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在开往“清洁能源”的列车上脱轨了？说好的环保目标呢？

蔡立英/编译世界科学 2019-06-30

德国曾经是可再生能源发展的世界领跑者，如今，除非新一届德国政府重新调整其能源政策，否则，德国将错失其所有的环保目标。

德国2000年开始实施可再生能源上网电价补贴政策后，就成为风能和太阳能发电技术的全球领先者，令全世界羡慕。德国可再生能源的发展经历了一个“陡峭的学习曲线”，推动清洁发电的成本下降超过了50%。爱纳康和西门子这样的大公司开始主导风力发电机技术。

2010年，德国政府在可再生能源发展的成功基础上，实施了一揽子大胆的立法，旨在支持本国的能源结构向低碳能源转型，称为“能源转型计划”（Energiewende）。其雄心勃勃的政策试图把德国的能源结构从化石能源转型成可再生能源，让建筑和交通更加高能效，并且促进以能源为重点的研发。能源转型计划的目标是：到2050年，二氧化碳排放量比1990年下降95%，可再生能源发电比重增加至80%，能耗比2010年高效50%。

令人遗憾的是，德国能源转型的进程已经停滞，德国开往无碳未来的列车脱轨了。目前看来，能源转型计划定为里程碑的2020年目标已经达不到了。政府的政策选择不佳和化石能源行业的游说，意味着德国到2020年温室气体排放量将不会下降40%，因而将无法实现《巴黎协定》“把全球气温升幅控制在2℃以内”框架下的德国减排目标。按照目前的速度，德国将错失2020年、2030年和2040年的阶段性能效目标。

9月24日，德国选举出新一届政府。重新启动能源转型计划一定是新政府最首要的任务之一，要实现2050年的目标，现在还为时未晚。

适得其反的政策

● 二氧化碳排放的影响没有作为煤炭定价因素。尽管德国有志于向可再生能源转型，但煤炭依然主导着德国的能源结构，煤炭之所以便宜，一部分原因是二氧化碳排放的影响没有作为其定价因素。在德国，煤炭的使用量几乎没有下降。因为受到市场偏爱，煤炭提供了德国43%的电能——尽管燃煤电厂的利润下滑。即使在有风的日子，德国人还是利用燃煤发电，而过剩的风能就浪费了。结果，2016年德国的温室气体排放量上升，2017年的排放量很可能会更高。

● 可再生能源供应的招标机制乏善可陈。2016年德国可再生能源供应由上网电价补贴政策改为招标机制并不明智，其效果适得其反。不同供能公司之间并没有形成良性竞争，因为小企业和能源合作社无法和大公司提供的价格进行竞争。由于只关注项目的成本效益，而没有从整体上进行全盘考虑，大多数可再生能源发电项目都建在多风的德国北部，那里风力发电机可以保持旋转，却忽视了缺乏把电能输送到南方的基础设施，这是一笔巨额费用。把可再生能源发电输送到全国各地更有意义，而分布式发电系统可以降低输电成本。

● 建筑物的节能改造没有达标。德国也没能通过每年对2%的既有建筑物进行节能改造，来实现提高建筑物能效的目标。2016年，只有1%的建筑物提高了能效，因为政府没有给业主提供足够的财政支持来推进这项工作。

● 推进“可持续交通”不力。对于可持续交通也没有一致的计划——德国政府并没有把能源转型计划的目标和这个部分关联起来。最近的柴油车“排放门”丑闻被捂住了，意味着柴油发动机还会继续上路。现在，大约有3.4万辆电动汽车在德国的街道上奔驰，到2020年，德国电动汽车的数量将不会超过5万辆。这与德国到2020年拥有100万辆电动汽车的目标将差之千里。政府提供的每辆车4 000欧元的补贴都浪费了，因为没有更宽泛的政策鼓励人们更少出行或是改用更清洁的交通工具。在这方面，德国政府并没有做出努力。

● 能源研发（R&D）投入不足。过去十年来，德国几乎没有增加其能源研发（R&D）投入。2015年，德国只投入了年度国内生产总值（GDP）的0.025%、总计近8.63亿欧元到能源研发中。在世界经合组织（OECD）国家中，只有英国投入了比德国更小的比例。德国正把大量的钱投入到未来发展前景有限的技术研发中：到2022年将被逐步淘汰的核能，以及功效值得怀疑的碳捕获与封存技术（CCS）。

● “创新使命”承诺的背离，经费投入不足。德国正在兑现其“全球阿波罗计划”的承诺——至少投入GDP的0.02%到公共研发事业中，到2025年使得可再生能源发电比煤电价格更便宜。德国并没有信守其他承诺。“创新使命”是一个全球性的倡议，目标是在5年时间里促使政府能源研发投入翻倍，根据该倡议，德国政府每年需要为能源转型研究划出12亿欧元的预算。可是在2015年，德国只投入了6.4亿欧元的研发经费到能效和可再生能源研究中。

能源更新

新一届德国政府要想让德国重回能源转型计划的轨道，应优先考虑以下三点：

1.理想情况是，德国应该到2030年前逐步淘汰煤炭。这将需要明确截止时间和采取激励措施，其中包括有效的二氧化碳定价策略和对化石能源征税。570亿欧元的破坏环境补贴——包括70亿欧元的柴油汽车补贴，必须逐步停止。能源税费应进行全方位的改革，比如，增加交通和供暖以及发电中使用可再生能源的比例。上网电价补贴政策应该重新推行，从而复兴萎靡不振的可再生能源市场，现行的招标机制应该废除。

2.政府应该设计一个改善建筑物和交通能效的统一政策。规章制度和财政支持应该鼓励更多的建筑节能改造。一项可持续的交通政策，包括给电动汽车分配定额，将会鼓励人们避免不必要的出行，促进人们使用气候友好型的交通工具和能源。城市可以鼓励自行车、公共交通和私家车共同分担人们出行需求，同时抑制私家汽油车和柴油车。德国人应该乘火车而不是乘飞机或开车出行。火车带来的污染更小：乘火车的人均温室气体排放量只有乘飞机的20%，只有乘汽车的25%。

3.政府应该在技术创新上加大经费投入。把能源研发预算翻倍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其回报将会非常丰厚。每一项创新都会带来能源生产和系统成本的下降。研究人员应该关注运用数字工具进行智慧电网的能源供需管理，这对各种来源的能源至关重要，比如太阳能和风能。关注能源存储也很重要，这样峰值时期获取的电能可以在后来或者其他地方使用，比如用于供暖和交通。把可再生能源产生的富余电量转换为液体燃料或氢能的技术，可以为轮船或飞机提供燃料。质量更好的电池将会降低电动汽车、家用能源生产和存储的成本。

如果新一届德国政府将德国低碳未来的领先地位拱手相送，将是愚不可及的。新一届德国政府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让德国在能源转型发展中重新成为值得其他国家学习的杰出榜样。

[资料来源：N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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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克劳迪亚•肯弗特（Claudia Kemfert），德国经济研究所能源、交通和环境部主任，柏林赫尔蒂行政学院能源经济和可持续发展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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