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楠：我弟弟从外国和新泽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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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好朋友夫妇带着两个孩子从城市的另一头来，晚上在我家住了下来。丈夫做晚饭，我抱四个月大的小 Ava，朋友夫妇两人便得空歇歇手脚，坐在我家的露台上。一入七月，连日来酷热高温，一城的空气好象旧时澡堂子里飘着的白气，裹得人不干净，不爽利。到周五傍晚那会儿，太阳从对面邻居家的屋顶上落下去后，一阵清风忽地从屋后的草坪深处飘了过来，飘到木制的露台上。这么好的风来了，却不动声色，只在经过的时候和栏杆上悬吊着的牵牛花握了个手。但是朋友夫妇感觉到了。两个人坐在那儿，喝着酒，抽着雪茄，微风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This is Beautiful。这让我想起了电影《金刚》里的那个场景，傍晚的时候，金刚坐在山顶上，手里捧着安娜，一起看日落。安娜用嘴，金刚用心，一起说出了那句穿透时空和人心的话: Beautiful，Beautiful。 （图片来自网络）
同样的露台上，圆葡萄似的 Ava 躺在我的腿上。这四个月大的小人，比一般同龄孩子大了一圈。因为外婆的身上有些东方血统，这小人的五官便美得标致清晰，比纯粹西方小孩的眉目清秀一些。我把她圆圆的小脑袋捧在手上，她的小脸正对着我，圆而大的脑门和脸盘，圆而亮的眼睛，象极了葡萄，我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我盯着她的小脸逗着她，一连续地说这说那，说那些好像她能听懂的话，满脸堆笑，一边说还一边摇着，为的是赢得她的回应，比如一个嘎嘎，一个笑容什么的。她看着我，看着我，越来越专著的小神色浮上来了，慢慢地布满了那张小脸。看得出来她在动用小脑筋了，心想: “我眼前这女人她说的这些是什么呀，我该怎样回应她? 我回还是不回呢? ” 看着那么小的她让小脑筋飞快地转动着，我有些后悔和心疼了，但又不舍得放弃，便更紧地盯着她看，用眼神鼓励着，期待着。她也紧紧盯着我，眼珠儿一错不错。慢慢地，她的小脸儿松开了，松开了，突然地，嘴角一咧，嘎嘎地笑开了，整个小身子都随那笑声一跃一跃，一抖一抖，好像要从我的手中跳脱，如从水里刚刚捞上来的一尾鱼，跳跃在人的掌心里。看到那般纯真的纤尘未染的笑容，突然而至，甜如葡萄，我美得自个儿的脸上也象开了朵老花，赶紧对她回应着，嘴里不住地说小甜心你可笑了，真好真好! 朋友夫妇闻声转过脸来，抿着嘴，也笑了，但显然没有我这么激动，他们笑得疲劳而幸福。
她四岁的小哥哥 Perry，极漂亮的小男孩，在我家的草坪上踢皮球玩儿。草坪很大，他很小，彩色的皮球更小，他们三个做伴儿，一起玩儿。我抱着 Ava 坐在露台上，时不时往草坪上瞥去两眼。皮球在 Perry 脚下好脾气地滚跑着，翻动着，尽量讨好地配合着他，但 他好像总也不甚满意。他不知道想要把它踢成个什么样子，他心里没有什么谱，但又好像是有谱的，就是脚下踢不出来。踢不出来他就着急，追着皮球的一双小脚在草坪上就显得更乱了。草坪看着这一切，也不好说什么，一个四岁的自己跟自己玩儿的小男孩，你想让他怎样? 它只能让那双四岁的小脚随意踩在自己的胸堂上，轻一下，重一下，让皮球滚在自己的身子上。
51 29850 51 15262 0 0 2503 0 0:00:11 0:00:06 0:00:05 2968能感觉得到皮球圆滚滚的小身子的那份顽皮，和四岁小脚的那份着急，及一点点寂寞、无趣。
朋友告诉我，四岁的 Perry 总是说：我弟弟怎样怎样。因为他很小的时候在新泽西州住过一阵，他就喜欢说：我弟弟从外国和新泽西来。在他心里，这两个地方是一样远的，没有区别。我就问朋友他是否想有个弟弟，朋友使劲儿点了一下头，看着我的眼睛，说是的。有一刻我便问 Perry：我把你的小妹妹抱走好吗? 他却说不好。我问为什么?，他说 “因为是我的贝贝。” 我说那你能抱动小妹妹吗? 他便走过来，说能。我将信将疑地，把Ava抱到他的胸前。他一双四岁的小手从身后拦腰抱住了她，然后对我说： “let go（你放手）。” 那命令的口气和眼神，很酷。我就放手了。Ava 没有从他的手中掉落。然后他看一眼我，似乎在说：好了你把她抱回去吧。我接过 Ava，他一转身就走了，头也不会，又回到草坪上去了。
我注意到，四岁的 Perry 对于妹妹基本上是视而不见的。他依然自我着，霸占着父母的关爱，忙碌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我知道朋友夫妇已经不打算再要孩子了，Perry 却还在等着他的弟弟从外国和新泽西来。我有点心疼他。第二天下午他们临走时，朋友让他给我一个拥抱和 kiss，他走过来向我伸出手。我把重重的他抱了起来，又把他的小身子放倒。这时我的长头发便掉在面前，直直地对着他的脸。他看着它们，用小手把它们抓起来，揉一揉，推到我的脸上，再放在他自己的脸上，盖住眼睛，好看的嘴角露出了调皮的笑。我享受着这个游戏，就那样把他一路抱到了朋友的车上。我站在那儿，看着朋友夫妇的车子退出车道，看着他们走了，心里竟有一些恋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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