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酷狗！“我的钱呢？”

原创首发 | 时代周报（Timeweekly）

文 | 猫弟

音乐人、粉丝、主播，都感到被“割韭菜”了。酷狗音乐为此连续被刷上微博、百度热搜。

此前，酷狗音乐推出了一个音乐交易平台，吸引大量原创音乐人投入资金制作歌曲。与此同时，酷狗音乐以这些音乐作品名义，组织粉丝们为此众筹上亿资金。按照理想的操作是，粉丝众筹给喜欢的主播在上面买，酷狗在中间抽成，确保坐收版权之后再把制作费给音乐人，皆大欢喜。

不过，拿了2亿众筹款的酷狗音乐，忽然把平台关了。钱，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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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梦计划”成噩梦

2018年，酷狗音乐推出了一个名为“圆梦计划”的项目。该计划主要目的是为音乐主播提供专属作品。

其大致流程是，先由音乐人制作原创歌曲DEMO（样本）并上传到酷狗旗下5sing平台，再由酷狗主播从中挑选，并通过众筹购买歌曲。

但今年3月8日，酷狗却突然单方面宣布将于3月25日关闭商城，后于3月22日就提前关闭，停止了审核、购买、打款等所有流程。

音乐人提前垫资制作的音乐，不管是还在写歌、已经录完、还是就差上传的歌曲，全部作废。据称有音乐人此前曾垫资200万元为酷狗制作音乐，现面临巨额债务压身。除此之外，此前通过审核的歌曲，酷狗也只支付了70%的款项，剩余30%的尾款遥遥无期。

除去音乐人外，酷狗音乐用于购买制作人歌曲的费用全部来自向粉丝众筹，掏钱为偶像买歌的粉丝们面临“歌钱两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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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赚不赔”的生意

2016年7月，腾讯收购了酷狗、酷我、海洋音乐的母公司中国音乐集团（CMC），作价27亿美金。收购后的CMC与QQ音乐合并，成立了腾讯音乐娱乐集团（TME），并于2018年12月登陆纽交所，以5月28日收盘的股价计算，目前总市值为227.8亿美元，折合人民币超过1500亿。

酷狗推出的“圆梦计划”，类似于音乐的淘宝+众筹的结合体：原创音乐制作方可以将自己的歌曲放在酷狗的5sing商城上面出售，由主播挑选后，粉丝们众筹费用买下该作品给主播制作原创歌曲。

在这一过程中，音乐制作方通过上传demo（30秒至60秒的音乐，包含歌词）至酷狗的商城界面，主播在商城挑选歌曲，通常会与粉丝沟通选曲。挑选后，粉丝通过“刷礼物”的方式为主播贡献音乐制作款项，待款项集齐后，制作方为主播录歌，经酷狗验收后推出主播个人单曲，酷狗音乐将制作款项打给制作人。

在整个过程中，酷狗音乐可谓“稳赚不赔”。

首先，在音乐制作完成，酷狗验收完成前，酷狗音乐作为平台方不需要出一分钱成本，一切制作花费，包括主播前往制作人处录制歌曲的差旅费，全部由音乐人垫付。酷狗音乐只需要付出维护商城、审核的人力成本费用。

其次，不但不花钱，还能抽成。据了解，商家在酷狗音乐商城中出售的歌曲只能够定价为3万元到5万元，而主播众筹的金额为6万元到20万元。多出来的这部分金额由酷狗、主播和主播所属工会分成，按照通常的分成规则，酷狗分到50%、主播35-40%、工会10%-15%。

也就是说，只要粉丝掏钱给主播买下一首歌曲，哪怕以最低档次计算，酷狗也能分到1.5万元。而且几乎是“白赚”。

最后，除了钱以外，酷狗还能够获得大量的免费版权，不需要再额外付费。根据音乐人提供的与酷狗的合同显示，除署名权仍然归音乐人以外，其余所有版权全部归属于酷狗音乐。

酷狗音乐可以任何方式使用、转让音乐作品。

在音乐APP们混战的年代，消费者选择APP的理由很简单：谁的歌多。腾讯音娱旗下的三款APP曲库互相打通，版权公用。根据数据分析平台Trustdata数据显示，截止2019年4月，酷狗音乐、QQ音乐分列APP音频娱乐版块月活数的前两位。

