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子柒的视频里，我们看不见故乡

在四川云深处的一处小院子里，她和奶奶相依为命，喂马劈柴，采梅酿酒，种菜养花，顺应四时而生活。

在美食博主李子柒的视频中，随着画面徐徐展开，一种岁月静好的村庄理想生活扑面而来，让人心生向往。仅仅在微博上，就有1600多万粉丝关注了她。

对于大多数离开了村庄到城市生活的人们，似乎可以在李子柒的视频所营造出来的田园生活得到一丝安慰。网友们纷纷在底下留言，岁月静好，想起儿时乡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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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村庄

短视频经过精心的剪辑和策划包装，显然带有太多的滤光镜。更真实的中国村庄是什么样的呢，或许我们可以在刘亮程的文字里找到。

刘亮程，被称为是“20世纪中国最后一位散文家”和“乡村哲学家”，他生于新疆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的一个小村庄，在这里他度过了人生最初的二十多年，他读书，种地，放羊，分配到村里农机站上班，直到30岁后，他终于挣脱了村庄的羁绊，去了城市生活，学会了说普通话。他以为他将要进入一种光鲜的城市生活，然而那些村里的大大小小的事物都像梦一样飞回他的记忆里，躲也躲不掉，他索性拿起笔写了下来。

《一个人的村庄》便是这位乡土作家献给中国村庄的美好写照。在这个村子里，人畜共居，房子被风吹旧，太阳将人晒老，所有树木都按自然的意志肆意生长。人是村子的主人，它们亦是，一条狗，一头牛，一棵树，一块泥土，一只小蚂蚁......大地上的一切微小事物都是会说话的人，都有它们的喜怒哀乐。

人在敞开的自然里头生长，劳作，结婚，生子，死亡，像是活成了一棵树，性情简单淳朴。

刘亮程说：“在我二三十岁最寂寞的时光里，我糊里糊涂写出了一部好书。那时我能听懂风声，可以对花微笑。我信仰万物有灵。作家就是那种能跟石头说话的人。我让自己单独地处在一个村庄的地老天荒中，静悄悄听万物的灵说话。后来我说话时，感觉万物在听。”

读着刘亮程的文字，会把人拉回到遥远的故乡去，拉回到从前慢的村庄记忆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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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正在慢慢消亡

当刘亮程从1991年到2001年在文字的世界里一点点复原一个中国村庄的同时，有些东西正在消逝，在中国更大片的土地上，推土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它们大口大口地吞噬了老房子，田地，河流，门口的老树，把人们往城镇赶。

国家正在推进城市化建设，从2001至2016，中国城镇化率从37.7%增长到57.3%，16年增长了20%，这意味着平均每年2000万人农村人口流入城镇，这也意味着他们身后的村庄正在慢慢消亡。

2000年，为探寻文字中的那个世界，刘亮程和纪录片摄制组回到了故乡，但可惜，此时这个唤作黄沙梁的村子只剩下半堵残墙，成了一个根本找不见的村子。刘亮程不免感慨物是人非，那个心心念念的村子还是没能逃脱时代的碾压。

于我们这一代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每一年过年回家，村子都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城镇版图在慢慢扩大，村庄被一点点缩小。去年我回到故乡，忽然发现隔壁村庄变成了现代摩登小区，一排排百米高楼拔地而起，机器还在呼啦啦地作业，而更多村子被拆迁后夷为了平地，断壁残骸就那样直愣愣地朝向天空。

我知道不久后，我家所在的村子也会踏上这样的命运。屋下纳凉的枇杷树，上学路上走过的田埂，和伙伴儿抓鱼的小河，爬上去摘荔枝的小山坡……这些和儿时记忆有关的符号都会被一点点抹去，就像是从没存在过一样。

为脱离村庄生活，我们曾努力考学，一步步远离了小地方，在大城市寻得一方生存之地，但当我们回过头来，却忽然发现，我们来时的地方正在连根拔起，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们被时代裹挟着进入钢筋铁泥筑成的城市生活。

我们感慨时代的变迁是如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就像我们感慨岁月是如何改变了我们的模样一样，但这是文明进程中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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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里种下故乡

而我们还能守住些什么呢？

内心的乡。

在《朗读者》节目中接受董卿采访时，刘亮程说：“乡愁是属于城市人的，你住在城市，家乡已远，青春远去，那个内心中的乡——永远是一个隐隐约约的，犹如天边的云朵一样的存在。我们就是怀着这样一个内心的乡在城市生活，乡村可能会消失，但乡愁不会，它也会成为城市的一种底色。”

我们奔走于车水马龙之中，我们在高楼格子间度过一天又一天，我们流连于喧嚣的城市生活里，在表面上，我们似乎脱离了村庄。

但在内心深处，在看不见的地方，故乡的自然意趣，故乡的人畜共生，故乡的淳朴人情，那些村庄所蕴含的气质都早已内化为一颗种子，带给我们生命的渴望。我们在窗台上养育盆栽，寻找自然的芬芳；我们领养一只猫狗，感受人和动物之间的默契；我们去参加活动，寻求心与心的情感联结……

也许有一天，它们还会通过某种方式再生，一个电影，一幅画，一段舞蹈，抑或一段文字，就像刘亮程写下了《一个人的村庄》。

那是村庄留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作者/夏忆）

影响2019

拙见特别活动湾区影视论坛

广东·佛山 2019.3.30 

“上一次回家，你的故乡有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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