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隆平:“三亚来的记者,要见一下”
袁隆平:“三亚来的记者,要见一下”
2013年9月,袁隆平院士在三亚培育的“Y两优900”超级稻,在湖南省邵阳市隆回县百亩试验田攻关亩产千公斤测产。作为南繁育种工作的又一个重大项目,消息传来,三亚各界倍感振奋,三亚广播电视台随即派出由李薇、赵立明和我组成的报道小组,前往湖南现场报道。我进电视台的第一年,就接到这样的出差任务,兴奋而惶恐。
2013年9月26日,从三亚到隆回,一天时间,换了很多交通工具,晚上在隆回县城落脚。第二天天一亮,启程前往50公里外的羊古坳乡百亩试验田。9月下旬以来,受我国东南沿海登陆的强台风“飞兔”影响,湖南长时间下雨,有段沙土路坑洼的厉害,车辆颠簸打滑,人还得下车走上一段,50公里的路我们走了两个小时。如今想来那样跨越海与山的千里跋涉,那样山区里的风雨兼程,农业育种专家们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也不知他们在等待历经几年辛苦的攻关成果、面对可能的成与败时是怎样的心境?
试验田位于山脉下的风口,大风大雨造成测产水稻倒伏,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们担心这会影响测产产量,隆回县羊古坳乡农综站站长告诉我们:“这个倒伏对产量没有什么影响,都是成熟的稻子,这个稻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倒伏不掉粒。”当时我就想,看,这就是袁隆平院士培育的超级稻,多厉害!
倒伏不影响产量,但给收割工作带来了不小麻烦。羊古坳乡的村民们花了两天时间扶正捆绑固定水稻,为28日的测产工作做准备。细雨中村民在接受我们采访时难掩兴奋地说:“辛苦是辛苦,心里高兴,我们这个田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好的谷子,满地都是谷子,遍地都是黄金。”
9月28日,百亩试验田里,抽签、拉警戒线、人员到位、机械到位……随着现场指导测产的杂交水稻育种专家、中国科学院院士谢华安“开始收割”的一声令下,大家忙碌起来。谢华安院士说,要不是天气不好大家极力劝着,袁隆平院士非要到现场来。就在测产前的9月9日,袁隆平院士已经亲自率队到过这里查看水稻长势,指导预测产工作。
9月29日,经农业部测产验收,百亩超级稻平均亩产988.1公斤,创造了新的世界记录,但没有实现突破一千公斤的目标。我们随即赶到位于长沙的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袁隆平院士在那里接受了我们的专访。
当时已经83岁的袁老出现在我们面前时,精神矍铄。他说:“亩产988.1公斤,我对这个结果是满意的。没有达到一千公斤,说明难度很大,还要继续努力,我想再奋斗两年,争取实现这个目标。”袁老接着说:“今年我还要在三亚搞一个示范片,至少几十亩。我喜欢三亚,更希望在三亚实现一千公斤的突破。”说着他笑了起来。
接下来,这位从前活在书本上的人,跟我们聊起了他的“禾下乘凉梦”和“杂交水稻覆盖全球梦”——“我的超级稻啊,长得有高粱那么高,穗子有扫帚那么长,籽粒有花生米那么大,我就在那个稻穗下面乘凉;还有一个梦,就是希望杂交水稻能够覆盖全球。”
两个梦想,英雄的浪漫和伟人的担当。
采访结束后,袁老助理私下跟我们说,没有实现攻关目标,袁老并不想接受采访,但听到我们是专程从三亚过来的,便说“一定要见一下”。
超级稻亩产千公斤攻关计划,关系着全国乃至全球粮食的增产增收,这次测产吸引了全国各地媒体的关注,央视从9月9日起就派出直播团队驻扎在羊古坳乡,进行多场现场直播。隆回县电视台记者告诉我们,这次测产他们累计接待了上百名媒体记者。
从不想接受采访到“一定要见一下”,也许是袁老深爱着三亚,对我们便爱屋及乌了,并第一时间通过我们向三亚和海南人民捎去南繁育种事业的最新消息,坚定大家继续奋斗的决心。
与我同行的李薇已不是第一次采访袁隆平院士。2002年,袁隆平院士被授予三亚市第一批荣誉市民,仪式上,李薇第一次采访袁老,那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南繁”。
采访中,袁老亲切地向她和工作人员科普什么是南繁,南繁的目的是什么,三亚之于南繁的特殊地位。他说:“三亚发展南繁育种得天独厚,将来这些成果可以为我国的农业发展起到了不起的作用。”此后多年,袁老多次表达出对三亚的深情厚谊——“我走过世界很多地方,最美的还是三亚”“三亚是个宝地”“超级稻,三亚功劳要占50%”……“而其实,建设中国种业‘南繁硅谷’最大功劳便属于他们这些用一生扎根农业事业的伟大科学家。”
对于很多三亚人来说,袁隆平院士就是生活在身边的一位伟人,他喜欢去天涯区金鸡岭路上的一家湖南餐厅吃饭,餐厅的大堂还挂着他题的“生意兴隆”;三亚师部农场试验田对面的农资店老板说,袁老师就像家里的老爷爷一样,非常慈祥。
这几天,三亚很多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缅怀、送别袁老。我们感恩命运让功勋卓著又朴素温和的人,成为生命中的永恒回忆,他的光和热将照亮更多人的前路。
800公斤、900公斤、1000公斤、1200公斤、1500公斤……我们相信在袁老打下的坚实基础和宝贵精神财富的引领下,在一代又一代农业人的奋勇拼搏下,在三亚建设中国种业“南繁硅谷”久久为功的努力下,超级稻和南繁育种事业会冲击新的高地,取得更辉煌的成果,请袁老放心!
