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湘：美高院推翻平权法，机会平等，而不是结果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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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高院推翻AA，左派们的认知误区在哪里？
文/二湘

美国高院推翻AA后，支持平权法的左派精英们纷纷指责那些反对AA的人，尤其是亚裔家长们自私，没有同情心，这实在是一个理解误区。正如作家王芫在这篇文章里所言：“我不反对照顾真弱势，我反对的是照顾假弱势”，大多数亚裔父母并不反对大学录取照顾家庭收入低的家庭，但现在的情况呢？藤校也好，大公校也好，录取一般都是holistic 录取，也就是综合成绩，课外活动，科研，领导力，和社区服务等多个因素。这后面几个标准，其实和家庭条件，人脉息息相关，非裔和拉丁裔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哪有财力物力去学钢琴，做科研？所以AA最后真正受益的是那些非裔和拉丁裔的中产阶级，而不是大城市中心的贫困黑人或者好不容易越过美墨边界的拉丁裔们，这一点，左派政治精英们心里当然十分清楚，但是他们却一直打着AA的幌子，无非就是想用种族牌来拉选票。

所以不出所料，美国最高法院裁决出来后，左派政治精英们纷纷出来表态反对。比如现总统拜登，前总统奥巴马，比如加州大学的President，比如波士顿的华裔市长吴弭女士。很多华裔斥责她这样的亚裔政客背叛自己的族裔，其实大可不必。所谓政客，看重的是谁能给他选票，华裔政客们自然也不例外。华裔手里没选票，吴弭之流的政客当然不会为亚裔说话。

其实退一万步讲，就算亚裔父母只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又何罪之有？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爱，自己孩子的利益都不争取，还指望你爱别的人？我们从小受的那些爱国爱人类的教育不要太多，假大空的口号喊得不要太多，所以还是先从爱自己，爱自己的孩子做起吧。有余力再去爱别的族裔，别的社群，并且，AA是通过降低亚裔录取实现拉丁裔和非裔的提升，是对自己的孩子有损害的事情，你道德高尚你愿意损害自己利益，我没意见，但你有什么理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瞧不起我们这些逻辑和情感都正常的人？

左派们对亚裔父母的第二个诟病是短视，认为不帮助非裔最后会殃及到自己，但亚裔们并没有不同情弱势群体，相反，很多人都明白，一个好的大环境，必须要保障底层社会的福利，也给予底层社会上升通道，但是，不能单纯以肤色论事。那么，怎么帮助底层的非裔拉丁裔才是真正的帮助呢？一个桌子不平，左派精英现在的做法不是把短的那条腿垫高，而是把长的那条腿削短，这样的做法根本没有触及问题的本质。疫情开始，美国大学入学不再硬性要求SAT，但疫情结束后他们也不再要求，加州甚至完全去掉SAT成绩，据说慢慢地也不看AP。2020年，西雅图某学区竟然宣称数学是种族主义的产物，是白种人压迫有色人种的工具，学校不断降低数学教育的难度，许多学区还准备去掉天才班。他们觉得这样拉低才能实现所谓的平等。但他们忘记了真正的平等不是结果平等，而是机会平等。精英们要做的不是打压那些勤奋努力的亚裔，而是真正地深入贫困区，给低收入家庭的孩子更多的资助，帮他们建立对理工科的兴趣，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AA的初衷是照顾跑得慢的，但照顾他们不是搞平均主义，不能以牺牲另外一个族裔为代价。就像一位读者留言：“左派的马拉松必然得到这样的结局：所有跑得快的都会被惩罚，而跑得慢的却会被奖励“，虽然所有人机会平等，而且已经在开跑的时候给了弱势群体一些优惠条件，但最后的结果当然不可能是每个人都同时抵达终点线。

还有人认为推翻AA是全盘否定社会公平和公正，这个言过其实了，美国社会的福利制度相对来说非常不错，中产阶级也一直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自己的税收责任。关于社会公平公正，社会资源的蛋糕如何分配的话题，美国哲学家诺齐克和罗尔斯一直有争论，河岸在这篇文章里也有阐述：“罗尔斯认为一个人在天赋和家庭出身上的差异是运气使然，所以幸运的人要帮助那些不走运的人，才能安心获利，否则，就不是正义的。而诺齐克认为出身不好或者没有天赋的确是不幸的，但是却不能认为是不公正的。无可否认的是，这个差距会一直存在。但我们追求的应该是机会平等，而不是结果平等，任何平均主义的想法其实是过于天真，过于自负，也是没有考虑到人性的自私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尊重人性，接受差距，套用现在很流行的一句话，就是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的命运。”

而现在所谓的平权录取是通过人为降低亚裔分数实现的。通过哈佛和SFFA的听证会，我们才知道哈佛因为亚裔的成绩、课外活动、科研等各项得分都很高，只能拼命压低character的打分。或许我们这些第一代移民因为文化和语言的障碍，的确给他们制造了一种不善于沟通，只顾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印象，但华二代们生在美国，长在美国，许多非常理想主义，非常富有牺牲精神，社区和义工活动都非常积极，绝不是那些人所说的只为实现个人理想和死读书的类型，哈佛给他们的character打低分是不是赤裸裸的偏见和歧视？

那么，大学录取怎样才能既保证公正公平，又提携真正需要照顾的人？昨天纽约时报的头条是这个，“去除AA后，大学录取怎样实现多元化？”

