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叛逆背后的科学原因
我们经常听到父母抱怨自己的孩子正处于青春期,很叛逆,不好管理。有位来自伦敦大学学院的神经科学家莎拉•杰恩•布莱克莫尔(Sarah-Jayne Blakemore)对这个阶段的青少年脑结构进行了研究。经研究,部分揭示了这个时期青少年行为反叛的神经科学基础。她认为,青少年这个阶段的叛逆就如婴儿需要午休一般,是可以理解的和接受的,也是他们成为独立个体的重要阶段。
认知神经科学家莎拉•杰恩•布莱克莫尔教授
“青少年们因为一些行为而背负骂名,我们总是嘲笑他们,妖魔化他们的行为,而没有做任何积极的举动。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青少年正在经历生长发育过程中必不可少的重要阶段,而大多数父母并不了解他们的孩子正在经历这样的转变。” 在青少年大脑研究方面颇有建树的莎拉•杰恩•布莱克莫尔教授如是表示。这位在伦敦大学学院屡获殊荣的认知神经科学教授一直致力于研究青少年的大脑发育。
她表示:“人们普遍认为青少年的行为完全取决于青春期的荷尔蒙变化。但针对青少年的脑部扫描和心理学实验已经发现,青春期是青少年神经系统发育和改变的关键时期,它不仅不是成人大脑的复制版本,而且是独一无二的。”
布莱克莫尔咧嘴笑道:“我一直认为,当下我周围所见到的青少年行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代西方社会发展所致。但我没有想到喀拉哈里沙漠中的15岁儿童一样也抱怨不得不早起。”
人们对青少年这个领域知之甚少,这激发她开展科学研究并写了一本引人入胜的书——《改善自我》,她在这本书里以科学的角度向公众解释了大量问题,如为什么有些青少年早晨无法按时起床,为什么有些青少年看起来像不负责任的自恋者。
布莱克莫尔喜欢她著作引用的一段话,它源自1967年7月20日的一个青少年日记:“我挑选了一件黄色灯芯绒外套,精心搭配了一件衬衫,独自去了艺术中心。伊恩正好在那里,但他并没有和我说话,只是把一篇读起来颇押韵的小情书放进了我的手提袋里,我猜想可能是尼古拉斯正暗恋我。”
布莱克莫尔解释说,在我们看来,这种令人惊讶的自我迷恋,其实就是青少年神经发育的必经过程,因为青春期人体的主要生物变化就是自我意识的觉醒。青少年通过创造独立于父母的群体来实现这一点,这就是青少年的友谊变得如此重要的原因。担心在社交媒体上错过声名大噪的机会似乎更像是在新群体中追求一种非理性的优先感,这也是青少年会放弃复习功课而去参加聚会的原因。对青少年而言,没有什么比获得同龄人的认可更重要,他们对被朋友排斥异常敏感。
布莱克莫尔通过一项实验证明了这种超敏感性,在这项实验室中,青少年被要求玩一款在线游戏,参与者被告知游戏中还有两位与他们年龄相仿的玩家。而实际上,这款游戏通过计算机编程排除了所有游戏参与者,参与者看到的只是除自己以外的另外两个玩家在相互传球。布莱克莫尔在成人身上重复了这个实验,结果发现,游戏使参与者愉快的心情逐渐消失,而他们的焦虑水平在上升,但这种效果在青少年身上更为明显。
布莱克莫尔:“青少年们都非常聪明。”
她解释说,在很大程度上,正是这种对社会排斥的超敏感反应解释了青少年的冒险行为。与流行的观点相反,青少年既不善于评估风险,也不容易相信自己是不可战胜的。所有研究一致表明,青少年了解抽烟、酗酒和嗑药的风险,但当他们与朋友在一起,如果他们的朋友正在吸烟、喝酒或做其他什么事时,他们难以抗拒这些压力。换句话说,青少年对同伴压力的敏感并不是性格缺陷,而是一种神经冲动。
强烈的自我意识是青少年在意同伴认可的另一个后果。20世纪60年代,心理学家创造了“想象的观众”一词,用以描述青少年想象其他人不断观察和判断自己的现象。父母常常担心孩子沉溺于社交媒体和自拍等活动,但布莱克莫尔却认为,这只是技术使青少年想象出的观众变得真实的结果。“因此,我认为尝试阻断这种现象并无必要,因为这种现象不会消失。”
同样地,我们无需担心那些整个上午都想睡觉的青少年。人体的昼夜节律部分是由大脑合成的褪黑素决定的,但进入青春期后,褪黑素通常在晚上才开始合成,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青少年在晚上很晚头脑还很清醒,而在早晨却很难起床。人们通常能理解婴儿需要午休,却给这样睡眠方式的青少年贴上懒惰的标签,这显然非常不科学、不公平。事实只是青少年与幼儿的睡眠模式不同而已,但他们的特殊需求在很大程度上被人们忽略了。
我很好奇布莱克莫尔的研究工作会对公共政策产生怎么样的影响。如果由她掌管这个国家,她会改变什么?
布莱克莫尔表示,首先,我们可以充分利用青少年同伴压力导向的“利社会”潜力。“有很多研究证据表明,比起成年人的观点,青少年可能更重视同龄人的观点。很多有关青少年欺凌和抽烟的研究表明,如果允许年轻人自己组织活动反对欺凌和抽烟,产生的影响要远远超过教师组织活动产生的影响。”
布莱克莫尔还对一些国家禁止年轻司机驾车时载人的决定很感兴趣。“一般来说,如果车上有其他乘客,25岁以上的人通常会更小心地驾驶。而年轻人危险驾驶最有可能发生在与朋友在一起时。”她还提到,为了适应学生的睡眠模式,伦敦的一所中学改变了学校的工作时间。
从个人层面来讲,布莱克莫尔表示也不愿意偏离科学,陷入争论,虽然有很多父母向她征询育儿建议,她承认她自己并不是育儿专家。“我的大儿子现在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当我写这本书的时候他还没这么大,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育儿。”
不过她也承认,她的研究工作的确有助于自己更好地养育两个孩子。例如,当她的长子出现典型的青春期叛逆时,她没有压制孩子,而是试图站在孩子的角度理解他的想法。“我觉得这样非常有用,这就像刚有幼儿时你会通过阅读育儿手册了解他们:幼儿只是在测试你的界限,他们的想法远远比表达能力更成熟。”
布莱克莫尔最近去学校看长子时,儿子却让母亲假装不认识他。“我本来可以为孩子的这种行为生气,我本来可以认为他不认同我,但我却没有这样想。现在,我认为这一切绝对正常,这些行为对青春期的孩子来说完全正确。”
我们的文化里还经常嘲笑甚至指责青少年的反叛行为,而这个阶段对于青少年成长为独立个体来说至关重要,但我们(虽然我们也经历过青春期)往往只是把他们的行为看作叛逆而不是接纳和理解。
资料来源:
‘Teens get a bad rap’: the neuroscientist championing moody (The Guard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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