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作者陈忠实去世,享年73岁|逝者
4月29日早晨7点45分,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陈忠实,因病在西京医院去世,享年73岁,陕西文坛一颗巨星陨落。
作家贾平凹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昨天上午十一点他去医院看望了陈忠实。“当时他已经不能说话了,但是神志还清楚。人已经瘦的很厉害了。”贾平凹说,“老陈是一个很坚持的作家,为中国小说的创作做出重大贡献,今天上午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悲痛。”
陕西作家高建群告诉澎湃新闻,前天,他还向作协同志问起陈忠实身体如何,“他们说他已经做了11次化疗,已经开始不认得人了。他一直在和病魔做斗争。”
“实际上陈忠实骨子里就是个陕西农民”,高建群说,《白鹿原》是农村创作题材中非常重要的作品,基于陈忠实对农村深刻的了解。“写农村的作品有很多,《白鹿原》的独特意义在于它不是图解政策,也不是田园牧歌,而是锲入了一个时代。”
评论家眼中的陈忠实和《白鹿原》
陈忠实,1942年生于西安灞桥区西蒋村。1962年高中毕业,做乡村小学、中学教师和区、乡干部20年,1982年调陕西作家协会从事专业创作至今。初中二年级在作文本上写作第一篇小说。1965年初发表处女作散文,1973年发表第一篇短篇小说,迄今已出版《陈忠实小说自选集》三卷、《陈忠实文集》七卷等30余种作品集。其中小说《信任》获1979年全国短篇小说奖;《渭北高原,关于一个人的记忆》获1990-1991全国报告文学奖;长篇小说《白鹿原》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现任陕西作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
《白鹿原》系陈忠实的代表作。据不完全统计,《白鹿原》迄今已发行逾200万册,在国内外读者中反响强烈,在文学界评价很高。《白鹿原》成功地塑造了白嘉轩、鹿子霖、鹿三、朱先生这些具有深刻历史文化内含的的典型形象,成功地塑造出黑娃、白孝文、田小娥、鹿兆鹏、鹿兆海、白灵等年轻一代性格各异、极具时代代表性的人物形象。有评论认为,该作是一部渭河平原近现代50年变迁的雄奇史诗,一轴中国农村斑斓多彩、触目惊心的长幅画卷。该小说后被导演王全安拍成了同名电影。
2012年,在小说《白鹿原》出版二十周年座谈会上,电影《白鹿原》的导演王安全做过一个简短的发言,他说,从小说出现那一刻起,张艺谋、陈凯歌导演都先后努力希望把这个小说改编成电影,“一直到我这已经二十年了。为什么中国电影人持续不断地关注这样一部作品,坚持不懈地想拍摄?这个小说最打动我的是他写了土地和人的关系,经过二十年我们依然还在不停的关注它、热议它,说明它确实抓住了文学中很重要的东西。”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杨扬告诉澎湃新闻,陈忠实在中国当代作家里可谓根底深厚,代表作为曾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的《白鹿原》。“茅盾文学奖到今天有九届,《白鹿原》是这九届里站得住的作品,会对中国文学史产生影响。”
杨扬评论说,陈忠实的作品具有非常明显的现实主义特点,而且是批判现实主义。“他对中国近现代历史花了功夫。”而这样一种现实主义,在杨扬看来延续了陕西作家一以贯之的传统,“从柳青、路遥到陈忠实,他们都深入生活。他们的现实主义具有生命,不是拍脑袋想出来的。”
“此外他身为陕西作家协会主席,对推动陕西文学贡献很大。他在陕西乃至全国文学界都享有很高的地位和威望。”
在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评论家郜元宝认为,陈忠实是著名作家,却不是著名的文学活动家。“在文学家和文学活动家界线模糊的当下,提出这一点很重要。”
他告诉澎湃新闻,陈忠实写了许多作品,都是为《白鹿原》这一本书做准备,或者都是围绕《白鹿原》而发。“所以陈忠实是一个仅仅靠一本书确立文坛地位的作家,在普遍高产疯狂高产的当代中国文学界,也是绝无仅有。”
“《白鹿原》一般被认为是以传统儒家( 关中儒学和儒家精神主导的乡规民约)对照中国现代的政治变迁。“郜元宝说,“现在儒教假想很厉害,会不会有可能借他的死又来炒作儒教和儒家? 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再次指出,《白鹿原》表面写了许多儒家的事,实际揭示的是乡土中国更占势力的道教文化的复杂形态。这也是五四以来以鲁迅代表的许多作家学者一直关心的问题。”
陈忠实老宅家里的照片。(资料图)
两位责任编辑的回忆
