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猫的那位男同学,想告诉你一句‘’迟到的动容‘’ | 二湘空间
葬猫的那位男同学,想告诉你一句‘’迟到的动容‘’
文/絮语
周末的懒觉没享成,因为醒得太早,回笼觉也辗转难回。这世间每天都有纷扰,信息量丰富得根本看不过来。想想自己那一点小心思,就是梅雨季随处可萌发的滋味。
蒙蒙亮起的窗外,早起的小鸟叫出第一声,十分清脆。然后,鸣音纷纷响起。它们得开始四处觅食了。
我居住的周边,生态算不错。每天都有很多种鸟在飞在叫,它们也会经常战战兢兢落在窗前找食物。以前不怎么注意,而现在它们有了特别明显的存在感。
一年前,一只鹦鹉正好飞落在我家阁楼露台上,正好被我们发现,也正好它精疲力竭。先生轻易就握它手中了。应是一只飞失的家养鸟,它渴坏了饿坏了,一只无花果啄到青皮,大米小米玉米都吃,埋着头吃了个光,然后就在我家住了下来。
它不挑嘴,从不抗拒吃吃喝喝,但它挑人,总是逮准机会狠狠啄伤我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起,它突然对人无比亲昵起来,黏得人简直脱不开身。被啄被缠之余,烦恼起来曾想过回归它到来之前的安静日子,直到今年五月的一天,带它到室外时,天空一只大鸟飞过,惊吓的它腾空而起,一跃再跃就不见了。鹦鹉方向感差,我们找不到它,它也至今没找到回家的方向。
家里一下子四处空荡荡的,处处只剩留下的痕迹。顿失以后,才发觉一家人对它如此不舍。做梦都想找到它——这种幻想被一位朋友骂了一通。他说一只玩物而已,再买一只就是。
真的市场上看到相似的一只,带了回家。在心里认认真真地许下了长久陪伴的预期。不曾想,新到的小家伙先天不足刚刚病逝了。为主人,我们一直跟它一起努力。它十分努力想活下去。但我们终于没有本事医治好它……
中午休息时间看望它时,见它痛苦无力的样子,实在令人眼睁睁的扎心。
看着这条幼小的生命,在死亡的边缘忍受煎熬,瘦弱得羽毛包着骨头。几番痛苦纠结,终于决定送到宠物医院,用安乐的方式结束它呼吸困难,疼痛抽搐的挣扎。
女儿哭着说,我们一起陪它走完生命的最后吧。
我得承认,我的难受程度不比女儿轻。陪它最后一程,送它最后一遭吧。让它舒服一点,让它解脱让它结束痛苦,让主人遗憾轻一点少一点。
我请了下午假。我的同事为此顶替了我下午的工作。
现在我后悔自己太诚实了。觉得彼此可以理解,请假的理由没对同事隐瞒。况且她常常有事请假,顶替她的工作时,我从来没有不愉快过。
而同事,话里话外都明说暗示,因为替我上下楼几趟,她穿着高跟鞋的脚,因为走路多了,脚肿了痛了。哪怕我再三致谢致歉。她脸色很依然难看。
她用驱蚊喷雾座位上喷洒。很刺鼻。我的鼻炎很严重。两张办公桌又紧挨着。她却坚持要喷雾驱蚊。见我开门和坐到隔壁,脸色和语气,丝毫没有协商与沟通。我没吱声,心想毕竟昨天自己以一个不上台面的理由请了假辛苦了人家。
第二天一上班,她仍然喷雾,并且责问我为何把门大开? 还拉来其他同事逼着人家说没有味道。人家都说:确实有味道。一向包容同事的我有些愤怒了:你喷你的,我觉得受不了我就开门通风别处坐坐走走有问题吗?
同事被人拉走了。但她声音在别处嚷嚷。嚷着我的不该开门。嚷着自己驱个蚊虫都不能痛快的委屈。
那一刻,我内心觉得虚弱,不是心虚,而是某种虚脱,某种信任的东西在内心发生坍塌。
同事的过激举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不相信她会这么不讲理。应该是她觉得替我干了活伤了脚,居然是因为我为个破事请假。
我在沉默中,一段模糊的记忆突然在脑海清晰浮现。
记得上初中时,一节数学课上了一半,教室门外,突然响起一位男生喊‘’报告‘’。数学老师很不爽,问:为什么迟到?
男生嗫嚅着:我家猫死了。埋它去了。同学们哄堂大笑,男生在笑声中不知所措……这个梗一直记在同学的笑谈中,时隔多年一次的同学小聚,这桩梗,又被当众提起时,这位长成高高壮壮的男同学 ,笑容很深,语气很淡也很深:因为那只猫跟我很亲。大家还是笑。
‘’葬一只猫的意义,大于迟到的后果‘’。这份动容,我动了,虽然动得有点晚。
‘’葬一只鸟的意义,大于请假的后果‘’。我认了,虽然被几年相处的同事戳伤了心中柔软的一部分。
我和女儿最后决定把可怜的小鸟火葬,让它干干净净。善终宠星所里,与工作人员聊天,聊到一位男子送葬一只乌龟时悲痛欲绝:因为那只龟静静陪伴了他人生的很多路程。
我说,以前很难深刻理解那些宠物主人的表现。见多识广的工作人员叹息,为什么有那么人,会和宠物处出深厚的情感。可能是因为人的世界的复杂性,远胜动物世界。动物给予的信任多么简单啊。一旦认定,就纯粹与你完成陪伴的意义。这种情绪依赖,是很多人类无法永远保鲜的初心。
葬化宠物,是我的第一次历目与认知。是啊,不同的奇奇怪怪的物种,和某个有缘陪伴的主人互相形成陪伴。面对死别,很多主人都会难以割舍,最后以多种方式怀想与纪念它们。
于是,我很想打通一个电话,告诉葬猫的那位男同学,我刚刚葬了一只小小的鸟。只可惜他的手机号码换了。
絮语:一番絮语,几解人生。
更多往期精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