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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联播》的“低姿态”

有深度的 拙见 2020-10-11
▲听听这熟悉的声音

每晚七点,在价值不菲的5秒茅台倒计时广告之后,中华大地家家户户的电视,便会响起一段熟悉的音乐,然后便传出这41年如一日的台词:

“各位观众,晚上好。”
“晚上好。”
“今天是8月29号星期四,农历七月二十九,欢迎收看《新闻联播》节目。”
“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

1978年1月1日至今,当人们一想起《新闻联播》,第一印象总是“伟光正”的官方姿态,内容都是祖国蓬勃发展,人民团结一致的和谐画面。但除了开头报日期的台词,后面的29分钟不知有几个人能饶有趣味地看下去。

所以,当前些天《新闻联播》官宣入驻快手,李梓萌喊出“老铁们”的时候,众网友纷纷表示:

“靠,不好意思有点吓到我”

“求你别这样……”

“这么说老铁,我还有点不适应”



终于也走到了这一步。

为什么,突然间《新闻联播》变得有点不像是曾经认识的《新闻联播》了?




其实早已不是今天的新鲜事。


从上个月康辉说出那句“令人喷饭”开始,《新闻联播》就开始在“放飞自我”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了。


那篇题为《美国是全球合作发展的绊脚石》的国际锐评上,康辉说的是“满嘴跑火车”、“怨妇心态”、“羡慕嫉妒恨”、“扎轮胎”……过往那些“严厉谴责”、“强烈抗议”的腔调没有了,让人不禁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么多年,终于完整听懂《新闻联播》说的话了。


接下来的日子,针对香港问题、中美关系的“锐评”一波接一波,每次都是表情严肃、态度端正地“骂人不带脏字”。


同时,还推出“主播说联播”短视频,平时正襟危坐的主播吐槽台湾、美国,热梗一个不少。前几天,还分享起了“主播稿子的秘密”这种日常化的内容。日渐接地气的口吻和主播形象,为后续入驻抖音快手做足了铺垫。



作为中国电视新闻史的开篇之作,《新闻联播》的国家权威发布地位是1982年中央官方认证的。它的政治地位和舆论导向作用,都决定了它是最不容戏谑的一类节目。


40多年如一日的播出历史给它形成了相对固定的内容构成、编排形式以及主持风格,同时也深刻影响着国内其他新闻平台的整体风格。


《新闻联播》第一位播音员李娟


在前30多年的传统媒体时代,没有谁对这种循规蹈矩的播报形式提出过异议,除了硬件配套上的变化,普通人明显能看到的变化应该只有那一张张“国脸”。


从开播至今一共经历了23位主播,从李娟、赵忠祥、邢质斌那一代,到李瑞英、张宏民、王宁等10年代,前后16位已卸任主播,几乎都是标志性的国字脸。


他们基本上都是从20到50几岁的年纪担任主播,而我们这一代所看见的,基本上是他们人到中年最敦厚稳重的样子。



而如今仍然活跃的当家花旦,李梓萌、康辉、郎永淳、欧阳夏丹这两代人,脸型更偏向瓜子脸,形象也更清秀且有活力。不过一定程度上或许也跟他们的年龄有关。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新闻联播》。不过“变脸”只是其次,“变声”才是重点。


当《新闻联播》都开始说些我们这“俗人”听得懂的话,现实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变化就是,晚间新闻节目变成了“大型国产电视剧”。


从“令人喷饭”引爆舆论,到8月8日半个月内,《新闻联播》全媒体累计触达人次达35.9亿,其中电视直播累计触达人次18亿,微博端累计触达人次17.7亿。


截止至本周,#新闻联播#微博话题阅读量达68.7亿,讨论260.4万,新栏目#主播说联播#的话题阅读量也在短短一个月达到了9.1亿,讨论35万。

一时圈粉无数,频繁上热搜,网友纷纷拍手称快,就差没有像蔡徐坤粉丝那样天天打榜刷数据了。


何故,作为宣传上的“大国重器”,《新闻联播》要走到“努力营业”的一天?

其实它不是第一个。从两年前那条“刚刚,沙特王储被废了”,新华社就首拔头筹,踏上了新媒体化的康庄大道上,并驾齐驱的还有共青团中央、中国消防以及各个地方政务媒体。

曾经那些拿腔拿调的口吻,干巴巴的官方通报,在全民皆媒体的时代已经不可避免被淡忘在信息的角落,正儿八经的官媒也得活出“人性”才能收获人心。


毕竟,从前全国观众只能是电视有啥就看啥,顶多就几十个频道的选择切换。所以有句话说:生活就像《新闻联播》,不是换台就能逃避得了!”,因为当每晚七点全国各地电视台都在转播《新闻联播》时,除非关电视,否则真避无可避。

如今,一家独大的局面早已远去,观众的注意力被成千上万的屏幕分散。《新闻联播》从不愁吃喝的铁饭碗,变成了需要“主动讨好”的“服务者”,加入“内容为王”的市场竞争当中。

在全媒体时代,“努力营业”是大势所趋,“标题党”现象其实也是其中一种夸张的体现。当然,作为一个全国性大“品牌”,官媒不需要标题党。
 

“太难了”这种台词对于《新闻联播》是不存在的。

8月19日《新闻联播》公众号上线,到今天第10天,每条内容10W+已经是随随便便的事。


24日上线的官方抖音号,仅一天时间,粉丝数就将近1500万,直接冲上当天的抖音热点榜第一名(当然不排除平台的特殊照顾)。同一天上线的快手号也有1200万粉丝,首条视频播放量直接破亿。