酷狗音乐，歌确实多，咋来的就不好说了

“圆梦计划”项目，即能给主播提高热度，省去了营销费用，又白收大量歌曲版权，增加竞争力，还不花一分钱。财报上收入增加，拥有歌曲版权数增加，又可以让投资人买买买了，酷狗自然是喜闻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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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哭无泪的主播和音乐人

知道能够出自己的原创音乐后，许多主播加班加点直播，增加与粉丝的互动以获得众筹资金。据某主播透露，她曾连续直播12小时，“嗓子都哑了”来争取完成与粉丝共同选定的两首歌，但最终还差几万元，“我自己掏了3万多补上了”该主播表示。

但3月22日，购买歌曲的通道被提前关闭，主播无法再购买歌曲。4月12日，酷狗官方下发了通告，称此前（通道关闭前）如果没有购买歌曲，那么就算筹集够了钱，也不能够再购买。

关闭了购买通道的酷狗，似乎忘记关闭打赏众筹通道了。

“筹到的钱都打水漂了，6万块钱的梦想基金，才退一万多块钱人民币。” 该主播哑着嗓子说道，“我还得去安抚粉丝们，他们应该是最生气的。”

的确，大部分粉丝头顶恐怕都要飞出一堆问号，钱我给了，真金白银，歌呢？好吧，歌没了，那钱呢？

据音乐制作方人姗姗透露，酷狗音乐拖欠她的款项达到200余万，她自己已经垫进去的钱就高达120万。另有制作人透露，自己的信用卡、借呗、微粒贷全部掏空用于垫款，目前只能靠朋友接济度日，酷狗拖欠她的费用超过60万。“想着他们是大公司，还签了合同。”该制作人这样解释自己的行为。

根据酷狗和音乐制作人约定的流程，在音乐制作人的歌曲被买下、并给主播完成录制、后期制作后，音乐制作人将成品歌曲上传至5sing，通过酷狗审核后，才能进入打款流程。

整个过程很长，以音乐制作方阿豪提供的订单为例：主播下单购买后，音乐制作方跟主播沟通制作细节，比如编曲的风歌，定调等等。沟通后，制作方开始编曲，待主播反馈意见，反复修改确认后，预约录音时间。录音完成后，制作方先会对干声进行修音质、对节奏，随后由专业人员录和声、混音，在主播提修改意见、确认后，才会提交到平台审核。

阿豪手中待审核的订单显示，下单时间为于2018年12月10日，主播录音时间为3月1日，提交时间为3月22日，提交后一直为待审核的状态。

3月22日后酷狗单方面关闭了审核通道后，许多音乐制作人手里还有制作完成、即将制作完成、已经录音完成只差后期和还没有来得及上传的歌曲，全部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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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狗官方表态与强制压价收购：两手都很硬

4月4日，酷狗5sing商城后台发布通知，称“商城进入维护升级状态”，将在4月17日开放相关功能。但17日开放后，音乐人及主播只能通过商城查询到一定的信息，“圆梦计划”相关通道仍然关闭。

4月15日，酷狗后台通知部分音乐制作人，要求他们以3000元转让词曲版权或10000元转让录音版权，且不提供其他选择。音乐制作人须于4月17日下午5点前完成选择，否则视为放弃。而此前单首歌曲的价格，一般是3万元至5万元。

据音乐制作人姗姗透露，一首售价3万元的歌曲成本在2万元以上，酷狗的款项扣完税后到手是27500，在尾款结清的情况下，单首歌利润也就几千块。1万元一首的收购价是让音乐制作方“血本无归”。音乐制作人小梦说：“这是压价，歌曲的制作成本加上个人所得税、商用版权费，一首歌的成本近2万元。酷狗支付的价格都不足以抵扣成本。”

4月23日，酷狗直播ceo谢欢发布公开信，称因活动过程中存在音乐商家标高作品价格、以返利诱导主播、冒充词曲作者签名等行为，所以提前结束活动。对于遵守平台规则、顺利完成众筹、制作的优质歌曲，酷狗将在完成制作后，正常入库结算发行。