UC Davis 给出的答案是根据每位申请者的生活状况（例如家庭收入和父母教育程度）对他们进行从零到九十九的评分。录取决定基于该分数，并结合通常的成绩、考试成绩、推荐信、论文和面试。如果是这样的录取，相信反对的声音会小很多，不过，政客们估计就不高兴了，因为他们没有种族牌可打了。

这次SFFA告的是两个学校，哈佛和北卡教堂山大学（UNC），一个是最老的私立大学，一个是最老的公立大学。大家关注点在哈佛，但其实公立学校的录取不公才是大多数亚裔更不忿的。各州旗舰公立大学因为AA，亚裔一直受打压。AA取消对亚裔录取是否有帮助？先说UNC之类的大公校，应该说肯定会有，加州90年代取消AA后，亚裔录取大幅度提升。但是哈佛之类的藤校呢，取消AA后效果如何？左派们喜欢拿哈佛说事，嘲笑亚裔家长们就算去掉AA，你孩子也进不了哈佛，藤校当然非常难进，但是看看加州理工，加州理工竞争激烈，但不采用AA，它的亚裔比例是45%，远高于藤校的亚裔比例，去除加州理工纯理工学校的因素，取消AA应该会对亚裔有所帮助，当然具体效果如何，还有待考察。

北卡教堂山大学

其实，进不进藤校并没有那么重要。左派喜欢嘲笑亚裔父母们整天想着爬藤，却没有学到藤校的精神实质，这也同样是一个stereotype（刻板印象）。我周围许多家长对于藤校的态度基本都是能上自然好，不上也没什么，一个人的成就不是依靠一个学校的牌子，尤其是理工科，靠的是真本事，也许一开始学校名气有所帮助，但后来的道路都是靠自己。而且私校太贵，许多家长其实觉得还不如上州立旗舰大学划算。

一位朋友留言说：“30年前我也是执左派立场，但人生的阅历让我看清了政客的腐败；亚裔也曾经备受歧视，一直到今天。华裔也曾经是奴隶，亚裔的成长是靠一代一代的隐忍和刻苦，但有些所谓“弱势”却可以靠卖惨和暴力赢得额外的远超他们应得的福利，难道那些政客看不懂吗？他们上过学、读过书，他们有基本的逻辑，但他们要选票，所以亚裔是永远被牺牲的族群；这个判决的重要性，是它树立了一种理念以表彰真正的公平和正义，上不上哈佛不是最重要，但如果教育的基石已经严重偏斜，社会的发展将没有未来。”

这些年，美国已经在政治正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左派们越来越脱离现实，越来越脱离中产阶级，平权运动在那个历史阶段的确颇见成效，但是今天显然已经到了矫枉过正的地步。一个朋友说，非裔争取平等就是正义，亚裔争取平等就是邪恶。这是怎样的逻辑？

用种族分名额录取新生的做法是赤裸裸的不公正和不公平，以族裔来划分招生标准，俨然是有着血统论的意味了。这个法案的推翻是美国机制自我纠错的一个标志，这也是这个制度令人欣慰的地方。权力互相牵制，无论太左还是太右，都可以被不断修正。还需要说明的是，AA的推翻并不只是对亚裔有利，而是一次全方位的正本清源的导向，是对整个美国社会都有益处的。我的一位朋友说的好：有人居然会说这次高院裁决好像只有关亚裔的利益，好像美国高院作出这样的裁决，纯粹是为了亚裔似的。难道高院的法官都是亚裔法官，还是他们被亚裔收买了？至于这么狭隘么？高院的判决意义之所以重大，就是因为这不只是针对亚裔的判决，而是对美国各民族之间的族裔平等都至关重要的判决。

最高法院

当然，这次AA能被推翻一方面是最高法院保守派的增多，另一方面也和SFFA背后亚裔的推动有关。SFFA宣布诉讼哈佛和UNC以后，亚裔联盟主动找到SFFA，不断提供亚裔的原告，捐钱出力，十年的官司，从地方法院一直打到最高法院，背后有无数人的心血，这一次，亚裔证明了自己不再是“哑裔”。

但是，亚裔真正的平权道路还很长，虽然去除了AA，左派们还会找其他路子提高非裔、拉丁裔的比例，这当然就是以牺牲亚裔为代价。这几年，加州大学取消SAT，亚裔录取比例越来越低，其实，加大的录取也是holistic（全面考虑），但是单单去掉亚裔的强项SAT，不得不让人怀疑就是用减少亚裔的名额来增加别的族裔的份额。愚石在这篇文章里也提到SAT取消后加州亚裔录取惨淡。这和加州一直左倾的政治路线有关。据说加州大学校长发出2030年拉丁裔要达到30%的目标，蛋糕只有这么大，首当其冲被影响的就是亚裔，尤其是亚裔理工男，将来处境会更艰难。我们这边的大公校，取消SAT之后伯克利的录取已经锐减了50%，很多优秀的加州理工小中男被排挤到外州，而同时不少照顾进来的学生其实理工课程学不下来，我的一位在UCSD工程学院做教授的朋友说UCSD每年的摸底考试，疫情前不及格率是5%，现在涨到了20%。我的另一位在UCI 商学院做教授的朋友说课越讲越简单，但是听不懂的学生却越来越多。所以这些平权运动，或者变相的平权运动（去除SAT）造成的其实是三败俱伤的局面，这恐怕也不是左派精英们期待的结果吧。

总之，道路阻且长，套用那句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权利只能靠自己争取，这也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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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二湘，喜欢码字，著有长篇小说《暗涌》《狂流》，小说集《重返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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