1992年3月,陈忠实写信给时任《当代》杂志常务副主编的何启治,准备将刚刚写好的长篇小说《白鹿原》交给《当代》杂志和人民文学出版社发表,何启治后来也成为这部小说的首任责编。何启治对澎湃新闻表示,他是今天早上7点45分左右从周绚隆(人文社副总编辑)那里知道陈忠实过世的消息,马上打电话给陈忠实的女儿确认了这一消息。
“最近一次见他是去年的十月二十三号,在西安,当时他的病情已经比较严重,但是在非常积极地配合治疗,人已经很消瘦,一边说话一边用毛巾擦嘴角,当时他是白天住院,晚上回家,他一共经历了两个阶段,前一阶段放疗,后一阶段化疗,虽然很痛苦,但是他很配合,希望能够延长生命。他的病导致他很难摄取营养,人就越来越瘦,去年《当代》杂志想请他题写他作品的题目,他虽然当时生病,但是仍然很痛快地答应了。”
正在复旦大学开会的上海文艺出版社资深文学编辑、中国作家协会成员修晓林接到澎湃新闻记者电话时,已经泣不成声。修晓林于2007年编辑出版了陈忠实《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白鹿原>创作手记》一书。修晓林表示,在跟陈忠实20多年的交往中,他是一位“从来不说漂亮话、心中却是将友情视为阳光和清泉、一有机会就给予朋友宝贵帮助的温厚长者。”
修晓林告诉澎湃新闻记者,上个月陈忠实还给他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出院了,身体挺好,不要担心。“电话里他精神很好,声音也洪亮”。修晓林近期写作完成了一本《文学的生命》,记录了他担任文学编辑三十余年间与中国当代作家的交流往事,陈忠实是其中一位。“陈老先生言语不多,非常谦虚,他总是默默仔细地观察着周围人和事,充分体验因为从事文学创作而给自己带来的各种美好享受,同时也在心中精心盘算着下一个创作时节。”
陈忠实曾向修晓林聊起写作《白鹿原》前个人面临的心理压力。“他说在完成这部作品的构思时,自己已是45岁,准备用3年时间完成它。此时,他已感觉到了这部作品不同以往的厚重感,但不能仓促,从而损害自己日渐深入的思考。那时他真的是感到待作品完成,自己就快成为老汉了。在那4年时间里,他几乎是隐居在距西安市25公里的灞桥,写得很从容也很沉静。”
修晓林向澎湃新闻记者回忆:“陈老先生说当年写《白鹿原》时下决心:‘我一定要写出一部入棺能够枕垫头部的好作品,这部《白鹿原》如果发表不了,我就去当养鸡专业户。’《白鹿原》发表后,他收到国内数以万计的读者来信,他说‘许多信读罢常常使我陷入沉默无言中,只想喝酒’”。
小说家陈忠实《白鹿原》创作历程及人物构思始末
1992年3月25日,陈忠实把50万字的《白鹿原》书稿交给了《当代》编辑。1993年6月《白鹿原》出版,几年后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2012年9月15日,根据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全国公映。
从1985年动念构思《白鹿原》,到1988年清明前后动笔,再到1991年冬写完最后一句话,白鹿原边上走出的陈忠实,用文字再现了白鹿原那块土地上,作家本人不曾经历的历史和传奇和他不曾谋面的祖先。
关于白鹿原:“回到祖辈的故事中”
在1985年夏天以前,陈忠实把长篇小说的创作还看作非常遥远的事情,因为在他的写作意识里,写长篇有些令人畏怯,至少要写过10个中篇小说,写作的基本功才能有点眉目。
1985年,陈忠实参加了一次“陕西长篇小说创作促进会”,会上的作协领导感叹陕西的新老作家已经有很久时间没有拿出一本长篇小说了。在那次会后,路遥留在了延安开始起草《平凡的世界》,当时的陈忠实也依然没有很强的念头要去写一部长篇,但在会后开始写酝酿已久的《蓝袍先生》这部中篇时,那些不属于蓝袍先生的故事出来了,“我的长篇小说的欲念却在此时确立。”对陈忠实来说,8万字中篇小说《蓝袍先生》的创作是作家一次用心得意的写作探索,同时引发出长篇小说《白鹿原》的创作欲念。
在那段时期,和许多作家一样,陈忠实也开始接触到拉美魔幻现实主义作品,他印象尤其深刻的倒不是马尔克斯,而是卡朋铁尔的《王国》,陈忠实顿然意识到,他连自己生活的村庄百年演变历史都搞不清楚脉络,“这个纯陈姓聚居只有两户郑姓却没有一户蒋姓的村庄为什么叫做蒋村。我的村子紧紧依偎着的白鹿原,且不管两千年前刘邦屯兵灞上(即白鹿原)和唐代诸多诗人或行吟或隐居的太过久远的轶事,至少想知道在近代以来发生过怎样的演变……我不仅打破了盲目的自信,甚至当即产生了认知太晚的懊恼心情,这个村中比较有议事能力的几位老者都去世了,尤其是我的父亲。”
为写《白鹿原》,陈忠实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祖辈故事中,陈忠实有一个爷爷在分家时住在上房和门房之间西边的厦屋,后辈所以都叫他厦屋爷。厦屋爷经常在夜深时呻唤,所以当他写白嘉轩朱先生鹿三甚至包括鹿子霖这一茬在白鹿原上的男人和女人的故事时,“让白鹿原北坡根下的我的厦屋爷留在我心底的呻唤,感应而出了。我在《白鹿原》书里构思的人物和生活背景,是我厦屋爷这一茬人的生活历程。”