它就像是媒体界的王思聪,有着“丰厚的”家底,家喻户晓的名声,只要他真的想做点什么,说两句话,响应者就会从四方涌现。(前提当然是说人话,做人事。)


从前《新闻联播》只是缺乏互动沟通的契机,当它愿意创造契机,吸粉其实比王思聪成立新公司容易多了。





姿态高贵、表情严肃者,愿意放姿态去触及公众是难得的亲切。

在关于新闻媒体社会价值的讨论当中,一直都有声音认为,媒体应该引领大众而不是迎合大众。对于官媒而言这的确是不可推卸的责任。商业媒体毕是商人,他们服务的是钱;相较之下作为“人民公仆”的官媒其实更应该“主动讨好”人民。

要想引领大众,首先得先说人因为“说人话”才能听到人话。但“说人话”不等于“迎合”,只是实现交流的基础。

在品牌知名度上,作为第一官媒是毫无压力,但要姿态优雅,又要真心实话,才是这项“挑战”的难度所在。


从前,《新闻联播》和公众的关系就像是白开水,也就每天晚饭时充当一下背景音,如今这状态则有点像是冰可乐,加了糖、打了气,一口喝下去让人精神抖擞。

但可乐好喝,也不能贪杯,喝多了是要发胖的。生活的多数日常,是要靠白开水来止渴,只是偶尔添加点电解质调剂一下身体平衡。


或者说,官媒与公众的关系,更像是一对身高差过大的情侣。公众听不懂高大上的侃侃而谈,故而渐渐疏远,但是官媒不能就此弃之不顾,因为公众的存在才是官媒价值所在,所以偶尔也要俯下身子,说点人们听得懂、愿意听的话。

爱情也类似,总要有人“主动讨好”。否则,就变成没有感情的“包办婚姻”了。
 



在传达国家理念的同时,大众又喜闻乐见,这是难得的双赢。

但是当万事皆娱乐的时候,又难免让人有些担忧:这会不会又是一次“娱乐至死”?


消解严肃,对于公众而言是一种普及国家教育的好方法。但是当严肃话语被消解,娱乐性上升,是不是也应该警惕事情的本意是否同时被消解,警惕思考的内涵是不是在某一刻被娱乐化的“666”、“hhh”替代。

娱乐化的语言会让人在不觉间往娱乐至死的边缘试探。精准的用词去表达更庄严的态度,是《新闻联播》作为国家新闻输出口的第一要务与责任。

在非正式的场合,或许可以有某些情绪的表达,但是《新闻联播》,无论是在电视上还是在自媒体平台,都应该是一字千钧。类比之下,当年一位长者在答香港记者问时,说出Too young Too simple,作为官方的声音,或许应该考虑更精炼庄严的用词去表明自己的态度。


“说人话”的亲和力在某些场合需要。但在大多数时候,作为最正统的官方喉舌,人民更需要的,应该是从中得到切实关乎自身利益的信息,听到公平的、人性化的声音,仅仅亲民是不够的。特朗普也天天在网络上和公众“打成一片”,但还是反对者众,总是唾沫横飞、不干人事也无补于事。

除了服务于人民,《新闻联播》更是国家立场的“发言人”,“国际锐评”则是外交辞令。当某个平台或者某个人作为国家的代表去发言时,他对言语的拿捏把控,内涵表达的功力考验,是永无止境的。


曾经有一位西方记者问周恩来:

"周恩来先生,可不可以问您一个私人问题 "

"可以的。"周恩来微笑着回答。

"您已经60多岁了,为什么依然神采奕奕,记忆力非凡,显得这样年轻、英俊。"

周恩来温和地笑了笑:"因为我是按照东方人的生活习惯生活,所以我至今都很健康!"


虽说是“私人问题”,但是在外交场合上,其实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国家。周恩来这简短通俗又意味深长的回答便是“身经百战”的外交话术,一方面表示他和老百姓一样过着中国式的普通生活。另一方面也间接地对西方领导人敲打敲打。所以当周恩来话音刚落,个大厅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各国记者无不为之折服。



在今天《新闻联播》承载着国家立场表达作用的情况下,在联络国际关系,维护国家尊严的信息传达中,更是要拿捏再拿捏。在外交上,周恩来的才华不是谁人都可以企及,但至少《新闻联播》若以此为目标,拿出五千年的见多识广来,还可以有不少进步空间。


央视那么多频道节目,嬉笑打闹,欢喜诙谐的多了去,也不缺一个新闻平台来过分迁就。否则,就无异于把监狱建成养老院,把会议室改成总统套房。新闻联播》需要眺望到更遥远的远方,那是对人民真实福祉的责任,不是眼前的轻松嬉笑。

当全世界都在趋向娱乐化时,总需要有某些角色坚持“去娱乐化”。

这是笔者的一点担忧,不过相信能担当起“国脸”的主播们早已深谋远虑。

正如康辉所说:


“很多时候问我,播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痛快过瘾。跟您说实话,播的时候没想这个,想的就是怎么体现堂堂正正中国的立场、态度和气派。



撰文丨梁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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