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自私和无情，是平凡遇见了伟大还是偏执碰上了冷血？| 二湘空间
究竟是平凡遇见了伟大还是偏执碰上了冷血？
——俄罗斯电影《柴可夫斯基的妻子》观后
文/云淡风轻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跟屏幕上的安东尼娜一样发疯的时候，电影终于结束了，柴可夫斯基死了，死于霍乱，那是1893年。
对，就是那位俄罗斯古典乐坛乃至世界古典乐坛的传奇巨匠，他的《天鹅湖》《胡桃夹子》《睡美人》《叶甫根尼奥涅金》等等等等绝美而不朽的交响乐曲、芭蕾舞曲和为数众多的钢琴小品等，至今在全世界长盛不衰。我就是因此而打开了这部电影，——这位仪表堂堂、眼神深邃，有一部超级性感的大胡子的伟大人物有着怎样的爱情和婚姻呢？
可是，这个电影让我心情复杂五味杂陈，说实话我十分后悔看了它。要命的是这个电影是一部传记影片，也就是说：它讲的故事是真的。
《柴科夫斯基的妻子》说的是安东妮娜.米柳科娃自1872年与其相识及至结婚直到1893年作曲家逝世之间二十年的故事。从一个少为人知的侧面，揭开了传奇和光鲜背后的挣扎、哀伤与落寞；揭示了人性的复杂、多变和幽暗，也揭示了男人的自私和无情，——无论他有多么伟大，总有一颗男人的心。
据说：为了维护作曲家的伟大形象，这段故事在俄罗斯是讳莫如深的。
美丽的女孩安东尼娜.米柳科娃在某次聚会上认识了柴可夫斯基，对他一见锺情。此后“当柴可夫斯基的妻子”成为她人生最大的愿望，她不断写信，大胆表达爱意，甚至跑去音乐学院做他的学生。此时的老柴虽然名声如日中天，却深陷财务危机，于是他明明很清楚自己的性取向，更清楚不可能爱这个姑娘，还是同意向这个疯狂迷恋自己、可以提供金钱支持的女性求婚。完婚后安东尼娜的财务状况却遇到了变故，无法兑现婚前的承诺，于是婚姻迅速走向尽头，两人仅仅在一起生活了六个星期，就以很复杂的离婚而告终，据说作曲家因此而精神濒临崩溃，他为了逃离婚姻，甚至让自己的朋友，同样著名的鲁宾斯坦去做说客。作曲家逃离了婚姻，并极其冷血地此后再也未与安东尼娜见面，而这位可怜的妻子，一面要忍受丈夫的冷漠，一面继续疯狂而偏执的不愿相信真相，甚至在与其他男人生了孩子后都在大喊我是柴可夫斯基的妻子，一生生活在这臆想的婚姻中，最终因精神疾病而离世。
影片中有一处十分耐人寻味的片段：为柴科夫斯基撰写墓志铭的时候，安东尼娜斟酌再三，究竟应该用“伟大的”还是“心爱的”来形容丈夫?安东尼娜的纠结，恰恰印证了两人在婚姻中的悬殊地位。人们都说她有个了不起的丈夫，他是众人眼中的天才音乐家、万人景仰的一代大师，始终炽热的太阳般高高在上。平凡如她不自量力地靠近，只能被烈焰灼伤，最终在这段悲剧性的婚姻中抛下自尊、陷入疯狂、化成灰烬……
整部电影，不论情节抑或画面质感，都是灰暗的，这是一部沉浸在音乐与悲剧中的电影。
从安东尼娜以狂热爱慕者的身份出现在柴科夫斯基的生命里，便注定了这将会是一场进退失据、有始无终的悲剧。错配的婚姻、无性的爱情，让柴科夫斯基与安东尼娜的欲望都无法找到出口。面对着对自己无爱、无欲的丈夫，安东尼娜倾尽所有仍徒劳无功。大胆追爱的女人追了一个错付的灵魂，在有爱与无爱的关系里，不断的撩拨试探与退避抗拒，强求的感情成为扭曲的囹圄，困住了他真正的追求，困住了她对于爱的偏执。在这场牵扯一生的情感纷争里两个人都输得彻底，她成了他一生无法面对，永远回避的情感伤口。他成了她执着一生，都被困其中到死也无法挣脱的活的坟墓。