在两年时间里,陈忠实断断续续进入百年前自己的村子,进入白鹿原和关中。“我的白嘉轩、朱先生、鹿子霖、田小娥、黑娃以及白孝文等人物,就生活在这样一块土地上。” 陈忠实首先想要了解自己的村子,以及白鹿原上那些如瓜蔓叶子般稠密的村庄,也要了解关中。最后他选择了蓝田、长安、咸宁三个县作为了解对象,这些县同时都围绕着西安。
陈忠实曾被人问道,“你到底想弄啥?”“我想给我死的时候有一本垫棺作枕的书。”他如是说。
白鹿原
“白嘉轩就是白鹿原”
弄清家族的脉络之后,有一位爷爷向陈忠实提到,他曾见过陈忠实的曾祖父,“个字很高,腰杆儿总是挺得又端又直,从村子里走过去,那些在街巷里在门楼下袒胸露怀给孩子喂奶的女人,全都吓得跑回自家或就近躲进村人的院门里头去了。我听到这个对他描述的形象和细节,是一种无以名状的激动和难以抑制的想像,此前我已经开始酝酿构想着的一位族长的尚属模糊平面的影像,顿时注入了活力也呈现出质感,一下子就在我构想的白鹿村的村巷、祠堂和自家门楼里踏出声响来;这个人的禀赋、气性,几乎在这一刻达到鼻息可感的生动和具体了。”
也在这一刻,陈忠实从蓝田县志上抄录的《乡约》,很自然融进了这个族长身上了。“我对族长这个人物写作的信心就在这一刻确立了,至于他的人生际遇和故事,由此开始孕育。”白嘉轩这个族长的形象也就此浮现出来,连同他周围那些他喜欢、讨厌或不屑的人都丰满起来。
《乡约》是宋代进士吕大临创作的,吕大临是儒学关中学派的一位思想家,在吕的出生地白鹿原,这部《乡约》被奉为金科玉律。原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是文盲,却都虔诚守着《乡约》文本,以及本氏族的规矩。“从吕氏创作《乡约》的宋代算起,到辛亥革命发生的二十世纪初,这《乡约》已经被原上一代一代的子孙诵读了八九百年。”《乡约》的内容其实就是该怎样做人做事和不该做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事情,文字通俗易懂,简练顺口易记。在电影中,有一个数分钟的镜头就是白嘉轩教族民背诵《乡约》。随着革命的来临,乡约也瓦解了,鹿兆鹏的新学教育代替了《乡约》,与此同时构成原上人的精神和教育理念也被颠覆了。
当陈忠实在蓝田抄写县志里的《乡约》原文时,这个《乡约》不仅编织成白嘉轩的心理结构形态,也是截止到上世纪初,活在白鹿原这块土地上的人心理支撑的框架。“小说《白鹿原》里的白嘉轩和地理概念上的白鹿原,大约就是在这时融为一体了。”
“我要表述的《白鹿原》里的最后一位族长白嘉轩,依他坚守着的《乡约》所构建的心理结构和性格,面临着来自多种势力的挑战,经济势力相当却违背《乡约》精神的鹿子霖,是潜在的对手;依着叛逆天性的黑娃和依着生理本能基本要求的小娥,是白嘉轩的心理判断绝对不能容忍的;以新的思想自觉反叛的兆鹏和他的女儿白灵,他却徒叹奈何,这是他那种心理结构所决定的强势,唯一难以呈现自信的对手;他倚重的白孝文的彻底堕落彻底逸出,对他伤害最重,却撞不乱他的心理秩序。”所以陈忠实说,“白嘉轩就是白鹿原。”
陈忠实开笔写下的第一句话是:“锅锅儿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后来他又把“锅锅儿”三个字的绰号删除了。陈忠实后来说,选在那个季节开笔,还有一个外在因素是,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写作专房,那年初在自己家建了新房,还搭出了10个平方米的写作间。
2012年9月10日,陕西省西安市,陈忠实文学艺术馆馆藏的不同版本的《白鹿原》。 资料图
性描写:“不回避,撕开写”
在查阅二十多卷的《蓝田县志》后,陈忠实发现其中竟然有四五个卷本用来记录该县有文字记录以来贞女烈妇的事迹或名字,“曾经经历过怎样漫长而残酷的煎熬,才换取县志上几厘米长的位置”,“我在密密麻麻的姓氏的阅览过程里头昏眼花,竟然产生了一种完全相背乃至恶毒的意念,田小娥的形象就是在这时候浮上我的心里的。”
在这样一本以摧残女性为榜样的花名册前,陈忠实产生了一个纯粹出于人性本能的抗争者、叛逆者的人物形象。“这个人物的故事尚无影踪,田小娥这个名字也没有设定,但她就在这一瞬跃现在我的心里。我随之想到我在民间听到的不少荡妇淫女的故事和笑话,虽然上不了县志,却以民间传播的形式跟县志上列排的榜样对抗着……田小娥这个人物便冒出来了。一个没有任何机遇和可能接受新的思想启迪,纯粹出于人的生理本能和人性的合理性要求,盲目地也是自发地反叛旧礼制的女人。”
随着一个个人物的出现,关于“性”的命题凸显出来。“尽管已经意识到关于性的严峻性在《白鹿原》的写作中将难以回避”,但陈忠实对是否一定要写性还是有不小的心理障碍,“读者对我的一般印象是比较严肃的作家,弄不好在将来某一日读到《白鹿原》时可能发出诘问,陈某怎么也写这种东西?”
