头，本是从生到死一来去，到了二十一手中，又是由死到生一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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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的左右手臂上分别有一个三角形和一个环形的文身，代表“尖锐”与“温润”，即是他眼中所有事物的两面性。

目前，我们只感受到二十一“温润”的一面，于是用几个更“尖锐”的问题，“逼”出了“尖锐”的他。

一筑一事：花真的有花语吗？

二十一：那都是商家为了促销花材。

很多东西，不要因为别人对它的评判改变你的评判。比如说，你觉得菊花真的很美，就不要因为别人说丧葬的时候才用它就产生偏见。在中国大部分人认为菊花不好，但是在日本，全国上下都非常喜欢菊花。意义都是人为赋予上去的，很多人会被意义框住。不要太在意，只在意你们两者之间有没有产生某方面的共鸣就好。

·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以菊为主题的花艺作品

一筑一事：如何看待别人对你的评价、非议？

二十一：说得文艺点，当你跑得快的时候，你根本就听不见别人说什么。艺术是有前瞻性的。

· 二十一植物装置作品

一筑一事：在考虑合作伙伴时，您有什么标准？

二十一：我从来不会在乎对方有多么高的社会地位、品牌价值，有多么厉害的社会资源，我从来都只会在乎，我要和你做的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是不是好玩的，是否能做出一件让我满意的作品，其他东西对我来说不是很重要。

我从毕业到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为结果出发的，都是为了打发时间，哈哈。我跟大学室友摆过地摊，去轻工市场批发围巾、手套，每天晚上能卖3000块钱。大学毕业做的陶艺工作室，也是想着只要不赔就行了。

挣钱永远是排在第二位的，挣钱的目的是为了把这件事情做得更好。

一筑一事：您能辨认出大部分植物吗？

二十一：我又不是电脑！

· 二十一为西安民宿Little Nap打造的开业空间花艺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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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建筑，二十一认为一个建筑最重要的部分并不在于建筑本身，而是透过它的窗户能看到什么。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何尝不是我们对他精神世界的一瞥。是啊，或许比起此时此刻的模样，一个人的视野和眼界才更为关键——无论身在何方，请别画地为牢，心要在别处。

至于二十一，就趁他再次“逃跑”之前，捉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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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  |  牧之、鹤鹤

编辑  |  hh、白勺的

撰稿  |  白勺的

校对  |  涩々

图片  |  由二十一提供

设计  |  三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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