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医生全网直播妇科手术，聚众视奸会被罚吗？
大家好，我是鹅师傅。
随着各行各业转战线上，网络直播一下子成了香饽饽，无论是城市乡村、大街小巷，还是俊男靓女、大爷大妈，都能看到直播的影子。
网络直播火爆的背后，各种乱象也是不少。比如之前鹅师傅提到的软色情带货直播（点击查看：为了留住LSP，多少带货主播甘愿被情色“绑架），还有近期各类主播涉及的偷税、传销等不法行为。
而就在最近，一起网络直播无痛人流手术更是令人大跌眼镜，引发社会争议。
所幸的是，事件以严惩告终。日照市中心医院有医生因网上直播妇科手术片段被公安局刑事拘留，日照市中心医院因“违反医疗信息安全制度、保障措施不健全，导致医疗信息泄露案”被东港区卫生健康局警告、处罚人民币5万元。
近日，公安部宣布严厉打击偷拍偷窥黑色产业链条，再次提到了山东日照公安机关抓获偷拍、直播无痛人流手术的某三甲医院麻醉科医生厉某等。
医生在手术室直播如入“无人之境”？这背后的事情并不简单。
医疗手术直播究竟为哪般？手术直播背后隐藏了哪些黑产？医疗手术直播到底能不能播，应该怎么播？今天，鹅师傅就带大家深入的聊一聊。
1
医疗手术直播为哪般？
据报道，这次妇科手术直播的举报人，曾经在直播间听到患者质疑直播男医生的身份，现场女医生跟患者说是麻醉师，可见，在场的女医生并没有制止男麻醉师的行为。
是女医生默许直播还是男医生使用了隐藏摄像头？还有待警方进一步调查公布。但无论如何，对于医疗手术直播这个新鲜事物，医生似乎已经稀松平常了，才会导致禁忌意识如此淡薄。
的确，在医疗界，手术直播存在已久，
手术直播是有正当场景的，主要包括授课型直播、指导型直播，有着重要的学术交流、医疗科普价值。
授课型直播是指将手术画面实时地传播到会场或网络上，供大家观摩与学习，为同行间互相交流提供平台。指导性直播是指一些专家也可以通过手术直播远程指导，通过一些网络设置，远程在手术视频画面上点选、画线。
如云南省肿瘤医院昆明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曾在去年开展为期6天的手术直播周活动，16个外科科室携手麻醉手术科联袂呈现了160余台手术直播，吸引近五万人次观看。
（图片来源：云南省肿瘤医院资讯）
一般而言，手术直播多作为学术交流，专为学术圈圈内人士定向播放，非公众可见，进入直播间需要严格的实名身份审核。
但也有些直播间在进行手术直播时没有进行观众权限限制，普通公众也可以进入观看。
鹅师傅就成功进入了“东方呼吸内镜介入手术直播间”观看了手术直播的回放画面。
一方面是医疗行业普遍的正当需求，一方面又缺少相应明确的强制规范。
行外人大呼惊叹，行内人却习以为常，这也难怪男医生在医院直播如入“无人之境”了。
2
手术直播背后黑产的罪与罚
还有一点鹅师傅觉得非常奇怪。
一般来说，如果是用手机等摄像设备偷拍，肯定是一边拿手机假装聊天一边偷拍，避免他人发觉。
但是这个男麻醉师第一视角直播时，并未影响男麻醉师的正常换液等医疗操作。
男麻醉师很有可能使用了专业定制的微型偷拍设备。
在这背后，是一个庞大的偷拍黑产链。
这里有变态的偷窥狂，有专业的偷拍者，还有贩卖偷拍资源的各级代理。
（图/腾讯举报中心公众号）
甚至还有专门定制各类微型偷拍设备的黑产人员。帽子、水杯、充电宝、插座、垃圾桶、烟雾报警器，都能安装摄像头，1080P、4K、8G内存、遥控操作，只要你需要，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偷拍黑产除了深藏不露的内鬼，还有从天而降、专门破解监控的黑客，他们利用技术破译摄像头APP，直接入侵并控制公共或家用的监控摄像设备。
网上就有人贩卖医院手术室监控片段。一个敢卖，一个敢看。直播的背后是无数有着特殊癖好的观众。
包括这个男医生以及背后的这些黑产分子，自有刑法重锤。
目前，公安机关对当事医生刑事拘留，说明已经涉嫌犯罪。
无论是拍摄者、还是贩卖偷拍资源的人，最有可能触犯的就是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而对于生产、销售、使用安装偷拍设备的黑产分子，可能同时触犯非法生产、销售窃听、窃照专用器材罪或非法使用窃听、窃照专用器材罪。
开发破解他人摄像头ID的工具并出售，属于提供犯罪工具的行为，涉嫌构成提供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程序、工具罪。
哪怕你就是买来看看，纯属偷窥，满足好奇心，可能也因使用非法软件控制他人摄像头，而涉嫌构成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罪！
如果最终无法入罪，仍会被行政处罚或者按照民事侵权范畴处理。
如果男医生在妇科手中有过分的触碰隐私部位的行为，侵害了患者的性自决权或者人格权、名誉权，还有可能构成第二百三十七条强制猥亵、侮辱罪或第有二百四十六条侮辱罪。