但一个月后的5月23日下午，5sing音乐商城向所有商家发送邮件，称已审核和待审核的音乐作品中存在较多品质差异，需要填写歌曲制作费用明细。歌曲费用的结算，将以结算单为准。还附上了一份歌曲制作参考标准，是按照创作者的知名度、影响力等制定价格。

许多音乐人看完《歌曲制作参考标准》后表示很愤怒。“标准相当不合理，比如国家爱乐乐团录制弦乐，只有五千元的标准……爱乐乐团啊，五千？这是明白着欺负商家，恶意压价。”音乐制作人周韬表示。大部分音乐人都拒绝了按这份价格标准进行“自我评级”。

5月29日，酷狗直播在官方微博上强硬表态称，在“星愿计划”（圆梦计划）活动中，接到了大量主播投诉，反映音乐质量不达标，有商家通过不正当竞争手段获利。因此，酷狗直播现推出“音乐质量自我承诺函”和“音乐制作明细”流程，对不敢承诺音乐质量、不敢公布音乐制作明细，妄图用恶意行为混淆视听、浑水摸鱼的商家，将一律诉之法律。

酷狗直播没有关闭微博评论。可以看到部分音乐制作人在博文下面评论道：“歌曲质量有问题，你们可以打回来说明问题我们修改，而且我们这边也是做好后期和主播确定过才上传，至于你说的我们不知道是否有依据”。“还主播投诉，我看主播都在骂你们平台啊，钱先给人结算清楚！”“真有意思，一开始让音乐制作人入驻给主播做歌，现在又说制作的音乐不达标，把自己的锅让我们背，好意思吗？”

也有音乐人在微博上公开了酷狗的《歌曲制作参考标准》，并表示：“4月份ceo发起公开函以后，我们相信了，然后一个多月的时间……事情没有任何进展……我们垫资的都是我们的血汗钱，他们现在当成自己的钱来和我们变相压价，给的标准根本不是歌曲质量标准，至少涉及的几百个音乐人没有人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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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狗对音乐人和直播粉丝都涉嫌单方违约

如果说垫资这部分属于音乐人过于信任平台的代价，那么合同里规定的“尾款”呢？

根据音乐人与酷狗签订的合同：音乐人通过审核的歌曲，配合酷狗完成ISRC登记后，酷狗将在收到发票后的15个工作日内将总金额的70%打款给音乐方。配合酷狗完成词、曲版权登记后，15个工作日内将剩余的30%尾款打款给音乐方。

音乐人提供的双方签署的协议，清楚写明尾款应付时间

但据姗姗以及其余十几家音乐制作方透露，目前没有任何一家制作方收到过尾款。制作方曾向酷狗讨要，但对方都以“再等等”推脱。音乐制作方阿豪透露，目前酷狗已拖欠他54万元尾款，去年11月就已经通过审核、发布了的歌曲，半年了也没能收到尾款结算。

5月中旬，音乐制作方曾组织前往酷狗公司“要个说法”，酷狗公司承诺在5月29日回应。但截止记者发稿，制作方尚未收到酷狗公司的任何回应。

音乐人前往酷狗公司“要个说法”

天津万华律师事务所律师张毅娴认为，酷狗旗下公司与音乐制作公司签订的合同中，并未对歌曲质量不达标和著作权纠纷进行限定。现在以“歌曲质量不达标”为由，单方面终止活动、不支付款项的行为已经构成单方面违约。

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李旻指出，从粉丝众筹的角度上来说，必须要在募资前告知消费者募资6万元的实际用途，财政必须透明，资金必须严格使用。如果以众筹名义募资盈利的，用户可以起诉要求退还。

音乐众筹可以看做是酷狗直播与粉丝之间形成的赠予合同，筹得的钱有明确的用途约定。目前粉丝作为消费者，并没有得到应该获得的产品与服务，平台也没有约定退回金钱，平台有可能涉及虚假宣传与欺诈。

编辑 / 沈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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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决不要落在时代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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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留索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