但随着《白鹿原》构思的深入,关于性描写这个命题似乎又很自然地得到了解决,“我很自然地把这个视角放大到整个意象里的白鹿原,和这个民族历史一样久远的地理上的白鹿原和正在构思的小说意象里的白鹿原,被封建文化封建道德严密缠裹了不知多少层的爱和性,同样是支撑这道原(白鹿原)的最重要的柱或梁式构件。”
关于革命:“塑造生活化的革命者形象”
刘志丹当年被叛徒诱骗,造成全军覆没的地方在白鹿原东端,“我后来才意识到,这种切近感和亲近感对我写白鹿原发生的革命,可以说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我在未来的小说《白鹿原》里要写的革命,必定是只有在白鹿原上才可能发生的革命。”
“从沉积着两千多年封建文化封建道德的白鹿原上走出的一个又一个男性女性革命者,怎样荡涤威严的氏族祠堂网织的心灵籓篱,反向这道沉积厚重的原发地发起挑战……成为我小说写作的最直接命题。”
陈忠实写革命者不写他们的缺点,但这不仅不意味着要塑造高大全的英雄形象,反倒是清醒而且严格地把握着一点,“我要塑造生活化的革命者形象。”小说里的革命者典型是白灵,白灵这个悲剧性革命者的原型是张景文烈士,她是白鹿原上的女儿。张景文曾任陕甘边区妇女主任,与中国共产党早期革命领导人习仲勋、刘志丹等曾一起参加革命工作,他们都曾受到党内极“左”路线的迫害,张景文甚至被活埋。
甘肃省华池县列宁学校由中国共产党早期革命领导人刘志丹、习仲勋等于1934年在陕甘边区创立,如今的学校中有一座教学楼,系原国务院副总理习仲勋、齐心夫妇捐资兴建,以第一任教员张景文名字命名,习仲勋曾在病榻上亲笔题写“景文楼”。
创作最后阶段:不能发表就养鸡
一直到1988年清明节前后,陈忠实才开始写《白鹿原》的草稿。经过两年半的准备和酝酿,终于动笔了。在动笔写《白鹿原》之前,陈忠实估计小说大概要40万字。从1988年清明前后动手,到次年元月完成草拟稿,写满16开笔记本一本半,40多万字。“原先计划用一年时间完成草稿,而实际的写作时间只有8个月。”
1991年,路遥获得了茅盾文学奖。评论家李星对陈忠实开玩笑说:“你要是今年还写不完长篇,就从这楼上跳下去。”
1991年农历腊月,陈忠实的太太曾问他:“要是发表不了咋办?”“我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说,去养鸡”,陈忠实回忆道。那时,《白鹿原》还剩下最后两章。
从构思到草拟再到正式稿的六年里,白嘉轩、鹿子霖、朱先生、田小娥、鹿兆鹏、白灵们的生命历程,横在陈忠实心里六年,真正烂熟于心。
“至今依旧准确无误地记着,写完《白鹿原》书稿的最后一行字并画上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的时间,是农历1991年腊月二十五的下午。那时一个难忘到有点刻骨铭心的冬天的下午。”
▼
【往期精彩】
在这里,分享中国好书!分享中国好文章!
欢迎推荐好书到微信@CHNbook | 新浪微博@中国好书。
投稿邮箱:dushu1949@sina.cn;
粉丝互动QQ群:390413084
主编微信QQ:3202795565
回复SD可以阅读到最近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