你可以说安东尼娜是一个有追求的独立女性，但她找不到一个正确的出口。她洗脑了自己热爱这个男人，但事实上她对他一无所知，她爱的是这个名字所带给她的某些标签和一些自由，但她终究抓住的只是一个虚名。这是女人的悲哀。男人必定是自私的，为了利益和平息绯闻结婚，又为了挣脱束缚什么都愿意承认换取离婚。，男人自私感受不了他人的痛苦，女人疯癫除了自己看不到别人，一厢情愿的纯真和疯魔就在一线之间，而男人对不懂男人的女人是毫无怜爱之心的。
安东尼娜的偏执让她不断追着男人的脚步走，不承认大家都了解的他的性取向，不承认他不爱她，不签署关于丈夫的任何指控，即便在她不得已签署了离婚书再也找不到他的情况下和律师同居并有了孩子，也依然坚信自己“柴可夫斯基的妻子”的身份，直至柴可夫斯基因瘟疫去世……
这是一个特别残酷的故事，残酷的他匿藏自己真正的内心，冲着利益和她结婚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残酷的她用极端的追求方式，极力让自己成为他身边的一个摆设。面对老柴的说客同样著名的音乐家鲁宾斯坦冷酷而锥心的劝告或者说威胁，安东尼娜却在心里说：你能想象吗？鲁宾斯坦竟然坐在我的客厅！这是怎样残酷的虚荣！一个要钱却落空，一个要爱也含恨落败，如此可悲的关系，在两种层面的残酷之中剥落着彼此假装的体面。在冰冷感十足的画面里，女主角用男主角厌恶的一身红衣，来展现自己初为人妇的欣喜，也用这袭红衣对男主做最后最狠的审判。这袭红色带着献祭一般的决绝感，像是冷寂情绪中的一把利刃，让人心疼也让人不寒而栗。
结尾那场超现实的舞蹈，仿佛这段撕扯一生的情感的重现，令观众百感交集。
电影的叙事手法犹如一首柴可夫斯基的交响乐，层次复杂而精细。导演运用了音乐来推动故事的发展，每一个音符都在叙述着角色内心的动态。令人深思的是这部片配乐并没有大量选用“老柴”的精彩乐段，导演反其道行之，将柴科夫斯基本人的作品减之又减，只有家中琴房、音乐厅等为数不多的几个场景，短暂地出现了老柴的作品片段。然而这种运用正是导演的匠心独运，安东尼娜说过：她并不了解柴可夫斯基，对他的那些伟大作品所知甚少；依她的天资，绝难与天才丈夫在音乐创作上擦碰出怎样热烈的火花。片中“老柴”音乐的缺席，正是“无声胜有声”，以“无”摹写空空荡荡的爱情与婚姻，亦是再恰切不过。
这是一部让人深思的电影。它不仅是对那个时代文化和社会状况的反思，导演谢列布连尼科夫在这部电影中通过这段历史故事，为我们呈现了一幅关于爱、艺术和牺牲的复杂画卷。
而且，整部电影冷酷而刚性，没有任何悲悯和柔软的东西。它当然可被看作是安东妮娜这位活在艺术家阴影下的女性肖像，也可以被看作是一个关于“执念”的作品，或者说一部关于爱情不在场的电影：从最一开始，柴可夫斯基对她的排斥就是可见的，但这种拒绝引发的反而是安东妮娜执念的诞生，直到她最终被此吞噬生命，终结于精神病院。她自始至终对自己所谓的“爱”保持着宗教的偏执与狂热。就像一个疯人，这种疯是单向的，甚至在某些时刻我们不再确定这是否还能被定义为“爱”——或者说它尽管是爱，但这种偏执单向疯狂而无原则的爱，是会死人的。
失衡的爱带来的毁灭，是一场情感的炼狱，是彻彻底底的悲剧——女性的悲剧，因为在这样的场合，能从情感中逃离的总是男人。
云淡风轻，六零后理工女，现居深圳。退休后闲适散淡。喜爱美食美景兼顾读书与瑜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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