怎么才算过分呢？由于医生职业的特殊性，有时候很难区分医生的正常检查行为与猥亵犯罪行为。根据最高法第987号王晓鹏强制猥亵妇女、猥亵儿童案这一参考案例，区分正常诊疗和猥亵行为，除了存在猥亵的主观故意之外，还可以从两个客观方面进行综合判断，一是是否使用了强制或者欺骗等不正当手段。二是是否明显超越了职责范围、是否系诊疗所必需。
具体到本案，还需等待司法机关的进一步调查与认定。
3
医疗手术直播到底应该怎么播？
除了严厉打击偷拍黑产，正当的医疗直播到底应该怎么播呢？根据现有法律法规，鹅师傅总结为三句话：不是谁想播就能播、不是所有的手术都适合直播、不是所有的医生都具备手术直播的能力。
1、不是谁想播就能播
目前国内还没有直接明确规范手术直播的法律规范，但《民法典》《个人信息保护法》有些条款间接相关。
根据《民法典》1033条的规定，除法律另有规定或者权利人明确同意外，任何组织或个人不得拍摄、窥视他人身体的私密部位。
根据《个人信息保护法》第28条规定，医疗健康信息明确属于敏感个人信息。
因此，处理敏感个人信息应当取得个人的单独同意；法律、行政法规规定处理敏感个人信息应当取得书面同意的，从其规定。（个保法第29条）
由于泄露或非法使用敏感个人信息很有容易导致自然人的人格尊严受到侵害或者人身、财产安全受到危害的，所以只有在具有特定的目的和充分的必要性，并采取严格保护措施的情形下，个人信息处理者方可处理敏感个人信息。（个保法第28条第二款）
与此同时，个人信息处理者应当向个人告知处理敏感个人信息的必要性以及对个人权益的影响。（个保法第30条）
此外，2022年3月1日生效的《医师法》第23条也再次强调：医师在执业活动中应履行尊重、关心、爱护患者，依法保护患者隐私和个人信息的义务。
总而言之，即使医疗工作人员出于医疗学术交流等正当目的，手术直播在事前（知情同意）、事中（严格保护）也是有众多限制性条件的。
根据警方通报，该案中男医生厉某很有可能并没有获得患者自愿、明确的同意，在没有合规的前提下就将手术画面直接在网络平台直播。
有人可能会说，如果镜头没有对着患者脸部，或者在保留患者原声基础上为患者头像打了马赛克，直播就不侵犯患者隐私和个人信息权益了。
鹅师傅认为，知情同意是必经程序。在如今互联网大数据时代，即使患者的脸没有入镜，也需要经过患者同意，因为他人可能通过病情信息和其他信息确定患者，这种情况仍然可能侵犯患者的隐私权或个人信息权益。
2、不是所有的手术都适合直播
由于妇科治疗部分的高度私密性，其性质与普通外科手术显然有所不同，这是全社会的基本共识，应当受到公序良俗的合理限制。即使患者本人明确同意直播，其直播对象、范围以及方式也应当受到严格限制。对于面对普通公众的视频直播平台，就连一般的血肉画面均不允许直播，暴露生殖器这种隐私部位外观更应严格限制。这就意味着，一般情况下，妇科手术应当不得面向社会公众进行网络直播。
其实，这并非是医疗手术直播首次被指侵犯患者隐私。早在上世纪90年代末，就有电视台直播过少儿心脏手术，患者所有个人情况被主持人一一道出，隐私全被公开。或许是那时的人们权利意识尚未觉醒，因此那场直播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浪。
再如2011年广西南宁一家整形医院曾在去年在网络上大胆地“全球直播”一女子的隆胸全过程，尽管胸部敏感部位打上些许马赛克，但仍引起众多争议。从伦理的角度来说，对身体的暴露是应该有限制的，因为人类的身体、器官承载着人类的贞操观、耻辱观。
3、不是所有的医生都具备手术直播的能力
不是所有的医生都具备手术时抗外界干扰的强大心脏。除了可能侵犯患者的隐私、违背社会公序良俗，手术直播环境还可能影响医生手术时的心理及手术效果。有专家援引美国外科学院的一项研究报告指出，直播的手术并发症显著增高，术中意外显著增多，医生非理性决策增多。所以说，患者权益是第一位的，直播不能影响患者的健康权益！
4
直播禁区必须泾渭分明
正是基于上述这些法律法规以及现实情况，无论是监管机关、医院还是平台，都有必要针对特殊场所、特殊受众的直播制定明确的规则、划定明确的禁区。
一是医疗行业明确详细的指导规范。手术直播有必要出台更易遵循可行的行业规范细则，在不侵犯患者隐私的前提下，保证手术正常进行。
目前，国外对医疗手术直播的管理相当严格，美国外科医师协会和美国妇产科医师学会禁止了手术直播。没有禁止的欧洲，也发布了严格明确的指导规范。如欧洲泌尿外科协会（EAU）2014年发布了关于手术直播的规范：
患者选择必须符合医学教育目标； 必须提前得到患者许可才能进行手术直播，包括进行手术的时间； 不能因为同意手术直播而延误病人的治疗； 手术医生必须提前提交一份详细的偏好清单，包括器械、一次性用品和设备，病人、外科医生和助理护士的体位等； 麻醉医师必须参与计划手术过程。欧洲泌尿外科协会还规定，手术直播数据必须提交至网络注册中心，并使用修订后的Martin标准报告并发症。协会将定期对结果进行审计，以评估手术直播的依从性和教育作用。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