借用三亚传媒影视集团派往湖南长沙吊唁送别袁老的一名同事的话:“天上的云有聚有散,无需忧伤。几个星河之后,总会相遇。”
(谨以此文纪念三亚市荣誉市民袁隆平)
三亚,
与袁老有着53年情缘。
悲伤、怀念、敬重萦绕不散,
止不住的泪水、一度哽咽的咽喉,
三亚人回忆与袁隆平的往事
诉说着对袁老深深的思念……
你我来世的约定
“如果上天有意,下辈子你做我女儿给我做好吃的。”回忆起袁隆平的这句话,三亚家味湘情湘菜馆老板娘管志纯不禁失声痛哭。在她印象中,袁老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节俭朴素、热情开朗。说着,管志纯哽咽道:“袁老,我只能下辈子给您做好吃的了……”
2018年1月27日12时许,袁隆平一家来到位于榆亚路的家味湘情湘菜馆用餐。“我儿子先认出了袁爷爷,他激动地大喊袁嗲嗲(湖南话袁爷爷)。”管志纯回忆,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袁老,没想到能在现实中见到真人。当时她不敢相信,甚至还拍拍脸确认是否在做梦。
袁隆平这位贵客的到来,引起不少躁动。店内有员工惊喜得蹦蹦跳跳,像中了大奖。员工们纷纷围过来看一看这个有着“神奇魔法”的老爷爷,并提出合影的想法。“袁老没有拒绝,跟我们有说有笑地拍完合影。”管志纯说,虽然袁老是大名鼎鼎的科学家,但生活节俭朴素,点餐时一再叮嘱够吃就行,且一定要光盘。“有一次,袁老让助手将不多的一点剩菜打包带走,边上的服务员看到后肃然起敬,从那以后客人点菜时我们都会劝客人够吃就行,不要浪费。”
“水煮鱼片、鱼香肉丝、外婆菜、窝窝头、穿眼粑粑……这几道菜是袁爷爷生前在我们店里最爱吃的菜。”管志纯说,日渐熟悉,袁老来用餐时便称呼她为“南县沅江妹子”,并和她说:“能在三亚与你相识说明我们有缘。如果上天有意,下辈子你做我女儿给我做好吃的。”
“如今,我欲孝而亲不在,袁老,我只能下辈子给您做好吃的了……”5月22日,袁隆平去世的噩耗传到店内,店内的员工一度哽咽。在悼念袁老那天,大厨特意做了袁老爱吃的菜,大家隔空悼念袁老。
“我盼行至你的梦里,良田万里,禾下乘凉,再看一眼您的笑容。”5月24日,管志纯在朋友圈写下缅怀袁老的文字。
三轮车上的爷爷
5月22日,91岁的“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在长沙中南大学湘雅医院逝世,不少三亚市民遥寄哀思,回忆起袁老在三亚的过往,他朴素、节俭、和蔼的形象,越发觉得永远难忘。
“还记得他坐在农用车车斗,戴着草帽去试验田的形象。”三亚市民曾先生家在南滨农场,他小时候经常看到行色匆匆的袁老。那时,袁老住在南滨农场育种队,他经常戴着草帽,骑着摩托车,到南滨十一连的水稻试验田去。后来,袁老年龄大了,不骑摩托车了,便由学生开着农用三轮车带他去,他就坐在车斗里。
“他是那么朴实,戴着草帽,跟一个农民没什么两样。”曾先生说,大家都认识袁老,经常跟他打招呼,但不管认不认识,袁老总是挥手回应,亲切的形象一直留在人们的脑海里。
袁老住在三亚师部农场试验田宿舍的那段日子,邻居阳先生永生难忘。他告诉记者,袁老十分节俭朴素,买的衣服都很便宜,而且他从来没有架子,经常与邻居们一起下棋、打球,院子里住着一些科研人员和家属,袁老买回来的水果,经常分给院子里的小孩子。“他跟孩子们很亲,过年还给小孩发红包。”阳先生说,追忆袁老,邻居们很是心痛,“他更像是邻家的爷爷,和蔼可亲让人喜欢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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