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英国？

图：Ken Faulks

工业革命为什么诞生在英国而不是其他国家？是不是偶然性地出现了技术天才？虽然这个问题也许不存在一个可以说服所有人的答案，工业革命是一次技术革新，但各国历史上都曾有过一些创造性的技术发明，却都昙花一现又或者方向跑偏，这其实跟当时的社会制度有巨大的关系。

我认为，从土地可以自由买卖开始，就注定了英国将会在整个星球脱颖而出。

一句话欧洲历史，罗马灭亡，欧洲就正式进入群雄割据的封建时代。这里的封建可能跟我们平日里对封建两个字的理解不一样。早期欧洲人打战，领主们发现唯有封给陪臣土地是最能收获忠诚度的，但获得土地的陪臣只有终身使用权，不能世袭，所有权依然归领主所有。

受封的陪臣还可以再往下一级分封，因此一个贵族的身份即是陪臣又是领主的情况就很多。欧洲大陆各国，缺乏一个中央集权，国家无法有效征税，君主的收入只能来自自己作为封建主所直接控制的那部分领地，所以他有更强烈的动机去维护产权的相对性，避免土地在个人之间的自由流动。

英国的不一样有很多偶然性。1066年的黑斯廷斯之战，英国人败于法国诺曼公爵威廉，诺曼让英国成为欧洲第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而统一的中央集权，王权有动机去削弱封建主对土地的控制，所谓“有产者有恒心”，土地实际使用者对产权越有信心，就越愿意进行长期投资，王权就越能从土地权益中获得税收。英国正是欧洲国家中首先越过封建主直接向农民征税的。

总之最终迎来了最具关键性的节点，土地可以自由交易。绝对产权出现。交易不仅活跃了市场，也必然带来各种纠纷，带来了平民们的法律实践。经过几百年的诉讼训练，英国人成为了当时地球上最有“权利”意识的民族。

不仅如此，幸运的英国人在财产继承上也有别于欧洲诸国，英国人的习俗是默认长子继承，除非遗嘱另有交代。这有个巨大的好处，不至于让一整块完整的财产在经过几代人之后就四分五裂了，可以完整地保留祖上遗产，通常是土地。而其他出身于贵族的非长子则不得不自己自寻谋生之道。话虽如此，但那些没有继承权的贵族二代不管是见识还是关系网络也都为其未来提供了巨大帮助。

绝对产权的另一个重要特点，是女性的继承权。妇女地位的提高，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同样可以继承财产”来得关键。女人可以拥有私有财产，单凭这一点女性在社会上的地位基本与男性平起平坐。寡妇也不需要非改嫁不可，单身女子也不必依附于任何个人或家庭。

英国之所以如此特殊，还有两个幸运点。

第一，英国是个岛国，16世纪西班牙无敌舰队张牙舞爪地试图拿下英国，惨遭百年不遇大风暴，死了三分之二的士兵，灰溜溜宣告失败。因此，天然的地缘优势让英国没有迫切的理由养一支常备军，相对而言王权较弱。

第二，是宗教改革，16世纪亨利八世要换掉不能生育的妻子寻求教皇同意，教皇不答应，亨利干脆宣布从此不属教皇管辖，并立自己为英国国教教主。这导致了两个结果，英国的法律体系也脱离了罗马教会的影响，和罗马法分道扬镳。另外就如同各领域精英在二战时为躲避纳粹迫害而纷纷逃去美国的现象类似，很多受罗马教廷迫害的人纷纷逃往英国，这些人带来的思想和技术方面的碰撞。

粗略地看下来，无论是13世纪的《自由大宪章》又或是16世纪中期伤亡惨重的内战导致的贵族和国王的反思，从而催生出的用来限制王权的《权利法案》，整个英国建立有限政府最核心的要点是从土地的自由交易中逐步确立了绝对产权。

有了产权意识，一切基于私有产权的渐进和演化在大方向上都不至于走偏。最终的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在英国发生也就一点不奇怪了。

一篇文章是很难说清楚一个国家一千年的制度演变。试图了解更多，一本《为什么是英国？》推荐给大家。非常薄，一个晚上能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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